要说龚宝月娘为什么一直忍受龚家人的磋磨,无非就是感激龚大海在她怀了孩子时,男人失踪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她,所以,甘愿当牛做马的伺候这一家人。
就是这样一个甘愿当牛做马的懦弱妇人,今天竟然也生出了恨意。
经过这一件事,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这一家人的出气筒,在这个家里,根本没人把自己当人看。
龚宝月娘拿着菜刀剁肉,“吭吭”的声音很大,好像在剁他们父女出气一般。
“爸!姐姐!我回来了!我好饿!饭做好了吗?”龚建邦背着书包,呼喊着跑进了门。
“别急!那个丧门星去做饭了!一会儿就有饭吃了!”龚宝珠笑着安慰家里的小祖宗。
“哼!丧门星!快点做饭!老子饿了!”龚建邦对着厨房大喊。
“哈哈!”听他喊了之后,龚宝珠和龚大海,还哈哈大笑起来。
“臭小子!”龚大海满是宠溺的指着他笑骂。
龚宝月娘听着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连一只小崽子都不把自己当人,也是越想越气,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家出气。
“一把火烧了......\\\"龚宝月娘喃喃自语的嘀咕着。
想着,便加快了做饭的速度,她把肉全给炖了,放了一点儿菜心,一小把粉条,咕嘟咕嘟的炖着。
锅里炖着肉,龚宝月娘嘴里啃着烧饼,吃着麻花,等肉炖好了,把厨房门一关,自己秃噜秃噜的吃了起来。
常年没油水的龚宝月娘吃的那个香,就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就像是复仇一般,她把多年的委屈全部吃进了肚子。
这一顿饭,吃的真是畅快淋漓,过年她都没机会吃上两片肉,最多是龚大海良心发现的给她夹上一片儿。
而自己那长了一身反骨的女儿,过年都得啃窝头,喝菜汤,从来没有一天好日子。
以前,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和女儿多退让,受点委屈不要紧,只要能好好的在这个家里过日子就好。
结果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如今,女儿都反出了这个家,抛弃了她这个娘,她还有什么盼头儿?还有什么可忍耐的?
龚宝月娘就在厨房里慢悠悠的吃了这些年以来,最为丰盛的一餐饭。
这一家子懒货,如果不是龚宝月和她娘在厨房里做好饭,端上桌,是绝对不会动弹的,就坐在屋里等。
龚宝月娘吃饱喝足,菜汤都没剩下,全部洒了。
之后便从煤炉子里把蜂窝煤挨个夹出来,打碎,倒上煤油,把引火用的劈柴全部放在上面。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冒起了烟,天干物燥,加上油助燃,厨房里的劈柴很快便燃烧起来。
龚宝月娘把劈柴用煤夹子夹着,扔的到处都是,看着整个厨房燃起大火,龚宝月娘才顶着被烧焦的头发跑出了厨房。
“来人啊!着火了!”龚宝月娘看着厨房被火吞没,开始大喊起来。
“什么!着火了!”龚大海他们一听,连忙跑出来门,看到厨房燃起大火,眼珠子都红了。
“快!救火!”龚大海说着,便去找水桶,“宝珠,建邦,快去喊人!”龚大海边压水,一边喊道。
龚宝珠和龚建邦,吓得呲啦呼叫的跑出来小院儿,在胡同里喊了起来。
“快来人啊!着火了!”
“救命啊!有人没有?”
“救火啊!”
随着这姐弟俩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大喊,胡同里很快便热闹起来,看着龚大海家冒着大烟,全都回家拿水桶去了。
人多力量大,随着胡同里人们全部出动,一桶又一桶的水传递进龚家的小院儿,厨房很快便只剩下冒黑烟了,随着轰隆一声响,厨房那半边的梁塌了,连着卧房,塌出一个大洞。
也亏了现在他们这样的胡同里的普通人家,厨房没有用煤气,还是用的煤炉子,炒菜的油都没有两勺,仅有的一点煤油都被龚宝月娘用来点火了,这砖瓦房烧起来没那么快,不然,非得都塌了不可,还会殃及左邻右舍。
直到火被扑灭,龚大海和龚宝珠他们都呆呆都看着眼前都一片漆黑狼藉,都觉得是在做梦一般。
“啊哟!造孽啊!我赵大娥这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被这一家子打得遍体鳞伤,连油瓶子都拿不住哦!龚大海这个畜生,不把我当人啊!”这时,龚宝月娘坐在地上,拍着地痛哭起来。
“龚宝珠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恶毒的像是那狼崽子啊!我 这从小把她带到大的继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被她拿着鸡毛掸子抽啊!我不是她娘!她是我娘啊!!”赵大娥哭的那个凄惨,让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目光都看向坐在地上的龚宝月娘赵大娥。
只见赵大娥鼻青脸肿,头发都被烧焦了,大冬天连件棉袄也没有穿,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也是青紫一片,手指头都是肿的。
\\\"天啊!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真没看出来!龚大海是那样的人!”
“还有那龚宝珠,挺娇俏个小姑娘,怎么那么狠毒呢?”
“这是一家子狼啊!看把人给打的!”
“赵大娥!!”待龚大海回过神来,不禁恶狠狠的看向赵大娥喊道。
赵大娥听到他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看把人吓得,平时没少打人吧?”
听到街坊四邻的议论,本来打算去捶赵大娥的龚大海硬生生忍住。
龚大海都有些纳闷儿,今天,赵大娥是怎么了?怎么跟疯了似的?以前也没少打她,也不见她敢声张啊!
街坊四邻再怎么同情赵大娥,也不可能伸手帮她,只是围观了一会儿,议论完毕,天也黑了,便各自散去了。
只留下龚大海家满是泥水的院子和乌漆麻黑的半边房。
“爸!我好饿!”
“爸!我也是!!”
“你们俩先回房吃个烧饼,糖果垫垫!”
“我的肉~”龚宝珠想着自己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两斤肉,心里那个难受。
“建邦!过来吃烧饼!”龚宝珠说着,率先回了屋子。
“我的烧饼呢?我的大白兔呢?”不一会儿,屋里传来龚宝珠的尖声喊叫。
龚宝珠看着空空如也的桌上,觉得有些怀疑人生了。
她不禁想到自己抽赵大娥的时候,赵大娥直接提着篮子就跑了,除了猪肉,篮子里的烧饼还有大白兔,也没有拿出来。
这么一说,她买回来的东西,什么也没了,家里仅有的钱票买回来的吃食,也全都被火化了,她们今晚,可能要饿肚子了!
“爸!没了,什么都没了,那个丧门星,把篮子都拎到厨房里,都给烧了!”龚宝珠说着,委屈的都要哭了。
龚建邦一听,根本没的吃,那才是真哭了,饿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