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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祁元举甘拜下风 柳敬诚被迫胁从

桑玉奴深施一礼笑道:“殿下金安。适才杜小姐闲暇时作得应景诗一首,众人皆说好,不知殿下今日可有佳作?”

“哦?既有诗,理应拜读。”祁翀笑着令人在两船间搭了浮梯,请桑玉奴过这边来一趟。

桑玉奴果然拿出一页纸来,上面有诗一首:“一派繁华眼欲迷,瑜伽接引向西溪。灯光灿烂千家共,人语喧呼百戏齐。直使水神惊耀蚌,重教鳞族诧燃犀。今宵暂弛金吾禁,归路频闻报晓鸡。”

祁翀略一思索,在下面也写了八句:“雨余赤日尚如炊,亭午青阴不肯移。蜂过无花绝粮道,蚁行有水遏归师。今朝道是中元节,天气过于初伏时。小圃追凉还得热,焚香清坐读唐诗。”

这八句虽不如上面那首应景,但也是中元之况,不算跑题。

桑玉奴拿了回去,不过一炷香时间又出来隔船笑道:“殿下,姑娘们品评完了,俱道还是杜小姐那首更好,殿下您输了!”

“输便输了,输给自家媳妇儿又不丢人!”祁翀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惹得对面船上的少女们一阵哄笑,反倒是自家身后这帮小兄弟们个个恨不能找地缝儿钻进去——这可是大渊未来的皇太子呀!竟然带头惧内,这让我等今后如何做人?

只有杜含泰然处之,一副对此司空见惯的模样。

湄儿河畔放灯祭鬼,岐国公柳敬诚这边却是真见了鬼!

却说自打十二那日大军出了京城直奔榆东路而来,第一日还好,不过正常行军而已,第二日与寿王分开后,军中就开始出现异常。

先是他的副手、神武军左将军费名昌提出天气炎热,士兵多有中暑生病者,若强行行军,即便到了郢州,只怕也会军心涣散、战力大减,不如将日行军改为夜行军,以规避暑热。

柳敬诚并无带兵经验,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便同意了这一方案。可真到了晚上,费名昌却又说夜晚行军所需的火把准备不足,而且所带军粮也不多了,所以还要再等一日。柳敬诚心知可疑,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忍了下来。

到了十四日,柳敬诚便亲自督促士兵准备火把,又令附近两县供应军粮若干,想着这样费名昌便无话可说了吧,却不想这日傍晚,军营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孔达?你怎么来了?唉呀,你来的正好,这带兵真不是我的强项,还是你来带吧!”柳敬诚以为谢宣是来代替他的,当即便要撂挑子。

“恒肃兄不想带兵了?”谢宣皮笑肉不笑道。

“我不是不想带,我是不会呀!底下人都不听我的,尤其是那个费名昌,根本就是阳奉阴违......”

柳敬诚话音未落,费名昌挑帘而进:“禀大将军,全军集结完毕,随时可以返京!”

“返......返京?”柳敬诚大惊道,“等会儿,不是要去讨伐裴宣卿吗?为何要返京啊?”

“恒肃兄,你没听错,有新变化,不去榆东路了,现在便返京。”

“为何呀?可有旨意?”柳敬诚心中警铃大作。

“旨意?谁的旨意?”谢宣故意问道。

“自然是陛下的旨意呀?”

“秦王蒙蔽君上,囚禁陛下于宫中,我们现在就是要回京清君侧,哪来的旨意呀?”

柳敬诚大惊失色,用手点指道:“谢宣!你、你要谋反!费名昌!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恒肃兄,就算我要谋反,你又能如何?这一万大军已在我控制之下,你一人能奈我何?”谢宣也不再遮掩,冷笑道。

“谢宣你这无义之贼!你谢家也是世受皇恩,当今陛下待你也不薄,你为何要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我就算不能奈何于你,但也绝不会附逆!”柳敬诚怒骂道。

“待我不薄?哼!你以为他将禁军十二卫交到我手上便是待我不薄吗?”谢宣也动了怒气,反驳道,“他若真为我考虑半分,便不该立祁翀为储!当年他为了夺取皇位,让我杀了祁翀,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跟祁翀结下不解之仇!可最后大长公主三言两语,他便改变主意放过了那小子,如今还要传位给他!他就没有想过,一旦祁翀即位,我怎么办?我姐姐怎么办?等着被千刀万剐吗?横竖是一死,我为何不奋力一搏而要坐以待毙?你自己说说,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就算你怕日后获罪于新君,也不该谋反啊!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九族?哈!我谢家还有九族吗?我们谢家为大渊出生入死几十年,辈辈死人、代代单传,如今谢家就剩三口人了!可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唯有陛下的抛弃!”谢宣越说越气,挥刀砍翻了帐中的一把椅子。

柳敬诚沉默了,他知道谢宣所说也是实情,但他自己打定主意不做叛臣,便道:“既然我拦不住你,你便放我离开吧!你的事我不掺和便是了。”

“离开?让你回京报信吗?恒肃兄,别打那个主意了!”

“那......那你杀了我便是!反正我柳敬诚宁死不做乱臣贼子!”柳敬诚头一扬咬牙道。

“哼!你以为现在还由得你选吗?”谢宣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

“这一万神武军是你带出来的,现在却和我合兵一处,你以为祁翀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柳明诚——会怎么想?恒肃兄,只要我兵临城下,你反也是反,不反也是反了!哪怕你现在死在这里,只要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你是死了而不是反了呢?”

“谢宣......你......你......你害我呀!”柳敬诚捶胸顿足,失声痛哭。

谢宣看他哭的好笑,不怒反乐,笑道:“好了,恒肃兄,事已至此,你何不想开一些?随我一起举事吧!若事败,我便说你是被胁迫的,绝不连累你就是;可若大事得成,我给你封个异姓王如何?”

柳敬诚不想理他,满脸怒意背过了身子去。

“唉呀,恒肃兄,你好好想想,我若举事成功,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否则,等祁翀那小子登基,他必定极力抬举柳明诚,到时候你这爵位、官位还能保得住吗?就算能勉强保住也一定被柳明诚压的死死的,你真的能甘心?”

柳敬诚想了想,觉得谢宣的话也有些道理,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他如今跟谢宣在一起那便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的确如谢宣所说,他其实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想到这里,他长叹了口气,懊恼道:“孔达,你可真害死我了!”说完便坐在一旁,再不言语了。

见柳敬诚态度松动,谢宣大喜,便令大军开拔,回师京城!

十五日凌晨,三万大军抵达京城东十里外。

“传令,大军暂停行进,休息半个时辰,吃饱喝足再继续前进。”谢宣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孔达,怎么不走了?再磨蹭一会儿天就亮了。”柳敬诚抱着一杆马槊从队伍后面赶了上来,他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甚至主动参与意见了。

“我在等一个消息,”谢宣对柳敬诚的识时务很是满意,便也不瞒他了,“我得知道今夜京城的布防情况。”

没过多久,果然便见一人一骑飞奔而来。来人谢宣是认得的,正是方吉甫的心腹中军杨志。

“大将军!方将军命卑职前来通报:今夜宫城四门的守卫没有变动,仍旧按之前的排班,右御卫守北面尚武门及瓮城门,左御卫守皇宫其他三面的尚勤、尚俭、尚德三门,左右翊卫轮休;左武卫守内城崇义门,右武卫守外城南面文昌门、武胜门,左右勋卫被临时抽调分别守卫外城东西两边的永定门、安平门。守将名单、布防情况在此,请大将军过目!”

“告诉方将军,我会依约从尚武门入城,请他做好准备!”

“是!”杨志翻身上马回去报信。

“费名昌,传令下去,一刻钟后准时出发!”

“是,大将军!”

宫城北门城楼上,方吉甫焦急地踱来踱去。杨志已然将谢宣的话带了回来,只要一会儿大军一到,他将北门大开,迎接大军入宫,宫里那位皇帝陛下便再也无处可逃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很感谢最初设计京城的那位仁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将宫城放在了整个京城的最北面,以至于京城的北城墙也就是宫城的北城墙,除了一个瓮城之外,整个北门便再无任何倚仗,只要攻破北门,皇宫便是囊中之物。

而如今,北门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可以说今夜谢大将军能否顺利,关键可就在他这里了!

怎么还不来呀!他趴在城头上向远处眺望着。

“将军!你看那边!是不是神武军的旗号!”杨志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影问道。

借着皎洁的月光,方吉甫仔细分辨着。

没错,的确是神武军无疑!盔甲、旗号都对。

“传令,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