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麻子醉醺醺往沈家住的山洞里去。一路上,几次欲摔进水坑中。等他出现在洞口,一身湿漉漉的黄泥,露出缺了一颗牙齿的傻笑。云禾吓了一跳,陆淮立刻冲出来,挡在云禾和云霁面前。
“李麻子,你来干什么?”,陆淮眼神张望,寻找称手的东西。对于不请自来的东西,没有必要客气。尤其还是李麻子这样的人。
李麻子清了清喉咙,伸长脖子,眼神往洞里飘,“云禾,你娘死了?”
云禾咬牙,眼中对李麻子充满恨意。自从阿爹死了之后,李麻子时常找沈家麻烦,久而久之,娘就被传出不检点。尤其是林翠萍和黄芳草,两人骂得最凶狠。娘半夜起身流泪,泪流不止,常常是哭了又哭,滚烫的热泪沿着未干的泪痕流下,哭得帕子沉甸甸。
云禾狠狠对他道:“我娘的事,不关你的事,你快离开”,李麻子再多待一会儿,沈云禾觉得自己会控制不住,上去撕打李麻子。
李麻子脸上现焦急之色,“怎么不关我的事?让我进去看看云殊和云霁……”李麻子说着就要推开陆淮进入山洞。
陆淮咬牙,岔开大腿,挡住洞口,不让李麻子进去。“李麻子,你快点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麻子一听来气了。一个外人也敢拦着他。喝醉的人力气不受控制,李麻子用力往陆淮胸前一推,陆淮反手拧住李麻子的手腕。李麻子皱眉,酒气上身,用力一甩,陆淮被他甩出去,胳膊肘撞到石头上,痛疼瞬间蔓延全身,脸色以肉眼的速度发白。
“陆淮”,在云禾的尖叫中,陆淮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彻底合上之时,云殊的身影忽隐忽现。
“云禾,让我哄哄云霁……”,李麻子伸出一双脏手,离云霁只吃不过半米时,突然被人用力一脚踹倒在地上。李麻子的头撞上了桌角,疼得他直呼疼。瞪大一双怒眼,转身看是谁敢对他动手。云殊没给李麻子反应,抄起凳子对着李麻子的后背猛砸去。每一砸,她都用尽全力,毫不手下留情。她的眼底被一片血液笼罩覆盖,直到李麻子的后背渗出血,软软倒下。李麻子僵直地躺在地上,胸口不再起伏,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云殊面带狰狞狠厉的那张脸,不明不白死去。
“云殊”
“云殊”
云禾熟悉的声音在云殊耳边响起,她瞬间回神。陆淮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云禾抱着云霁在哄,李麻子被姜三婶和姜三婶两人一左一右箍着肩膀强制压出洞口,然后两人用力往前一推,李麻子重心不稳,滚下坡去。
李麻子滚到一颗长在路上边,横斜出来的树枝便停下。他只受了轻微外皮伤,滚得他脑袋晕乎乎。他颤颤巍巍起身,对着姜三婶和姜三叔破口大骂。姜三婶也不惯他,直接端了盆脏水泼下去,李麻子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姜三婶对李麻子放狠话,日后他还敢来,就一次揍一次。李麻子这才跺脚离开。
姜三叔和姜三婶把陆淮送到陆阿翁那救治。云殊坐在床边,视线聚在一处,整个人就像一塑雕像,不闻不问。云禾以为她被李麻子吓着了。她连唤了云殊几次,云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幸好她刚才没有冲动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人,她是真的要坐牢。进了蓟县的衙门大牢,她还能活出来?即使能活着,她还是完好无损?
云禾伸出五指在云殊眼前晃了几下,云殊的视线逐渐聚焦。“我没事”,云殊闷闷躺回床上。手掌心被她扣出血洞……刚才,只差一步,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李麻子消失了许久,又堂而皇之回到村里。林翠萍和黄芳草又开始谋划了。不过……云殊不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她先找李麻子发泄。害小表哥昏迷,还要对云禾和云霁动手。有些贱东西,不教训不老实。就像沈宝宝几个,至今没敢露面。
“云殊,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李麻子吓着了?”,云禾急着握紧她的手。心里自责得要命,眼眶里蓄满泪水。
云殊将手抽回。她不习惯别人碰她,即使亲姐。眼泪顿时从云禾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里顺着脸颊滚落而下,令人心生怜悯。“云殊,都是阿姐不好……阿姐没想到李麻子会来”,如果云殊和姜三叔他们回来及时,现在恐怕已经不敢多想。
云殊冷漠看了几眼,起身,从桌子下掏出竹筐,淡淡扫了一眼云禾,“我去捡着柴火,你去姜婷姐那。等我回来再去接你……”
云禾泪眼婆娑,看了一眼洞外,将涰泣的声音压回去,“云殊,天快黑了”
“我不去捡柴,今晚我们就抹黑过了。万一……有人悄悄来,或者有野兽来?”
云禾无话反驳,只得照办。云禾一走,云殊就从胸口掏出黑布。这口气,她咽不下去,她要让李麻子没有十天半个月起不来身。倘若她今日不及时回来,李麻子早就对云禾上下其手了。
李麻子从沈家这边回去之后,酒醒了不少。一想到陆如死了,他闷闷不乐,又去村头那赊酒喝。等酒家关门,他被赶了出去。走路东扭西歪,像一条蛇一样。
寒风下,微弱的月光照射在石板路上。一个闪光的东西吸引了李麻子的注意力,他急忙冲过去,俯下身,发现是一文钱。高兴得他辨不到方向。“还有……”,隔几米处就有一文钱,此后,间隔越来越大。李麻子脚步虚浮,飘飘然,但在钱面前,他瞬间清醒了一半。等他捡了有四十几文时,他才发现自己进了北川山。
凛冽的寒风从北川山北部吹来。初冬的风像一把小刀,刮得皮肤生疼。李麻子举目四望,发现自己迷路了。满目的荒芜瞬间让他汗毛竖立,毛骨悚然。他跌跌撞撞要离开,被脚下的树藤勾脚,摔得四仰八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