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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探伤病惊现甲骨 索铁锭暗通款曲

送走祁槐,祁翀推开东侧间的门,才发现卧室的床上没有人,韩炎已经搬回了自己的住处。

韩炎住在建德殿西侧耳房内,小寇子和另外一名小内侍与他同住。

推开门,一股药香扑鼻而来,韩炎正半躺在床上喝药,小徒弟金奉孝捧着个小碗在一旁磨着什么。

“殿下。”见到祁翀,韩炎放下药碗就要起身。

“不用起来,躺着就好。”祁翀忙制止了他,“今日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广略的药方很管用,起效很快。劳殿下记挂了。”

祁翀看韩炎脸色的确红润了许多,气息也均匀了,知道他所言不虚,便放心不少。转头看见金奉孝手里捧着的小碗,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回殿下,白师兄拿过一块龟甲来,让奴婢将它磨成粉给师父敷在前胸,说是对伤势恢复有好处。”

“龟甲?我看看!”祁翀随手接过龟甲端详了两眼,随即仿佛一股电流击中大脑,不禁浑身震颤了一下。

龟甲上那七扭八歪的痕迹分明是——甲骨文!

他顿时兴奋起来,急切道:“小金子,你马上去找白郾,让他把所有带这种刻痕的龟甲、兽骨都拿来给我,快去!”

“是,殿下!”小金子虽然不知道祁翀为何对这龟甲感兴趣,但还是麻溜儿地往药局跑去了。

约莫一刻钟后,金奉孝和白郾各捧着一个小包袱气喘吁吁回来了。

借助着烛光,祁翀仔细观察着每一片龟甲、兽骨,果然发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笔画不同的字迹。

“殿下,这东西有什么不妥吗?”白郾小心翼翼问道。

“不是不妥,是太妥了!广略,交给你个任务,派人出去给我收这种带字的龟甲、兽骨,有多少要多少!收拾个地方出来专门存放这种东西,一片都不许使用,非得要用的话也得小心不能损坏了这些有刻痕的地方,明白吗?”

“是,殿下!”

发现甲骨的意外之喜让祁翀兴奋不已,他搓着手回到书房,进入国图找了几本关于甲骨文的书钻研了一会儿这才休息。

次日又是早朝的日子,今日无甚大事,早早便散了朝。祁翀单独递了牌子要求见承平帝。

“找朕有事?”承平帝大口嚼着梨,斜靠在榻上问道。

“回陛下,有两件事。”

“说!”

“一是有个案子涉及到了宫中内侍,臣无权处置,特奏报于御前。”说着祁翀便将刘文敏与冯全节之案讲给了承平帝听,“刘文敏臣可依律处置,但是冯全节只能由陛下圣裁了。”

“荣庆,都听见了吗?去告诉你师祖,让他处置吧!”

“奴婢遵旨!”荣庆躬身退出了。

“还有什么事?”承平帝扔掉了果核,擦了擦手坐了起来。

“嘿嘿,这事儿嘛,难倒不难,就看您舍不舍得了。”祁翀讪笑道。

“少卖关子!赶紧说!”承平帝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您之前不是想要暖气管道吗?臣自个儿府里的已经安装好了,现在可以腾出工夫给宫里烧制、安装了——不过就是没料了!”祁翀故作为难道。

“你想要铁锭?”承平帝心中警觉起来。

“不是臣要,是宫里供料,臣来制作,制成之后再送回宫里。当然若是您能多给一点点,那剩余的料就算是臣赚了点加工费吧!”祁翀一板一眼道。

“你需要多少?”

“那得看您要多少了。反正就以万岁殿为例吧,至少得生铁锭六百斤。”

“那紫宸宫呢?”

“紫宸宫略小一些,只铺正殿的话三百斤差不多够了。”

承平帝推敲了一会儿道:“再加上正阳宫朕给你一千二百斤应该够了吧?”

“差不多够了,若是实在不够,臣自个儿贴补点,就当是孝敬皇叔了。”祁翀嘿嘿笑道,见承平帝神色轻松,又试探着问道:“那个......大长公主府也要铺,要不陛下您也一并——”

“你个臭小子怎么这么斤斤计较!你姑祖母抚养你这么些年,这笔钱不该你孝敬吗?”承平帝骂道。

“陛下教训的是,这钱的确该臣出。不过大长公主也是陛下的长辈,陛下乃万乘之君,天下之表率,姑祖母寿诞又在即,此时陛下出钱、臣出力,共同为大长公主尽一份孝心,那岂不更是一段佳话?”祁翀从容说道。

“你小子怎么那么多歪理?得得得,朕说不过你,再给你加三百斤,一千五百斤够了吧?”

“三百斤只勉强够铺次殿的,可过年的时候她老人家得在正殿接受拜贺啊,正殿那么大,姑祖母一到冬天又特别容易犯咳疾......”

“两千斤!就这些了!再不够的自己想办法!”

“够了够了,谢陛下隆恩!”

“你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半点亏不吃!行了,滚吧滚吧!”

“陛下,臣还不能滚,臣得量量这三座宫殿的尺寸画好图纸,否则将来做好的管道安装不合适那不白瞎了吗?”

“行行行,你量吧。吕元礼,你陪着他量,朕去御书房待会儿!”承平帝生怕他一会儿得寸进尺再要别的东西,赶紧离开了万岁殿。

趁着内侍们丈量尺寸、绘图的时候,祁翀假装无聊,和吕元礼在廊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儿。

“老吕啊,最近忙什么呢?”

“哎呦,我的殿下呀,奴婢能忙什么呢?围着陛下、娘娘们转呗!”吕元礼大声笑道,趁人不注意时又压低声音道,“林妃已经跟陛下求了情,免了殷天章剩余的刑罚,调到了承信宫当差。”

承信宫正是祁翎的住处,一切都按照祁翀的安排在进行。

“御前当差可辛苦啊——宋伦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是奴婢的福气——的确如殷天章所说,宋伦同批入宫的人都没了,户勘档也不见了,这很奇怪。”

“让小子们都仔细点量啊,尺寸上可不能出错——户勘档归谁管?”

“都听见了没有?仔细着点儿,要是出了错,当心你们的屁股——户勘档是记录所有内侍户籍家世的原始文档,平常是放置在重华阁内的,只在有新人入宫时才由左右班都知之一奉旨入内调出文档誊抄新的内容。奴婢也是趁着前几日有一批新人入宫的机会才讨得了誊抄户勘档的差事得以进去查看的。”

“又是重华阁?这么多年就没人发现文档出了问题吗?”

“每次调文档都只是拿最新的那册在后面续写而已,前面已经写完的册子平常是没人去翻动的。”

“是整册都丢了还是只丢了那几页?”

“是丢了好几册,包括有宋伦的那一册。”

够狡猾的呀!祁翀暗骂一句。

“宋伦的事我再想办法,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只管看着殷天章就行了,这老小子我不怎么信得过。”

“殿下放心,奴婢心里有数。不过,晋王殿下似乎不怎么信任殷天章,殷天章正在想办法投其所好。”

“这个或许我可以帮他想办法。他喜欢什么?”

“晋王很喜欢孔明锁之类的机关游戏,他有十几个不同的孔明锁。”

“他从哪儿弄来的?宫里有人会做吗?”

“是越王送给他的。”

“他跟越王有共同兴趣啊?怪不得越王喜欢他呢!”

“大概就是缘分吧!当年刘贵仪就跟越王有缘。”

“哦?怎么说?”

“他们都喜欢拜佛,每个初一、十五都会去显光寺上香祈福。”

祁翀心中一惊,蓦地转头盯着吕元礼,吕元礼却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说。

祁翀沉思片刻道:“我先回了,你把尺寸量好、图纸画好送到王府去!”

“是,奴婢恭送殿下!”

送走祁翀,吕元礼到御书房回话。

“陛下,秦王殿下出宫了。”

“吕元礼,你说他要那么多铁锭真的是为了熔铸管道吗?”承平帝目视远处,眼前的模糊仿佛蔓延到了心里,让他的判断也不是那么准确了。

“陛下,到时候您看他能否交出同等数量的管道不就行了?交的出便没问题,若是交不出......”后面的话吕元礼没有说,但意思显而易见。

“派人传话给户部吧,按他要的数量照给!”

“奴婢遵旨!”

出宫以后,祁翀径直来到户部。

“陆尚书,陛下答应给我两千斤铁锭,旨意很快就会下来,您先备着料,早点给我送过去。”户部大堂上祁翀喝着茶漫不经心道。

“行行,只要宫里旨意一到,立马给您送到府里。”陆怀素满脸堆笑,见左右无人,话锋一转道,“殿下,关于梁相提出的‘赎刑’一事您怎么看?”

“孤的看法,当日朝堂上已经讲过了,陆尚书也是赞同的呀——莫非陆尚书还有别的想法?”祁翀察觉到陆怀素似乎话里有话。

“呃......殿下,连年征战几乎是只出不进,国库亏空也是事实,眼下又快到雨季了,浊水大堤需要加固,哪儿哪儿都是用钱的地方,臣纵然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陆尚书这是改主意了?”祁翀笑道。

陆怀素老脸通红,连道惭愧。

“陆尚书的想法孤倒也能理解,‘赎刑’之策作为权宜之计也不是不行,不过此策绝不可成为长策,否则与国有害无利。”

“殿下所言极是,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臣一定力主废除此策!”

尽管陆怀素信誓旦旦,祁翀心中却不敢如此笃定,只怕是开口容易闭口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