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飒小腿上贴着胶布,白色的胶布在他黝黑的皮肤上看上去有些刺目,他转身走到桌前拿水杯喝水,他的背上也涂抹着星星点点的碘酒,洛桐有些心软又有些憎恶,鼻子又酸了,她喉咙哽咽了一下,用手背挡着眼睛,不想看他。
阮飒走过来,拿掉她的手背,用性感的唇吻掉了洛桐眼角的泪痕……
阮飒满腹心事,他押上了自己的名誉与尊严只为了和洛桐在一起。
在这个国家谁人不知道阮将军的名号,没想到阮飒有朝一日也需要靠父亲的名气来扯虎皮拉大旗。
早上,他亲自回庄园将陶陶接走,又对庄园的管家用土话交代他们要去岛上玩,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在那里,管家没有起疑,只问了一句洛小姐呢?
阮飒扯了个谎说,他怕追踪阿邦的人也会找到洛桐,为了安全起见先送了洛小姐去岛上,而岛上是他们阮家的地盘,没有人来骚扰,便尽可以放心。
他又说,洛小姐已经在岛上的酒店里等着陶陶过去,现在是洛小姐让他亲自来接陶陶的。
管家顺从地点点头,微笑着说:“代我向洛小姐问好。如果齐总打电话来,也是这样交代吗?”
阮飒想了想,说:“如果齐总打电话来问,就说她们在岛上信号不好,有事可以打他的座机。因为他和齐总是朋友。”
也幸亏两天前,他一直在为阿邦的事奔波。他说自己是齐寓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有人怀疑?
看上去脾气温顺的女佣兼管家感激地点了点头,对阮飒说了声“谢谢”。
当所有的人都自然地认为他是好人,可阮飒却在一天中用尽了二十四年人生里全部的阴谋。
载着陶陶的车子并没有送她去岛上,而是一路开到了海关总署,阮飒笑了笑说:“陶陶,上岛还得额外加盖一个公章,你进去找工作人员办一下,这儿不好停车,我找一找车位。”
陶陶看了看阮飒,本想请他陪同,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阮飒平和地对陶陶笑笑。
陶陶并没有怀疑,刚才骗女管家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连陶陶语言不通也在无形中为他创造着便利。
看到陶陶拿着护照进去了海关大楼,阮飒立即拿起电话拨通了一名不久前因为进出口生意的报关而结识的海关关员。
一分钟后,关员过来敲阮飒的窗户:“阮公子,是您报告她非法居留?”
“是。”阮飒从后座搬出陶陶的行李,“麻烦了。”
官员同阮飒握手,奉承地说:“还好阮先生提供线索。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跨境来招摇撞骗,胆子倒不小。”
阮飒笑笑:“别为难她。送她回去就行,她以后也不敢再来了。毕竟是个女的。于我也没造成损失。”
官员眼神秒懂,毕竟这种公子哥,口味很奇特,刚才那个女的看上去普普通通,搞不好是网恋奔现,甩不掉了,用了这招。
但他只是个手下办事的,遣返一个人而已,多大事儿啊。
官员伸手和阮飒握了握,又谄媚地笑笑:“阮公子,您真是大度。”
……
世界上有两种谎言,一种是恶意的,一种是善意的。
阮飒觉得自己说的谎是善意的,没有伤害任何人的谎言,又帮助她们离开这是非之地的谎言,怎么可能是恶意的?
……
阮飒擦干了洛桐的眼泪,耐心地等她发完脾气,再睁眼看他。
也许开口又是骂他的话,但他坚信只要洛桐肯对他发火,她便不会再自残。
洛桐深深的叹了口气,终于肯睁眼瞧他,她眼神冷漠得很,从昨天上车起,她的笑容像是被黑洞吸走了。
阮飒心想,以前她会对自己弯着眼睛笑,而现在洛桐的脸上像挂着霜,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对待一个仇人。
“洛桐~”阮飒唤她,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洛桐偏了偏头,阮飒摊开手掌摸着她的侧脸,她便成了亲吻他手心的姿势。
洛桐只好转过脸,皱眉看阮飒。
看着看着,她又忘记了厌恶。
不得不承认,阮飒还是好看的,他的面容硬朗而有男人味,大约是在部队里受训的原因,他身上的肌肉也是硬邦邦的,他的手掌不像齐寓这样光洁细腻,是磨砂一般的质感。
当洛桐意识到脑中划过这些荒唐的比较,她又再度皱眉。
阮飒俯下身子对着她的眉心轻轻的吻了吻,抚平了眉宇间的峡谷。
阮飒坐在床畔拉着洛桐的手,深情地看她:“洛桐~陶陶已经离开了。她不知道你和齐寓的秘密,也不知道我们两个的秘密……”
洛桐咬着嘴唇,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庆幸。
阮飒将掌心放在她的小腹,再一次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当他是自己的孩子。你肯不肯相信我?”
洛桐不再发火,她忽然冷淡地看了阮飒一眼,怄气地说:“我的孩子有父亲,父亲不是你。”
阮飒笑了一下,有些苦涩。
“不,他没有。即使有,也是杀人犯。”
洛桐吼道:“你别说了!齐寓他不是杀人犯。”
“哦?”阮飒挑了挑眉,“那我们等着瞧好了。”
阮飒的表情刺痛了洛桐,她挣扎了一下,手铐发出哐啷的巨响。
阮飒再次打开她的手铐。
只要他在,她便不可能逃走。
洛桐掐着他的掌心,指甲掐进肉里,她摇晃着脑袋,害怕地说:“你要对齐寓做什么?!”
阮飒嘴角噙着点笑,眼睛却不笑:“他做事手段太狠,仇家又太多。无须我做什么,他只要露出点把柄就有大把的人想要在他背后捅刀子。他原本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他可以去法国,去欧洲随便什么国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铤而走险再入这虎口,而且还把你拖下水?”
洛桐沉默了,指甲陷进阮飒的手心,她的表情变得很可怜,眼神像是猎场上被猎人瞄准的鹿的眼,晶莹又悲凉。
洛桐缓缓开口:“那你能不能想办法救他?”
她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她开始对他屈服了。
“我当然有办法。”阮飒俯下身贴近洛桐的耳畔。
“什么办法?”
洛桐一转头,鼻息便与阮飒交融,阮飒从她的眼神看到了祈求。
阮飒轻笑着压低了声音说:“你可以试着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