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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祁元举怒揭内情 舒令之仓皇致仕

见气氛有些尴尬,柳明诚忙道:“殿下,夜已深,几位小将军大战归来也都乏了,今夜便先到这里吧,伐吴大计待明日再议不迟。”

祁翀无奈点了点头,令众人都散了,只留下了柳明诚。

“看来众将对于伐吴一事不甚积极啊!”祁翀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毅军久未经大战,军中诸将、士兵皆无恋战之心。何况,刚毅军之前跟着楚王参与‘互易’,营以上将官个个赚的盆满钵满,一个个只想着安安稳稳致仕,回家做个富家翁,谁还愿意打仗呢?至于左右勋卫和左右翊卫,他们本就不是边塞军,一个个在京中当惯了大爷,更是不愿意吃打仗的苦头。这里面若说能打,也只剩下神武军了。他们要证明自己忠诚于朝廷,不是谢宣逆党余孽,唯有全力作战一途。”柳明诚解释道。

祁翀也知柳明诚所说都是实情,皱眉道:“看来大战之前得先整治一下军队了!”

次日,祁翀没有召集众将议事,而是悄悄叫来了“平原商号”留在淮州的伙计,问了些事情后,心里有了数。

下午,都护府大堂之上来了一位中年将军,此人三十几岁的年纪,看面容与舒令之有七八分相似。

“你就是舒老将军的儿子舒长捷?”祁翀和颜悦色地望着站在堂下局促不安的舒长捷问道。

“卑......卑职舒长捷,不知陛下召唤卑职,有......有何差遣?”舒长捷是真的紧张。一来他不明白祁翀突然单独召见他所为何事,二来他虽然也跟着父亲在刚毅军中任职,但实际上就没怎么打过仗。因为每次打仗,舒令之总是想方设法将他留在后方,他也是凭资历再加上父亲的照料才熬到了一个都虞候的职位。他是真怕太子殿下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冲锋陷阵的差事,完不成差事丢人事小,弄不好丢了性命那才叫糟糕!

祁翀看出了他的紧张与忐忑,笑的更温和了:“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拉拉家常。孤记得你们舒家是湖州人氏吧?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回殿下,除了卑职与家父外,尚有一弟、两子在家侍奉老母。”

“令堂贵庚?”

“家母五十有五,比家父小一岁。”

“令郎多大了?”

“老大十九,老二十六。”

“目前做什么营生?”

“两子均不成器,读书习武都没什么成就,在家待着而已。”见祁翀真的只是问问家事,舒长捷心里略微放松了些,至少不会是布置什么作战任务了。

“大好年华,岂能无所事事?就没想着报效朝廷?”

“卑职惭愧,二子文不能提笔着文,武不能上马挽弓,实在是无以报效朝廷。”

“那有何妨?不是还有荫官一说吗?”祁翀漫不经心道。

“回殿下,我朝荫官是要......”舒长捷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按大渊惯例,五品以上官员可以荫一子孙,三品以上可以荫二子孙,舒令之是二品大将军,因此,按例荫二孙使其获得官身不是难事,但问题是大渊荫官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得等死后或者致仕之后方可!舒长捷额头开始冒汗,心里迅速盘算开来。

太子殿下这都已经不能算是暗示了,可以说就是明示!

父亲对于这位太子爷虽然不太瞧得上眼,但也没有过于得罪,想来不至于论死罪,就只剩下致仕这一种可能了。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想让家父提前致仕?”

“大战在即,舒老将军年近六旬,孤实在不忍心他再受军旅之苦。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一大把年纪了,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

祁翀一副关怀下属的模样,舒长捷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可心里却犯了难。

他父亲的心思他还是明白的。打仗,他肯定不想去,可是让他现在就交出刚毅军的兵权,他也不愿意,这里面的门道,岂能为外人道?

“殿下,家父年纪虽大,可还能为朝廷再效力几年,所以......”

祁翀没等他说完,脸一沉突然变了颜色,厉声喝问道:“舒长捷,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们父子俩背地里搞的什么鬼名堂!当初江北大营与东吴‘互易’之事可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后来开了榷市,你们也依然在私下里跟东吴商人干着走私的勾当!这其中就数你们舒家父子捞的好处最多吧?粮食、布匹、棉花,甚至还有酒,你们可真是什么生意都掺和呀!你们不但自己参与走私,还给其他走私商人提供庇护。去年,前中书令刘琰从东吴走私粮食,就是你们父子给提供的便利吧?就冲这一条,说你们参与谋反,不算冤枉你们吧?”

舒长捷顿时就懵了,口唇哆嗦不敢说话。他实在咬不准祁翀是真的掌握了他们走私的证据还是只是在诈他,因此只好沉默。

祁翀瞧出了他的心思,继续道:“你别以为孤手里没有证据,信不信孤现在就派人去你们父子营里搜、去你们湖州老家搜,看看你们的家产总额和你们的薪俸到底相不相符?到时候,你们父子恐怕就得好好给我解释解释了,就靠着你们那点儿俸禄,是怎么攒下这数百万的家资的!”

舒长捷腿一软,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确实解释不清啊!到时候大刑一上,万没有不招之理!

他正盘算着如何开口,又听祁翀道:“孤本来还想着给舒老将军一个面子,让他体面致仕,可你们父子俩既然不识抬举,那就休怪孤公事公办了!来人......”

“殿下、殿下,卑职知罪!卑职知罪!卑职这就回去劝说父亲致仕,求殿下开恩,饶了卑职的父亲!”舒长捷慌忙哀求道。

“致仕!哼!你以为事到如今一个致仕就完了吗?”祁翀冷冷道,“你们自己主动把那些非法所得交出来,孤就既往不咎了。”

“这......”舒长捷犹豫了,当兵的饷银并不高,全靠立下战功之后的赏赐才能积攒些家业。如果将这些年的走私所得全部交出来,再没了父亲那份俸禄,就靠自己那点军饷怎么可能养的活一大家子?

“怎么?舍命不舍财?好啊,孤倒要看看,你们父子俩到底能不能把这些钱都带进棺材里去!”

“交、交、全交出来!卑职这就回去告诉父亲!”舒长捷快哭了,太子殿下在京城整治世家之事他也听说过一些,他们舒家虽然三代从军,可论根基,哪里顶得过那些高门大户的一个零头?太子殿下若铁了心要收拾舒家,他们父子岂有反抗的余地?

想到这里,舒长捷不再犹豫,立马告退出来找到了舒令之,将祁翀的意思一五一十道来。

父子俩商议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入夜时分舒令之才单独出来,到都护府求见太子。

舒令之跟太子会面谈了什么无人知道,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舒令之便挂印而去,跟他一同离开的还有满载的十大车财物。

站在营门口目送父亲离开的舒长捷心中充满了忐忑。现在大营里只有他知道,太子殿下的案头之上,现在除了一封辞呈,还有一份供状,而后者就是太子殿下允许父亲带走那些资财的代价!

“来人!传令众将,升堂!”

一阵鼓响,两刻钟后,祁樟、祁槐、柳明诚及众将齐聚都护府大堂,却迟迟不见祁翀的身影,各自都在暗自揣测。毕竟,舒令之突然致仕一事众人已经知道了,但此事毫无征兆,舒长捷又什么都不肯说,众人不明所以,难免惴惴不安。只有柳明诚老神在在,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祁翀才从屏风后缓步而出。

“今日召各位来,是有件事要问问刚毅军诸位将军!”祁翀面沉似水,望着站在左手侧祁樟下面的张卓、韩登。二人本来就为舒令之突然不告而别一事困惑不已,此时更是被祁翀盯得心里发毛。

“张卓!”

“臣在!”张卓心惊肉跳地站了出来。

“你麾下刚毅军左部有多少人啊?”祁翀斜眼问道。

“回殿下,满编万人,实有九千七百余人。”

祁翀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道:“嗯,你倒记得清楚!传曲参军!”

堂下立即上来一人:“臣录事参军曲炳文奉命到刚毅军核实丁员人数,现已核查完毕,特来覆命!”

“报!”

“刚毅军中部在册兵员九千五百一十三人,实有兵员八千五百二十一人,空额九百九十二人;刚毅军左部在册兵员九千七百零八人,实有兵员六千六百一十四人,空额三千零九十四人;刚毅军右部在册兵员九千一百零三人,实有兵员八千七百人,空额四百零三人。”

“详细说说左部!”

“是,殿下!左部二十营每营均有空额,其中空额最多的是第六营,空额二百九十三人;第一、五、十三、二十营空额均在二百人以上;第二、四、九、十五、十七营空额在百人以上;余者空额不足百人,从五十几人至八十几人不等。”

此言一出,张卓顿时喉头发干、膝盖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