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只船队在王勇兄弟俩的率领下抵达了江北大营,随船而来的还有张习率领的将作局工匠数百人以及二十门大炮、三千支火枪、五万斤铁锭、一万件棉服、五万匹粗布等等前线急需的物资以及五百万贯军饷。
“殿下,按照您给的法子已经改良了铸钢技术,这次新铸出来的大炮。已经不那么容易炸膛了。”
“好,一半留在营中交给杜含,另一半装到船上。你再带你的人去协助邹浩改造一下商船,该加的武器都要加上,另外火箭再多做些。这次大军出来的匆忙,各种辎重都有所不足,攻城的器械尤其短缺,军营的工匠们在日夜赶工,你们也去帮帮忙。军饷交给项国公就行了。”
“是,殿下。对了,殿下,您要的那两个人也给您带来了,您看如何处置?”
“丁先生先跟你们住在一起,你好生照顾,至于那个家伙嘛,也先交给项国公看管即可。”
“卑职遵命。”
大炮和火枪的亮相并没有在军营中引起多少轰动,毕竟众人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武器的威力一无所知,更谈不上多少期待了,只有柳恽、邹浩等望州旧部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胜利的意义。
反倒是将作局制作出来的床子弩对众人的吸引力更大。只见这弩机结构复杂,正反相对的三张弓以弓弦相连接,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箭头处还有一个铁球,极为沉重。
“这箭这么重,能射多远啊?”赵溉掂量着手中比标枪小不了多少的箭矢质疑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张习笑着指挥工匠安装好箭矢,做好了发射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张习拿着锤子朝机关猛砸一锤子,弓弦颤动,弩箭呼啸而去,斜插入了百丈开外的一堵土墙之中,土墙轰然倒塌。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半天之后迸发出一阵欢呼。
“张典仓,你这东西太厉害了!我要了!”赵溉丝毫没客气,兴奋地就要将床子弩收入囊中。
“诶诶,好东西大伙儿都想要,凭什么归你呀!”种廷襄一把拦住了,自己的眼中也露出了贪婪之色。
面对众人的虎视眈眈,张习笑道:“诸位将军莫急,都有都有!太子殿下早就发话了,每营至少两个,十日内装备全军。”
“太好了!”众人顿时兴奋起来。
“不过,”张习压了压言又道,“将作局人手有限,各营都得派人过来帮忙。不但床子弩,还有火箭,都是好东西,只是制作工艺繁复,需要大量的材料,麻烦各位将军全力配合。”
“没问题!”
“要什么你尽管说!”众人纷纷答应着,只有杜含站的远远的,直到众人都离开了,他才凑了过来。
“张典仓,殿下让我来交接大炮。”
“杜指挥,这边请!”张习带着杜含来到排列整齐的大炮附近,拍了拍一名年轻的将领,“小宋,这位就是杜指挥,太子殿下命他组建火炮营,这你已经知道了吧?”
“哦,知道、知道!卑职宋梓青参见杜将军!”宋梓青躬身施礼道,“太子殿下已经交待过了,杜指挥将担任火炮营指挥,卑职为副,全力协助杜指挥主持营务。”
杜含也忙抱拳道:“宋兄弟客气了,我于火器一道一窍不通,忝居火器营指挥一职,甚是惭愧,今后还要多多仰赖宋兄弟才是!”
宋梓青听他说话颇为实在,全然没有世家公子的骄矜之气,对他顿时也颇具好感,便拉着他介绍起了大炮的用法、威力等等。
杜含读书虽不灵光,但对于器物应用之道倒是学的很快,二人越聊越投入,竟都忘了张习还在。张习见状,苦笑一声,摇摇头自行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邹浩、柳恽按照各自的分工忙活着。方实则从厢军中挑选目力好的组织了一支火枪营,日夜加紧训练。
严景淮等人也没闲着,带着各自手下的士兵每日不是操练阵法就是伐木取材,制作箭矢、器械。令祁翀没想到的是,宁绩此时成了香饽饽,他曾是东吴禁军总教头的名声传出去之后,各营纷纷请他过去指点武艺,又兼打探些东吴禁军的情况。老英雄垂暮之年又能发挥余热,倒也乐在其中。
邓敞、周复一人负责征集民间大夫、囤积外伤药物,一人专门带着几名军医大量培养青霉素,为大战后的救治伤亡做准备。
祁樟、祁槐则督促厢军及附近各州县官员抓紧制作兵器、准备粮草、雇佣民夫,又征用了大量的商船,好在钱款充裕,祁翀又一再强调要现钱结算、工钱日结、绝不拖欠,因此百姓倒也踊跃,这让一众官员压力减轻了许多。
然而钱款物资过手的一多,就难免有人从中渔利,或贪腐克扣,或以次充好,气得祁槐连杀了数人,才止住了这股歪风。
江北这边,大战前的准备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而江南这边却是一家欢乐一家愁。
欢乐的是沭城的孙烈。
自从来到沭城后,孙烈就算是过上了太上皇的日子。他挂着“沿江诸州节度使”的头衔,军民大权集于一身,州县官员稍有怠慢便被他治罪问斩,治下将领更是唯唯诺诺,唯恐惹其不悦。
这样的日子可真是太舒服了!如果可能的话,孙烈真希望这辈子就这样待在沭城了,鬼才要回南都城呢!
至于和北渊的战事,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正渊国就凭那几条小破船也过不了江,如今这样相持下去倒正好给了他不回南都城的借口。只要董肇不再脑子抽风主动挑衅北渊,自己这边就可以高枕无忧。
由于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所以这次来沭城,他将自己最器重的儿子孙彦光和最宠爱的姬妾徐氏也带在了身边。
这徐氏是孙烈去年在行军路上掳来的,不仅年轻貌美,而且性情柔和,最是善解人意,每每能将孙烈服侍得舒舒服服。三个月前,大夫诊断她怀了身孕,因此,这次孙烈出来,府中女眷谁也没带只带了她一个。
如今已渐渐显怀的徐氏自然无法亲自侍奉孙烈,不过她也算是懂事,自到沭城以后,便令人四处搜罗美女乐伎入府,一时间,莺莺燕燕充斥节度使府,喜得孙烈心花怒放,每日只是在府中纵情酒色,不大过问军务。
反倒是他的儿子孙彦光还算有些主意,一面督促士兵加固城防,一面派人不断地在江上巡航,以防对面突袭。
这一日,巡江的快船在江面上发现一只小舸,船上之人虽着便服,脚上穿的却是军靴,盘问之下,此人自称是孙烈麾下亲军,军士便将他带到了孙彦光面前,孙彦光一看,果然认识此人。
“你不是去接董肇家人了吗?一去十余日没有音讯,自己还弄得这般狼狈,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董肇不肯将他的家人送来不成?”
“公子,小的们去了浔堡之后,董都督盛情款待,对于上将军的要求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可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官船竟然遇到了渊国战船,他们的船是千料大船,我们的船小,士兵也不多,结果被他们给劫了,小的是趁乱跳入水中游到岸边,又找人借了条小船才回来的。”
孙彦光大惊,忙将这个消息禀报了孙烈。
孙烈不忧反喜,“哈哈”笑道:“这下子董肇可不敢轻举妄动了!我原本打算扣下他的家人就是担心他贪功冒进,如今这一下子他就更加不敢贸然进军了!”
“可是,父亲,您就不担心北渊挟董家人胁迫董肇造反吗?”
“嗯,这一点倒是不能不防!这小子是个有反骨的,不可信任!”孙烈点了点头道,“你传我军令,让董肇再往安池、泾口各派三千人,另外,让咱们的人盯他再紧一些,有事立即来报!”
孙烈毫无愧疚地算计着董肇,仿佛董家人被俘一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浔堡这边的董肇如果知道他此刻是这种想法,恐怕肺都要气炸了。
话说浔堡这边,董肇自从知道家人被劫那一刻起,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与担忧中,时间越久,焦虑与紧张的情绪便愈发加剧。
“都督,要不我们发兵吧,去把太夫人他们抢回来。”副将秦匡提议道。
“万万不可!”另一位副将陈坚则提出了反对,“我们贸然进军,万一北渊人再对太夫人他们不利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置太夫人他们于不顾吗?”
“若莽撞出兵只会害了太夫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还有别的好办法吗?”
“我要有好办法我不早说了吗?!”
“你……”
“行了,你俩别吵了,让我好好想想!”头疼不已的董肇挥了挥手打断了二人的争吵,揉了揉熬得通红的双眼。相较于二人所说的,他更担心母亲、妻子、弟弟他们已经遇害了!
“陈坚,想办法派探子去孝宁县暗中查访吧,哪怕是重金收买也行,总要先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
“是,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