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来人落到地上，随手从风颠身上摄来储物戒，取出五行罡煞桩，旋即一道粗大五彩光柱冲天而起，定住道府不再摇晃。
“怎么，见到我你们很意外？”
高飞辰和于娇左右看看两人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气息，却是一平静，一皱眉，古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纸扎分身看看下来的本体，心中满是震惊，他不是被封印在两界之间？
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不再犹豫，迅速与本体同化记忆，很快看到记忆之中，两界之间，那已经被巨力轰成两截的凤鸣九梧琴。
材质再好，也架不住风颠在一点狂砍成千上万次。
凤鸣九梧琴，已经全无琴形，玄妙尽数被毁去，毫无重炼价值，只剩一堆材料。
这也意味着，御魄琴炼制，彻底失败。
分身叹了口气，心神传音：“为什么？”
本体没有回答，伸手将分身摄入袖中。
袖中的本体再度叹了口气，同化过记忆的他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了好友？为了自己？为了道途？一直都是这么果断？
也许都有一点吧。
再或许是，在一次次突变的局势中，风颠已经学会不再等待。
分身第三次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只希望其余几件法器的祭炼，不要再出什么问题。
风颠微微一笑，对着高飞辰和于娇行了一礼，“怎么，二位不认得我了？”
高飞辰回过神来，连忙拉着于娇还礼，“多谢风大侠亲身赶来援手。”
风颠脸上笑意温和，“理当如此。”
单看他的表情，高飞辰和于娇都都不知道，风颠是为他们牺牲了一件七阶法器本体。
五行罡煞桩化作撑天巨柱，五行神罡那演化一方世界的力量，将露水道府牢牢护佑。
器魂楚天舒端坐其中，默然看着这一幕。
短暂叙旧过后，风颠面色一肃，手掌一翻，一柄尺长魔刀出现手中，刀身看上去极为粗粝，锋芒也不起眼，但那凶恶的气息却是令人脊背发凉。
“这柄七杀魔刀，就暂借给高道友使用。”
风颠一弹魔刀，其中的器魂屠鸿应了一声，飞到高飞辰身旁。
高飞辰知道此刻不知处在何境地，随时会有危险，也不推让，点点头道谢，将控制水府的小镜扔给风颠，盘坐在地开始祭炼。
他是修僵道尸道，但也身具魔道功法，七杀魔刀祭炼法诀甚为普通，所以祭炼并无滞碍，威力能够尽数发挥。
风颠又取出青龙倒海剑，送到于娇身旁，“于道友先用此剑。”
于娇也同样谢过，盘坐一旁祭炼。
水气阴气相近，凡水多处必滋生阴物，她用自身功法祭炼，也能发挥七分威力。
风颠也开始炼化小镜。
道府依旧在时不时摇晃，阵法一次次遭受重击，若非五行神罡配五行罡煞桩确实厉害，只怕要当场解体。
震动一直持续整整一天时间才停止。
期间风颠多次用五行星衍小术推演，却是一点信息都推算不出来，天机已经被那位儒家圣人彻底撞成一团糟。
按理说高飞辰死劫应当已过，但风颠却不敢放松，修行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即便道府已经安稳下来，风颠依然保持警惕，只要有危险气息袭来，随时准备跑路。
高飞辰和于娇二人也不敢忘我修炼，都是时不时睁眼，保证自己随时可以出手。
十天时间就在这种紧张气氛下过去。
三人都已经做好准备，法力法器法术都已经调整好。
六月一日早上。
风颠起身，放出元婴，传音道：
“元道友有虚空挪移之术，又有两道神光护身，正适合去打探情况，看我们是到何方天地，这破界的范围又是多少，九江府还在不在。”
“路上遇到其余修行者，不要与他们争斗，以保全自己为上。”
元婴点点头，知道此时正是用上自己时候，一伸手将两道神光收回，沿着风颠放出的出口，几个闪烁瞬移飞出道府。
风颠手持小镜，法力输入其中，继续修复道府阵法，这些阵法各有妙用，都是破界中受到虚空挤压，损伤轻重不一，修补也麻烦。
好在今天已经接近尾声，风颠可以通过感知阵法，查看附近的情况。
蓝色小镜是道府核心，连接道府各处，风颠神识探入其中，沿着感应飞速扩散。
由一点，呈圆形飞速扩张数里，这才与道府藏身的大石头冥合。
这石头在破界时，同样也受道府法阵庇护，并没有被界域之力压成飞灰，虽然看样子已经碎裂大半，随时都会解体。
风颠神念继续扩散，隐隐感知到虚空中一些水气，且能听到一些水声，判断出或许在某处水域。
法力再度灌注在小镜上，神识在阵法作用下，感知愈发清晰。
片刻后，风颠才看清道府所在的位置。
极远处，不知是山坡还是丘陵，从上面淌下一条大河，越往下游越窄，到道府所在处已经成一条数丈宽小溪。
小溪两侧杂草丛生，间或有一些碎石，再往外却是不知名树木形成的稀疏森林。
风颠眼中流过一丝笑意和轻松，他并未感知到虚空中某种灵气特别突出，说明他们并未落到什么凶地险地，这不得不说是个好消息。
想了想，风颠催起道府的探测法阵，残破大石头无人可看见的底面，一座小门上现出幽光，小溪中的水气被悄然汲取几缕。
片刻后，几条泥鳅似的小鱼从门中游出，身躯由透明水波组成，沿着水流分作两波，一者顺流而下，一者逆流而上。
风颠拍拍手，“有这些附着我神识的水物，倒是免得我亲自出去。”
水物是阵法收摄水气凝结，并无灵智。
元婴探远，水物探近，应当可以周全无误。
随后风颠就凝神沟通水物上的神识，视角也随之切换到一只水物身上。
这只水物，正是逆流而上的一只。
风颠曾经获得过七十二变·鱼变，对鱼身也没什么不适应，更是能在神识辅助下，驾驭了一条小激流冲到最前。
只见从山坡上奔腾的水流，冲击在石头上泛起的无数水花中，却有一朵方向相反，低调抬升，低调落下。
而风颠的神识就在升空时，往岸两边飞速扩散，一放即收，静物动物尽在感知中。
而结果，让风颠有些微皱眉头，此地化妖的野兽，似乎格外多，水物行不过三四百丈，神识探测范围也只有四五十里，却至少探查出三十头生出灵智的妖兽。
所幸这些妖兽不过一二三境，并未生出神识，而风颠神识波动又颇隐蔽，这才没被察觉。
“如此多的妖兽，莫非此地竟是什么洞天福地？但这虚空中的灵气，却又没有什么突出地方……”
风颠摸摸下巴，脑中转过几个念头，又很快逐个掐灭，继续凝神驾驭水物往上游。
再往上，两岸就出现不少妖兽尸体，死状各异，都是只剩残缺白骨，带着淡淡妖气。
那些妖尸上最精华的部分，自然都被取走，风颠扫了一眼也就不再关注。
很快，水物行约八百丈，到达山坡下。
这山坡也并不如何高，只有三四丈，不过在水物的眼中，自然是恍如瀑布。
风颠驱使水物一跃而上，却在半空眼中一红，随即被一股压力轰回水中，身躯都破碎小半。
“妖气！”
风颠心中一惊，刚才的压力正是来源于一种灵气，一种极富攻击性的灵气，妖气。
不等风颠想得更多，水物眼前又是一片红，噼里啪啦被浇个满头满脸。
这次看得清楚，那些红正是被染红的水流，从上面漂浮的血沫，以及稍带着腥味的血气，可以看出正是被血液染红。
而妖气，就来自这些血水中。
这是一头妖兽的血液。
有妖兽在山坡之上，河水上游争斗，血液流入水中，顺水直下。
“妖气被水气中和还有这般强度，它的主人至少是四境妖兽，难道此地是妖族地域？这可不妙了……”
风颠脸上一片凝重，也不敢让水物跳上去查看，更不敢放出神识，就地解散水物，又让后面其他水物散去。
区区一头四境妖兽，他自然不放在眼中，可此地妖兽繁多，而不见一个人族，极有可能是妖族地域，这就十分麻烦。
不管是人还是妖兽，只要一多，就会形成族群，然后强者接连涌现。
尤其许多妖族领地意识强烈，一旦感受到其他种族修行者，轻则驱逐，重则追杀。
身处陌生地域，万事小心为上，风颠还是决定等元婴赶回再作考虑。
正在想着这些，风颠忽然一晕，这却是他将神识附在水物身上，水物散去那些神识也收不回来，一时有些消耗过度。
寻常修行者需要老老实实打坐恢复，风颠已经开辟识海，且识海中有太易虚象障坐镇，几个呼吸间就恢复完全。
正要将神识放到那些往下游去的水物身上，高飞辰在这时走了过来，开口道：
“我刚才用秘法感应过，方圆百里之内，血气深埋地底，有些地方已经形成浓烈血煞，说明近期有大量争斗搏杀，只怕这里并不太平。”
高飞辰这样一说，风颠却是想到他还有一件宝贝，正是那兵祸珠，里面还有一只朱厌残魂。
这朱厌和赊刀人文悦狼狈为奸，为了兵祸珠带着文悦魂魄逃跑，被初次试演七情玄将的风颠分身，一棍打得兵祸珠反噬，说起来也算有些倒霉。
兵祸珠中蕴藏兵祸气息，既能加强朱厌血脉，也能给道兵傀儡等提供加成，被风颠用来喂给无相鬼面，加强里面的戏脸童。
纸扎童子以法术称雄，倒是不需要这些。
风颠取出无相鬼面，法力沟通其中的器魂周由，此人是江鹧鸪师父，在戏道生旦净末丑五脉中乃是“生”脉。
片刻后，一只白首赤足，毛发长而散乱，脸上画着猴脸谱，宛如巫师一般的猴子翻着跟斗跳出无相鬼面，几个腾跃落到地上，还摆了一个反手搭眉，望向远方的姿势。
“我乃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是哪个叫我出来？”
风颠脸上一黑，他是知道江鹧鸪他们每日在面具中排演戏剧，却不曾想这朱厌残魂才进去几天，俨然一副入戏太深的样子。
探出手，一个脑瓜崩将朱厌弹倒，“莫要顽皮，用朱厌一族法术，为我查看这附近情况。”
朱厌讪讪爬起来，取出兵祸珠，在手中来回搓弄，身躯紧跟着飞出无数兵器虚影。
高飞辰在一旁好奇看着这一幕。
片刻后，朱厌收功，“此地最近三四个月内，每月都有一场大混战，战气汹涌，说明是生死搏杀。兵气不凝聚，说明参战者并未纠结在一起形成势力，都是单个各自为战。”
“以我如今的实力，有兵祸珠辅助，也只能看到最近三四个月，再往前我就察觉不出。”
朱厌最后补充的这句，意思就是这种每月一次的混战，并不一定是最近三四个月才出现。
风颠将朱厌残魂收起，凝眉沉思，高飞辰和朱厌的话，两相佐证，这里并不是什么善地。
混战若是出于自发，就说明一定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若是被某种东西控制，那他们也未必不会受到波及。
风颠也只能希望是前者。
思索片刻，风颠又催起探测法阵，这次却不是放出水物，而是收摄土灵气，放出一个蜥蜴似的土物，直直钻入地下。
神识附在土物上，一连探测地下数百丈，风颠才命令土物收回。
“地下白骨堆积，以新旧程度来看，只怕不止三四个月，数年数十年或者更长时间也说不定。”
风颠缓缓开口说道，这是根据那些白骨腐蚀程度判定。
一具白骨正常情况下，极长时间才会腐蚀，而在各种灵气侵蚀下，这个过程就会大大加快。
高飞辰有些若有所思，良久目光一闪，“你说……会不会，我们是堕入到澜江秘境之中？”
风颠点点头，这是很合理的猜测，他之所以不往这方面想，还是为避免先入为主。
目前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以假定身处秘境为前提所做，终究还是等元婴回来。
正在这时，道府忽然开始轻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