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梦一开口,我就知道她多少算是有一些功底。
虽然没有陈依依那种吐字清晰字正腔圆的样子,但相比普通人来说,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再加上她音色清亮,颜值出众。若是再换上一身颜色出挑一点的连衣裙,往舞台上一站,也算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此刻,虽没舞台装扮加身,但她这一开口,也是引起了现场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当然,这种注意也就是半分钟几十秒的事,毕竟突然之间有人在舞台上拿着话筒开始一本正经的讲话,任谁都会下意识地停下手上的工作往台上看那么一两眼。看过之后,也就该干嘛干嘛了。
但要不说赵思梦到底不是专业主持人,在面对台下观众突如其来的注视时,嘴上瞬间就有点卡壳。
这么说可能有些玄乎,但气场这个东西,其实有的时候不单只存在于所谓的上位者身上。当一个人站在舞台上,面对台下几十上百,甚至成千上万的注视时,他也会瞬间感受到一种气场,甚至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就好像风水里有聚气的说法一样,当同一时间,许多人的关注点都汇聚在一处时,作为汇聚焦点的这个人,就能非常清晰地感受。
举个例子,比如你站在舞台上,当你能清晰看到台下观众的脸,和你看不到台下观众的脸,这两种情况下,你身上所感受到的压力是截然不同的。
但此刻,赵思梦因为缺少舞台经验,所以明显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甚至让她到了有点不知所措的地步。因为卡壳之后,她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找到刚才说到了哪里。
这样肯定不行,于是我拿着话筒,走向舞台。
待我来到赵思梦身边,示意她停一下之后,斟酌着说道:“抱歉打断一下。你声音和形象都没有问题,我估计你缺少一些舞台经验,导致你有些许怯场,但你不用紧张,这很正常。你尽量放平心态,如果实在不行,那你就目视前方,无视台下的观众。这样多少能减轻一些压力。”
见她依旧紧张的样子,我继续安慰她道:“现在现场灯光还没调试完毕,等明天的时候,你斜上方的灯光会完全打开,到时候你根本看不清台下的观众。”顿了顿,我开玩笑道:“很多明星上台都带着墨镜,可能有人会觉得他们装逼,但实际上,是因为舞台上的灯光太亮,他们真的睁不开眼睛。”
原以为我这番劝慰多少能让赵思梦心态放平稳一点,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却让我一时尴尬到无法言语。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台下离她不远,此刻正在专注排线的工作人员,愤恨道:“这几个人盯着我的腿看!”
我心中登时一万头草泥马飘过,这时候你跟我说人家看你腿?你站在将近1米高的舞台上,人家离舞台不过3-4米,你又穿着这么短的裙子,这一抬头可不就是看到你腿吗?再说了,你穿成这样,又是在舞台上,你还不让人家看了?再说了,人家也就看了一眼,这会儿不是专注工作了吗?
联想到刚才她这一路从控台过来的举止,我突然觉得,这娘们莫不是有心理洁癖吧?这么玻璃心,还主个什么持?等正式活动的时候,看她的人不是更多?
我尽量沉住气,好声好气地建议道:“那赵小姐,要不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你换身衣服再来?”
看着沉默不语,脸色一阵变换的赵思梦,我试探问道:“明天正式活动的服装聂雷这边帮你确定了吗?”
赵思梦脸色阴郁地答道:“确定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长度跟我现在的裙子差不多。”
闻言,我下意识地朝她腿上看了看,就这一个动作,赵思梦如炸毛一般,退后一步质问我道:“你干什么?!”
还好她的声音不大,不然她这一吼,要是被话筒传出去,我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无辜地举起手,无奈道:“不是,赵小姐,你要是这么玻璃心,那之后你的工作还怎么做?”
说实话,以我浅薄的知识面,实在无法理解,她这种心态,是如何进入的职场,甚至还能穿成这样出门示人的。
要是真的连让人家看一眼都觉得恶心,那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包严实了?
见赵思梦再次陷入沉默,我只能想法补救,拿起话筒,我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道:“聂雷!聂雷在吗?听到的话到舞台上来一下。”
说罢,生怕动作太快惊到赵思梦,我缓缓举起手,说道:“你先把话筒给我吧,今天暂时不用你再说话了。”
眼神中带着些许警惕,赵思梦把手上的话筒递给我。
接过话筒,关掉开关后,我沉声道:“赵小姐,如果我刚才的行为有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见赵思梦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我调整了一下继续道:“既然碰到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我刚刚已经把聂雷叫来了,一会儿我问他一下,看看明天的服装是不是能调整一下。”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赵思梦,确定她神色无异后,接着问道:“明天你穿的衣服是你自己的还是聂雷这里借的?”
赵思梦慢了半拍答道:“借的。”
听到这个答案,我松了口气,随后示意她到一边坐一下等聂雷。
也没多久,聂雷来到我跟前问道:“怎么了?”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之前会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了,我没好气地说道:“明天主持人的服装你联系一下,给她换一身。”说着我看向赵思梦道,“舞台上裙子会好看一些,给你换身长裙可以吗?”见她眉头紧蹙的样子,我立刻补充道:“实在不行,你回去自己找一身你觉得过得去的衣服也行。”
赵思梦纠结片刻,问道:“颜色有要求吗?”
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么离奇的事情,此刻,我已经对这奇葩欲哭无泪,完全没有搭理她的兴趣,于是看了看聂雷,后者会意道:“最好是白色。”顿了顿,他补充道:“一身白。”
半晌后,赵思梦答道:“那没问题,衣服裤子都有。”
此时还不算太晚,聂雷见状立刻拿出手机给负责服装的同事打电话,让他告诉供应商明天的裙子不要了。
“那行吧。”我站起身道,“赵小姐,今天要不就先到这里,也不再耽误您时间了。回去之后麻烦您熟悉一下串词。其他的……等明天彩排的时候再说吧。”
赵思梦点点头,冲我和聂雷打了个招呼。告辞离开。
待聂雷挂断电话,我跟他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吸烟点,点着烟,我问道:“借衣服的押金能退不?”
耸了耸肩,聂雷嘴角抽搐道:“不知道。”顿了顿,他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样也挺好,起码少了一件事。”
呵呵一笑,我答道:“你倒还挺看得开。”
“不然呢?”聂雷反问道,“大开眼界之余,也只能苦中作乐一下。”
“呵,当年08年奥运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叹刘欢怎么就能穿个老头衫出现在全世界面前。后来看纪录片我才知道,那时候因为他恐高。所以张艺谋同意他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今天也能有幸遇到这么大一‘腕儿’。呵呵。”顿了顿,我问聂雷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朵奇葩有这毛病?”
聂雷平静道:“今天早上碰到她的时候才知道的。但实在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虽然聂雷说的含糊,但我估计他早上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看时间,这会儿八点多了。我问道:“还有多久能开始调试3d mapping的内容?”
这是我最关心的,白天的时候投影看不清,也只有趁天黑才能调试。
“快了,9点之前应该能开始。”看了看远处闪烁的灯光,聂雷答道:“灯光已经调试得差不多了。LEd屏幕也没什么问题了。”
……
回到控台,看着正在跟灯光师调音师对流程的孙杰,我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们。
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我拨通了个电话,响了几声,电话接通,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道:“亲,在干嘛呢?”
“敷面膜。”顿了顿,对面秦莉温暖柔软地声音道:“你忙完了?”
呵呵一笑,我答道:“我就是个闲人,有什么好忙的?”
“恩……是挺闲的,都有功夫给我打电话了。”秦莉轻笑道。
“那我挂了?”拖着长音,我假意问道。
“你敢!”秦莉明显有点炸毛。
“不敢不敢。”我赶忙认怂。
就这么聊着无聊且没有任何营养的话题,不知不觉中,半个小时过去。直到音响里传来孙杰的声音道:“刘畅,刘总!到控台这里来一下。”
不仅是我,这话连秦莉都听到了,她轻柔道:“行了,我听到有人喊你了。乖,去忙吧。”
神清气爽的收了线,来到孙杰身边,看着不远处已经朝两边打开的LEd屏幕,不用他告诉我,我也知道,正常活动最关键的3d mapping马上就要开始测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