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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精神科医师手记 > 手记之九:【牛金牛】无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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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记之九:【牛金牛】无情(7)

初秋的医院里到处是一片金黄,树叶开始漫无目的洒落了,它们随着风,自在的飘散到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在所有的季节里,我是最喜欢冬季的,因为我祖籍湖北,很小的时候就对白皑皑的雪很好奇。后来,我到这里来上学、工作以后,虽然很怀念故乡每一个下雨的日子,但是毕竟我们这里一年四季少雨,把各种各样的大雪小雪也看够了,因此春季和秋季的连续下雨,还让我很开心。

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入秋以后,还只下了两场小雨,天气依然很热,尤其是中午时,秋老虎开始尽情的施展自己的威风,把最后的酷热完全释放出来。北方的季节就是这样,该热的时候冷,该冷的时候热,都不知道每天早晨起来选择穿什么衣服有多么的困难。

今天中午食堂的抓饭做的太油腻了,里面的肉也没有弄好,很硬,啃的满嘴的牙缝里都是肉丝很不舒服。胃里特别难受,于是回到病房后,我喝了半杯茶水,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还是难受,就拿着水杯,站起来到后院散散步。

今年,医院花钱整理了各个病区后院的花池,让大家种花卉,此时大多数都已经凋谢,只有黄色的秋菊还在尽力开放,给单调的秋色做了一些点缀。我围着小花池转圈,时不时瞅几眼那些黄花,现在花的边上也在变色了,但是还有鼓胀胀的花骨朵准备继续开放。

我喝了一口茶水,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今天不想午睡了,就想一个人在后院清净一下。那一排已经被患者坐的斑驳的木质长椅子擦的很干净,我走过去坐下,掏出烟,取了一支,点上。吸了一口,又陷入了沉思。

这时,我忽然看到吴清从门里探了一下头,看到是我他就推开门也走了进来,并且径直走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

“夏医生,今天你值班?”他首先开口问我。

我点了一下头,继续吸烟。再过一周,如果吴清的事情还是查不清楚,那么医院最终会把他遣送到广州市的民政部门,然后由他们核实。那么,吴清对于我可能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了。

我抬头看向围墙外的那棵硕大的榆树,那是一棵有三十多年历史的老树,每年春天都结满了茂密的榆钱,许多职工把榆钱揪下来,回家后可以做各种美食。但是现在,它已经过了春天的辉煌,满树的叶子渐渐枯萎了。

“夏医生,你想什么呢?那棵榆树有什么好看的?”见我没说话,吴清又问道。

我把烟蒂丢在身边的纸杯里,看着他说道:“吴清,我刚才在想,这棵榆树都三十多年了,也算是有年月的一棵古树了。每年开春就结榆钱,单位大多数职工都喜欢摘这棵树上的榆钱,说是做东西吃的时候,有一股甜味,好像是品种不同,其它榆树结出来的榆钱就没有甜味。”

吴清看着我,脸上很疑惑,然后说道:“夏医生,你想这个有什么意思呢?榆钱是北方树种,每年春天结榆钱,然后整个夏季和秋季都是叶子,一点也不好。”

“北方的树大都是这样的,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看到的树无一例外。”我继续说道,“我到南方一些城市出过差,很多城市一年四季常绿,我很喜欢,因为我是南方人,特别是喜欢下雨。每当细细的雨丝飘落的时候,我就想起故乡的田间,想起那些水库,和跳跃的鱼。”

“但是,我听你说过,你是喜欢冬天的雪的,也是因为这样你才到这里读书和工作的。”

吴清的记忆力很好,他把我说过的话都能记在心里。听他说这个,我苦笑了一下说道:“二十多年,我看的大雪小雪不计其数了,现在觉得没有早先看的那么的美了。”

“榆树也没什么好看的,春天开的很早,然后每棵树很快就把结出的榆钱果实全部抛弃了。满地的榆钱见了土就扎进去,很快就长出了,劳动的时候还要揪掉。很麻烦。”吴清望了一眼那棵大榆树说道。

我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更准确的说不是它抛弃的,是风吹掉的。”

他也出神的盯着榆树看,眼睛里有一种渴望。

我接着漫不经心的继续讲做榆钱食品的事:“你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人很喜欢吃榆钱食品,但是只有开春的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因为很快榆钱就干枯不能吃了。职工和居民都把采下的榆钱都摘干净,再用水慢慢的淘洗几次,看着碧绿的榆钱很干净了。然后放到面板上,或者筛子上晾晾。再把白面或者包谷面一起掺好了,在锅里蒸熟。然后就是根据各自的口味调料,拌着或者炒着都很好吃。榆钱食品的味道很好,我每年都吃各家做的,风味各不相同。也有将榆钱与肉或者鸡蛋掺着包包子、包饺子的,要知道在以前的饥饿年馑里,榆树为多少的贫苦百姓续过命啊。春天以后,榆树也不会亏待了所有的季节,它的树叶在有的地方是长青而不凋谢的,应该是一茬接着一茬的不断生长着。”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没有吃过榆钱食品呢,以后有机会要尝尝好不好吃。”吴清点点头。

“哈哈,估计你以后吃榆钱的机会很少。”我说。

“我知道。”吴清默然应道。

我轻轻问道:“吴清,你在我们这里看过几个秋天?今年是不是感觉更加凄凉一点儿?”

忽然,我听到了他轻轻的一声叹息,紧接着说道:“夏医生,你看,今年榆树叶子黄了,我记得榆树的叶子是常绿的。今年估计要早下雪了,也许要不了十天就该下雪了,你喜欢下雪吗?”

“刚才不是你说的听过我说喜欢雪的吗?这么快自己就忘记了?”我疑惑的看着他。

刚才他说的话让我知道他在我们这个城市也流浪了一年以上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那些炎热的夏天,特别是如何度过寒冷的冬天。

停顿了好一会儿后,他突然说道,“夏医生,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我从没见过他抽烟,但还是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支烟递给他,并为他点着了。他吸了一口,立刻呛得咳嗽起来。我给了他一张餐巾纸,让他擦流下来的眼泪和口水。然后我又从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他接过去使劲喝了好几口,用病号服的袖子擦了擦嘴。

“其实,”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斟酌下面要说的话,然后继续说道,“我几天前就听说了,你们已经和广东民政部门联系了,也许就这几天就该送我走了。”

然后他把吸剩下的烟把子丢到地上,用鞋子踩灭,又细心的捡起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这时,他弯下腰蹲在了地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地面,陷入了沉思。

我决定不打搅他,掏出一支烟又点上,把烟盒子递到他眼前示意。他摇摇头表示不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