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买完单了，为了化解尴尬，我对廖欣说道，“走吧，我出去抽根烟。”
廖欣没有多说，收拾东西的同时，仍然用玩味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打量我。
我受不了她这副样子，于是告诉她，我去门口抽根烟她，让她东西别忘了。
但她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所以跟我前后脚离开了餐厅。我站在门口点了根烟，一边的廖欣在我不远处，任然保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实在受不了，说道，“咱俩也算熟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麻烦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廖欣捂嘴笑，我更是无语。于是闷头抽烟。
一会儿之后廖欣嘴角挂着笑意对我说道，“那你解释一下呗，什么叫没糟践过，然后又怎么在你办公室哭？”
我脸上一阵纠结，张了几次口不知道怎么解释。
廖欣也不着急，抱着双手示意我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我心里真的是把孙杰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此时我突然发现，最近好像碰到个女的就要解释一遍跟陈依依的事情，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真是奇了怪了。
于是我把心一横，对廖欣说道，“分手后消失了3年的前女友，前几天突然出现。又因为一些原因，她要参与到我们一个化妆品客户的项目里，这会儿在拍一些定妆照。刚刚打电话来的是我同事。说她是一朵鲜花，被我糟践了。至于他说的在我办公室哭，是我前两天对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她就哭了。好了，我说完了，满意了吧。”
说完，我两手一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廖欣。
廖欣消化了一会儿，问道，“你前女友是个模特？”
我一愣，这又是什么脑回路？我真的是无语了。摆手道，“不是模特，是个主持人。”
廖欣又问道，“那为什么要拍定妆照？”
我不耐烦地解释道，“这是我们这个项目的创意需要。不过这不是重点，反正就是她现在参与了这个项目，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廖欣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什么叫分手后消失3年？”
我真的已经不想再说了，但看着廖欣这一脸求知欲的样子，我只好再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3年前，我们认识，在一起一个多月，她家里就出了事情。她是杭州人，所以为了照顾家里决定留在杭州，于是单方面跟我提出分手，分手之后就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我尝试找她，但无果。最终只好放弃。直到前几天，她突然又出现……”
廖欣沉吟一会儿，满脸同情地看着我，问道，“那这中间你就没再找女朋友？”
我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无法抑制内心的邪火，说道，“找女朋友？我还敢找什么女朋友？你当初伤了我，但好歹我们也没有开始过，我认了。所以我花了3年时间拼命工作。好不容易条件好一点了，我碰到她，我以为我们两情相悦，开始恋爱了，但都还没到一个月，突然她就说分手，之后就直接把我删了。哦不，可能我跟她也没开始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幻觉。你知道她跟我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发生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我拿出一根烟，而拿打火机的那只手因为颤抖，根本打不着火。
廖欣不忍地看着我，伸手接过我的打火机，给我点着了烟。
我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廖欣轻声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直直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反正都过去了。但是之后这3年，我更加拼命地工作。所以现在你看到了，28岁的客户总监。某种程度上，我也算是事业有成了。年初的时候还买了套期房。呵呵。但是又怎么样呢，今天碰到你，我又忍不住想，就算我现在有房了有车了，但跟当初你选的那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顿了顿，“那话怎么说来着的？哦，凭什么我们家几代人的努力要输给你的十年寒窗？我就念了个破专科，都没十年寒窗，更比不了了。”
说着，我掐灭烟头，看着廖欣说道，“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我先回去了，下午还有工作要做。”
廖欣拉住我，我看着她，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目光坚定地跟我对视。我试图松开她拉着我衣摆的手，但一下竟然没有成功。
她开口道，“我当初的选择伤了你，我也知道。但我刚刚说了，今天我们重新遇到，是我的幸运。我很珍惜这份幸运。我希望你也能这么想，而不是自哀自怨地觉得自己比不上别人。如果我刚刚的问题，让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我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幼稚，因为陈依依的事情，迁怒廖欣。
深吸了一口气，我抱歉道：“道歉的应该是我……”
廖欣见我情绪稳定下来了，松开我的衣摆说道，“忘掉这些不愉快吧，走吧，给你个机会，请我吃冰激凌。”
我错愕于她这样突然的转变。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转身走了。
但她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又折回来拉着我一起走。
我就这么被她拽着一路走向了肯德基，然后在她的要求下，买了两个冰激凌，她一个我一个。
恍惚间，我们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学生时代。我做了一个月的兼职，赚了一点钱。约她出去闲逛，逛着逛着她累了，然后两个人去肯德基买两个冰激凌。
无忧无虑，心无旁骛……
逛了一会儿之后，我告诉廖欣，我真的要回公司了。她反复确定我这回不是说的气话之后，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告诉我，让我给她发一份我们公司的介绍。之后她这里要是有什么合适的机会，推荐一下我们公司。我表示感谢，然后问她要了一个邮箱。
直接用手机把网盘上现成的公司介绍发给她。她说附件太大，等明天上班了会看。
临走的时候我问她一会儿去哪儿，要不要送她一程。
廖欣则问我公司在哪里，我告诉她地址之后她说正好晚上约了闺蜜做头发就在徐家汇附近，所以算是顺路，于是我带她绕了点路先去徐家汇。
下车的时候，廖欣松开安全带，对我说道，“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
我笑着点头，目送她离开之后开车回了公司。
……
回到公司，看到孙杰跟负责莉安商贸项目以及化妆品项目的两个策划都在。不止他们，客户部门其他两个组也有几个人在。跟他们打了招呼，我依次过去询问一下项目的进度。
孙杰和那两个策划手上是下周需要提案的方案，而其余两组的人，则是周末要等一些供应商的打样或者设计的文件，周一或要交给供应商，或者交给客户。
此时，我看到了早上孙杰去拍摄的照片。视频的话，会在周一交给隶属于设计部的一位视频剪辑，他粗剪一下再放到方案里。
我现在看到的，是孙杰拍的一些素材。
看完之后我确实理解为什么在电话里，孙杰会对我说，陈依依是一朵被我这坨牛粪糟践的鲜花。
首先要肯定的是，陈依依学妹的男朋友，听孙杰说叫汪斌。此人摄影的水平非常不错。这次拍摄，是方案里以学校为主题的环节，所以专门为陈依依设计了一套校园风的造型。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如果把这些照片发到校园论坛上，陈依依立刻会成为校园女神，迷倒一众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尤其是一张在窗前的照片，陈依依右手轻捋着白色半透明窗帘，左手举过额头，想要遮挡住一部分撒进室内的阳光，她的眼眸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嘴唇上淡淡的唇彩，又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悸动。
我突然觉得这照片应该卖给付东，他们品牌“如荑”的由来，就是源自诗经的那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而陈依依这张照片，就非常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收起了这些心思，我把孙杰叫到我办公室，扔给他一支烟。给自己也点上之后我问道，“你中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吼个什么劲？”
孙杰一脸鄙夷，“哥们就是替依依打抱不平，怎么了？”
我不爽道，“你知道什么了你就打抱不平？”
孙杰瞥了我一眼，答非所问道，“早上付东也去了。”说罢，还撇了撇嘴。
我闻言一愣，然后问道，“他去干嘛？又不是他的项目。”
孙杰不屑道，“你说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早上拍摄的事儿？还屁颠屁颠地跑去给陈依依端茶递水。我又不瞎，当初他就看上陈依依，只不过你先下手了，现在你对人陈依依敬而远之，他当然趁虚而入了。”
我听了这话差点被一口烟呛到，一边咳一边用手指他。
孙杰见我这样更加肆无忌惮，拍开我的手说道，“指什么指？我告诉你，陈依依三言两语就把付东给打发走了。之后我听到她那学妹跟她窃窃私语，说的就是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我喝了口水，好不容易缓过劲，对他说道，“你要不要脸，人家姑娘窃窃私语，你听什么？”
孙杰不以为意，“我听什么？要不是我听到，还不知道你这禽兽能干出这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怪不得人陈依依那天要在你办公室哭。”
我一阵无语，示意他不用拐着弯骂我，有什么直接说。
孙杰见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指了指我说道，“行，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让你死个痛快。”
话说当时他们已经拍完了照片。付东已经被陈依依给打发走了。现场剩下陈依依，陈依依的学妹吴洁璇，吴洁璇的男朋友，摄影师汪斌，以及孙杰，坐在咖啡馆里。
汪斌这边正在跟孙杰交流照片的事情，他表示都是朋友帮忙，钱他是不收的。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对照片署名。用汪斌的话说，能有机会给陈依依这种级别的美女拍照，对于她这个还没毕业的摄影系学生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希望拿这几组照片，给他撑撑场面。让他当个案例。
这事儿陈依依已经同意了，而孙杰这边要这些照片属于商业用途。原则上跟汪斌这边是有冲突的。所以他俩需要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孙杰表示，让他做案例当然没问题，但如果孙杰这里用这些照片之后牵扯到客户想要购买版权，那所产生的利益，他汪斌想要怎么算。
汪斌也挺上路，当即表示，如果孙杰的客户要买这套照片，那他分文不要，毕竟这活是孙杰和陈依依介绍的，能有这次机会他已经很满足了。再给钱就说不过去了。
稳妥期间，孙杰让陈依依和吴洁璇都做个见证，表明汪斌是自己放弃的。
谈妥之后，汪斌急着回去修图，于是跟几人告辞。
孙杰送汪斌出去，叮嘱他今天下午最好就能先给几张。汪斌表示没有问题。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孙杰就回到了咖啡馆，陈依依这边跟吴洁璇这时候已经开始谈论刘畅了。
她们倒也没避讳着孙杰，毕竟孙杰也算是一路见证陈依依跟刘畅过去的人。
吴洁璇显然也知道刘畅，但肯定没有孙杰知道的多。
孙杰回来的时候就听吴洁璇问道，“依依姐，我看那个付东不是挺好的嘛，除了年纪稍微大点，你干嘛对人家这么不冷不热的。还让他先走了？”
陈依依答道，“本来我跟付哥关系还可以，但前几天刘畅跟我说，让我多考虑考虑付东。导致我现在看到付东就别扭。”
吴洁璇：“刘畅跟付东认识？”
陈依依道，“我们几个认识还是因为几年前付东的项目，他跟付东关系很好。”
吴洁璇点头，“所以，付东知道刘畅是你前男友咯？”
陈依依：“知道的。”
吴洁璇道：“你让我捋一捋啊，首先你们仨之前关系都不错，刘畅是你前男友，那现在等于说，你的前男友让你考虑考虑他的兄弟？？？”
陈依依无奈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孙杰听了这话，直接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吴洁璇赶忙拿纸巾给他擦。
一边擦还一边惊叹，“这刘畅脑子没问题吧？”
孙杰这时候顾不上擦嘴，直接问道，“这话真的是刘畅跟你说的？！”想了想，孙杰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让你考虑考虑付东，这话是刘畅亲口跟你说的？！”
陈依依看着孙杰，“对啊，不然你以为我那天为什么会在他办公室哭？”
孙杰：“我……他……”憋了半天孙杰也没憋出什么话来。
倒是一边的吴洁璇说道，“那也不对啊，那付东今天过来，显然是对你有意思啊，这是不是说明刘畅知道付东对你的想法？所以才让你考虑考虑他的？”
陈依依听了这话，没有接口，反而陷入沉思。
孙杰沉吟一下，看看陈依依之后说道，“这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陈依依和吴洁璇看向孙杰，孙杰接着说道，“我自认还有点眼力见，付东当初就对依依有点意思，只不过当时你跟刘畅好了，所以他就没说什么。现在你们分手好几年，我猜他肯定觉得刘畅跟你没可能了，所以这次才豁出去了，主动追求你。”
孙杰接着说道，“我甚至觉得，以刘畅跟付东的关系，付东很有可能主动找刘畅，表明意图。”思考了一下之后，孙杰补充道，“不对，应该是付东找刘畅，先试探他对你是不是还有感情，得到刘畅确定答案之后，再对你展开进攻。”
吴洁璇质疑道，“你怎么知道他确定过刘畅对依依姐的感情？”
孙杰看向吴洁璇，说道，“你不了解付东。我跟他认识好几年，他这人做事很有原则的。而且人品还算不错。不然也不可能跟我们处得这么好。”
陈依依认证道，“孙杰说的不错，付哥人确实很好的。这点我可以肯定。”
吴洁璇摊摊手，“行啊，那既然付东没毛病，那有毛病的就是刘畅了。”
孙杰说道：“他……确实脑子不太正常……”说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陈依依，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吴洁璇看出孙杰的纠结，于是说道，“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刘畅是你老板，是你大哥，但这事儿确实是他不地道，我们现在应该同仇敌忾，你有话赶紧说。”
孙杰看着陈依依，还是一副纠结的样子，陈依依这时候也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难不成你还怕我接受不了？”
孙杰见陈依依都这么说了，把心一横，说道，“吴洁璇你知道我老大跟依依的故事么？”
吴洁璇摇摇头，“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他是依依姐的前男友，因为付东的项目在一起的，至于他们怎么分的手，我不清楚。”
孙杰点点头，组织一下后说道，“这个事情要从他俩在一起之后说起。”此时孙杰看向陈依依，陈依依失笑道，“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不同意么？你说吧，我也想听听，你作为旁观者，是怎么看我跟他当初的事情的。”
得到陈依依的首肯，孙杰说道，“他俩因为依依突然发烧，刘畅照顾她一夜之后，算是正式在一起了。”说着孙杰看向陈依依，询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陈依依白了他一眼，无奈道，“看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孙杰嘿嘿一下，对着一脸八卦的吴洁璇说道，“其实现在想起来，他俩真正好的时间充其量也就一个来月。这中间因为项目的原因，我跟另一个同事夹在中间当了不少时间的电灯泡。”见陈依依没什么反应，孙杰继续说道。
“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他俩感情升温是肉眼可见的。在……应该是，第三场活动吧，陈依依发烧之后，他俩几乎就没背着我们，该牵手牵手，该搂搂抱抱搂搂抱抱，该……”
陈依依敲敲桌子，红着脸打断道，“说重点！”
孙杰缩缩头，“这事儿的转折发生在最后一场活动之后。我记得那天下午大概4-5点吧。按照流程，这应该是整个巡回活动的最后一场。我站在舞台外围，就已经发现刘畅有点不太对了。怎么说呢……就是特别特别焦虑，如果不是现场不允许，他那个时候应该已经跳上去阻止活动继续了。”
孙杰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然后活动就顺利结束了，我印象非常深刻，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刘畅直接把他的车开上了广场，而依依，在活动结束之后，直接把话筒交给了付东，然后跑上了刘畅的车。接着刘畅直接油门踩到底，绝尘而去。”说着，孙杰一脸向往之色，对着吴洁璇说道，“真的，那场面就像在依依结婚的时候，刘畅开着车去抢婚，依依看到刘畅之后不顾现场所有人，义无反顾地上了刘畅的车，然后两人一起私奔。我现在想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时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个情况是有多震惊。”
吴洁璇听了孙杰的描述，也一阵激动，她再看向陈依依的时候，发现陈依依眼中充满了温柔，嘴角也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这说明孙杰说的没错。
于是吴洁璇问道，“那然后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孙杰看看陈依依，说道，“他们走了之后，没几分钟，我就接到刘畅电话。他告诉我，陈依依的母亲出了车祸，现在生死未卜。当时我们在宁波，依依其实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但她硬是挺到了活动结束。而且连我都没看出来她的异样。”
“所以陈依依，我俩差不多大，就冲你这敬业的态度，我愿意叫你一声姐。”说着孙杰冲陈依依比了个大拇指。
而陈依依回忆起这事儿，也是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