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所以我很清楚地明白,刚刚袁晓和孙杰的这两番话,其实是在表态的同时,给我递台阶。
眼看着其余几人也纷纷笑着附和他俩,同时旗帜鲜明地表态,说大家一起努力,誓与“恶势力”斗争到底,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行!啥都不说了!中午我请客!你们随便点。”
笑闹过后,这会也就差不多散了。约好了下午找孙杰聊一下后续客户拓展的问题,我对陈依依说道:“陈总,你先留步,我跟你聊两句。”
待众人离开,甚至我把小悦都打出去安排大家的午饭之后,我开口道:“你跟我交个底,现在7月份,等过年的时候,你这里运营的那些自由内容,能不能初步实现你这块业务的收支平衡?”
歪头看了我好一会儿,陈依依蹙眉问道:“形势这么严峻?”
“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尽最大的努力。”我看似答非所问道。
“行!我尽最大的努力!”
“那我就当你立了军令状了啊!”看着陈依依坚定的表情,我忍不住调侃道。
“做不到你砍我头?”陈依依笑着揶揄道。
呼出一口气,我起身到窗前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悠悠地说道:“与其担心我砍你的头,不如想一想,如果你做到了。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做什么?卸磨杀驴?”一直到我开口为止,完全没有催促我的陈依依,语调依旧轻松。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点头道:“嗯,差不多。我可能会把你还有你的团队,打包在一起,扫地出门!”
“嗯!?”瞪着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我好一会儿,陈依依忽然收起这样的表情,旋即,笑容在她脸上展开。
“这么绝情?”她似笑非笑地问道。
“放心,肯定会有‘分手费’的。”我笑着肯定道。
闻言,陈依依不屑道:“切!拿‘分手费’还谈什么扫地出门?你放心,老娘自己有钱!”
“陈总现在口气不小啊?”调侃了一句,我解释道:“放心,你的是你的,我给你的……只会代表我个人。”
“嗯……这话还算中听!”满意地回了一句,陈依依起身道:“那行,为了早点跟你这个渣男‘分手’,我会努力的!”
听她这么说,我失笑道:“自己掏腰包给你‘分手费’,你还骂我是渣男?!”
撇了撇嘴,陈依依奚落我道:“切!明目张胆地攒捯前女友出去跟自己另立门户,你不渣男,谁渣男?”顿了顿,她更正道:“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前前女友了。”
指了她好一会儿,我一时郁结道:“我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懂不懂!?而且你知道我……”
不等我说下去,陈依依直接抬手打断我道:“停!我也不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从什么样的出发点考虑的。我只知道,不管你什么山,什么柴!总之这事儿,我应下了。”
说到这里,陈依依直视我道:“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轻笑一声,我嗤笑反问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一件没有做到?”
表情明显一滞,陈依依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送走了冷着脸的陈依依,我有些好笑地想,她刚刚拿话这么噎我,我都没生气。我就客观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反而还生上气了,真是无语。
不过生气归生气,刚刚我们的沟通还是颇有成效的。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是想保存、甚至说是保护我手上的有生力量。
因为我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而且刚刚我提出让陈依依出去自立门户这事儿,还是我临时想出来的。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到这出呢?
那就要感谢我们的古总了。
他在我开会开到一半的时候给我发了微信,说让我下午什么事儿都别安排,哪儿也别去。他过来我公司找我。
看他字里行间的紧迫样,再结合他上上周给我打的那个震耳欲聋的电话,我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我现在被迫牵扯进去的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的多。
所以我反应如何剧烈都不为过。
于是我才在刚刚散会的时候灵机一动地留住了陈依依,并且提出,在条件允许的时候,也就是她那里的内容生产,能做到自负盈亏的时候。
就把这部分完全自主,不受任何掣肘的业务给独立出去。
要达成这个目标,目前来看,需要两个要素。
首要前提,是她能在一定的时间里做到收支平衡。
其次,就是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理由,合情合理地把她和她的团队拆分出去。
前者是我给她布置的任务,而后者,是她对我提出的要求。
但很明显,她最后的那几句话,清晰地传达出了一个核心观点——她不认为我能找到这么一个能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
其实她的担心是对的,我现在确实找不到这么一个着力点。
甚至于,我对她刚刚说的前前女友的那些,也很认同。我这可不就是在攒掇前女友跟自己出去自立门户吗?
刚刚一起开会的这些个合伙人先不说,就说秦莉,她能同意?她能不多想?
但实话实说,其实我心里并不怎么慌,因为我相信,下午古言儒来了之后,他会给我一个理由。
或者说即便他给不了我理由,但势必也会给到我一个让我继续把拆分业务这件事推进下去的动力。
我不知道是该说我自己料事如神,还是该说我乌鸦嘴。
下午古言儒来了之后,我从他这里,听到了一个,着实让我有些苦笑不已的消息。
“如果说乐果,或者说谷韵芝是卢部长和我舅舅这一派的白手套,那你知道对面的白手套是谁吗?”古言儒如实问道。
“这我怎么能知道?”给他扔了一根烟,我摆手道:“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点着烟,抽了一口,古言儒笑呵呵地说道:“这人你认识。”想了想,他又更正道:“也不能说认识,但你肯定知道。而且他跟你家‘正房’还颇有渊源。”
“靠!咳咳咳……”听到他口无遮拦地说出了“正房”两个字,我直接被一口烟给呛到了。
见我这囧样,古言儒幸灾乐祸的大笑了好一阵,最后才良心发现地揭晓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对面那位……是徐振!”
“徐振?”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我恍然大悟道:“我靠!徐振!?那个徐振?!”
“呵呵,还有哪个徐振?”
看着古言儒笑眯眯的表情,难怪他会说他跟我家……秦莉颇有渊源。
徐振,天武投资的实际掌控人。张素的前夫,徐远的父亲。
这尼玛……别说跟秦莉了,他们家三分之二的人,跟我都有渊源的很……
“之前我还奇怪,为什么他们神仙打架,会牵扯到你身上来。打听了一下之后我才知道,敢情你小子之前横刀夺爱,把人家认定的儿媳妇给抢了。”古言儒笑呵呵地说道:“本来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你要是老老实实过过你的小日子也就算了,但偏偏你跟楚佳赟扯到了一起,那不拿你出来做点文章,实在说不过去啊!”
“不是,如果是徐振,那他们能不知道我跟楚佳赟是假的!?”
“知道啊!”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句,古言儒笑道,“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么……奇葩的程度,主要还是因为大家都是体面人,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都明白。你的位置虽然尴尬,但圈子里都知道,你家‘正……’”
见我怒目圆睁,古言儒讪笑着改口道:“秦莉,你家秦莉,包括卢部长,都看中你。所以你勉强也算小半个家人,因此呢,你跟楚佳赟这事儿目前来说,算是点到为止。”
所以根据古言儒的这些话分析来看,谷韵芝十有八九,就是看中了我在卢虹这里的分量,才会提出让我将错就错,成为楚佳赟“男朋友”的。
哎……都是棋子……
等等……
“目前来说?”
“对啊,难不成你以为这事儿就结束了吧?”嗤笑一声,古言儒口吻轻蔑地说道:“你勉强算半个家人,那楚佳赟呢?她跟这个圈子有什么关系?作为最好的切入点,不搞她,搞谁?”
停顿片刻,古言儒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就有意思了,你作为楚佳赟明面上的男朋友,她被人欺负了,你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旦你跳出来蹦跶,那边就有了治你的理由。你就顺理成章地被拖下水,而后,新仇旧恨就一起来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忽然发现古言儒现在的笑容有些复杂,感觉他好像在看我笑话一般幸灾乐祸,但好像又是在满怀一些期待地等我的答案。
总之他现在的表情让我觉得很别扭。
但不论他怎么别扭,我都得直面眼前这惨淡的人生。
沉默了一会儿,我抬头望向他,同样给了他一个笑容,但我自认这个笑容并不复杂,反而很简单,简单到有些坦然。
“我没的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