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消失,许多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那些话里的信息有多么令人吃惊。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士兵们静下来不断咀嚼后,他们开始明悟。
一些士兵看着同样震惊且迷惑的政委,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着,“刚才是说帝皇他...他老人家从王座上起身了?”
“我...我想是这样的。”
他们蠕动嘴唇,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帝皇对于他们来说太高太远。
帝皇是什么?
他是教堂中的圣像,高耸巍峨,不容亵渎。一座帝皇圣像往往动用了这个世界所能提供的最好材料和人才,在圣像的脚下是膜拜的信徒和数不清的缀在圣徒洁白颅骨上的熏香蜡烛。
帝皇是什么?
他是传说,是无数个世界典籍上书写的造物主,是人类帝国唯一且永恒的统治者、真神。慈悲且严苛的监督着每个凡人的灵魂,审视他们有没有资格升入黄金王座之中。
这样的一种存在站起来了,他们想不出来,也不敢去想。部分大胆的士兵只能给帝皇安排一个比星际战士还要大上许多的身体,甚至把他拉到和骑士泰坦甚至更高的程度。然后给帝皇身上披上许多华贵的珠宝,还有一轮轮不可直视的光晕。
这种幻想许久以前也出现过一次,人们争辩一个人的外形,说他是大脑袋、大个子,很有主意的男人。等到见了面才发现,这人跟大多数的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丢入人群之中就如水入湖面,难以挑出来了。
不远处传来啜泣声,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被贬为医疗修女的战斗修女们,她们因为违抗上级命令贸然进攻遭到如此惩罚,监督她们的是一名身着黑色带钉皮衣的惩戒修女。
这些临时的医疗修女因为治疗伤员和给伤者降下慈悲满手鲜血,她们泪流满面向帝皇祈福。
也有的修女对这个消息感到疑惑,这是很理所当然的,毕竟如此重量级的消息没能亲眼见证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部分审判官甚至想要带着随从去发出信息的卡迪亚指挥部讨个说法,看看是不是恶魔用来扰乱军心的陷阱。
但不管如何,还是庆祝的人更多一点。在黑色军团、劣化体、铁人恶魔等诸多灾难下幸存的军民一个个的走出繁重的生产工厂,那些监督他们生产的机械教士们也是放下皮鞭抬头望向天空。他们的状况比起前线的士兵也强不到那里去,为了保证卡迪亚不失陷于敌手,整颗星球的血汗都被榨干。
“妈妈,帝皇他站起来了吗?”一个年幼的孩子拽着他母亲的衣角发问,小手黝黑且满是皱纹和茧子,但身上没伤已经十分幸运了,许多人疲劳的跌入机器的巨口中,被搅成碎片没了踪影。
他的母亲头发干枯,从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兜里取出了一根仅有半截小拇指大小的肉干塞入了孩子的嘴中,“是的孩子...喇叭是这么说的,帝皇他从王座上站起来了。”
“那...那他从王座上站起来,谁来看黄金王座呢?”
孩子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别说他的母亲,就算是把那些德高望重的大人物放在这里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母亲拧着眉头,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给她的孩子一个回答。
“帝皇从王座上起来了,那些魂归王座的忠诚者应该也站起来了,他们就站在帝皇的身边,屹立在神圣泰拉的土地上沐浴荣耀和众人的欢呼。”
“我爸爸和哥哥也是这样吗?”
“是的,他们是的。”
“那我能在神圣泰拉见到他们吗?”
说到这里母亲已经泣不成声,她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孩子用力的点点头,“但神圣泰拉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你得先成为一名忠诚勇敢的战士。”
“我会成为那样的战士的,妈妈。”
这样的交流互动在越发躁动的人群中并不多,毕竟许多人死去,只剩下一声声叹息和怅然。
我们在如此可怕的入侵中活下来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除去这些原体和军团,还有一些人的处理让帝皇感到苦恼。相比于他们,嘶嘶鸣叫躲着光走路的科兹和那个一脸无谓的安格隆都显得可爱亲切许多。
比如莫塔利安,在帝皇沉默地看了他许久后,死亡守卫的原体才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他和帝皇四目相对,时间越久他就越是忐忑不安,莫塔利安此时真的意识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奸奇所弄出的一个可怕玩笑。
莫塔利安已经记不清帝皇对他说了些什么,也记不清他兄弟对他的劝告声。他稀里糊涂的来到皇宫又稀里糊涂的离开皇宫,也许是刻意逃避,也许是心怀不满,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旗舰上。
这艘原本被瘟疫填满的巨船看起来正常许多,只有些锈迹证明着这艘船曾被纳垢之力腐蚀。里面花香四溢,青草遍地,伊莎在控制了莫塔利安带来的所有死亡守卫后就用自己的方式改造了这艘船和死亡守卫们。
在纳垢之力被奸奇夺走的现在,伊莎将生命形态扭转到正常还是不费太多力气的。
莫塔利安直到坐在王座上才感到自己的灵魂终于回到了身体中,那个久久没有活动过的大脑也开始思考起来。
他看向舰桥里聚集的死亡守卫们发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人能回答他,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瘫坐在王座上,莫塔利安捂着脸渐渐弯下了腰。然后向众人自暴自弃的说着,“帝皇复活了,而且他愿意接纳我们...愿意跟着帝皇的就自己离去吧...我不拦你们。”
说完这些,莫塔利安便不再说话。许久也没有听见一名死亡守卫挪动自己的脚步,只有一些守卫壮着胆子向莫塔利安发问,“父亲,那你呢?”
“我?”莫塔利安抬起脸,迷茫不已。
帝皇也愿意接纳他,愿意不追究他做的那些事情。但莫塔利安不愿意接受帝皇,或者说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