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次日,在留下了朝廷赐给祁翀的卤簿之后,向栉等人告辞回京,祁翀当然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回,满满几大车的礼物让所有人都不虚此行,同时也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
接下来的几日,祁翀被困在府中哪儿也去不了。以前出门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他都嫌烦,现在才知道只有十来个人跟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想想以后每次出门都得一二百人跟着他就头疼!
在多次抗议无效后,他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实在无聊了便钻进国图去闲逛。
国图很大,除了对外开放的阅览区域外,更多的是办公区域,毕竟这里曾经有一千多名员工呢。
祁翀以前主要是在国图的阅览区域寻找各种书籍,但很少去办公区域闲逛,最近实在无事可做便干脆挨个屋的串门,这一逛不要紧竟然被他找出不少好东西。他耐心地将这些东西一一分类存放,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便用的上了。
与此同时,祁清瑜所关心的事也有了眉目。
“母亲,通过杨康侯那边确认过了,谢昕现正在京东路漕司辖下的牢城服苦役,已经着人去暗中保护了。”柳明诚禀道。
祁清瑜听完后思忖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从浊水走水路回京,路过京东路时将他捎上。”
“母亲,这事交给儿子去做就行了,您何必亲自......”
祁清瑜摆摆手打断了柳明诚的话:“一来,你得一路护着翀儿,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二来,谢昕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囚犯,除非我出面否则没人敢放他离开。所以你就不用跟我争了,不放心的话就赶紧去把人手安排好,不必在这儿跟我矫情!”
柳明诚想了想,明白祁清瑜的话的确有道理,便只好退下去安排了。
正月二十五,王勇、王猛来见祁翀。
“殿下,按您的吩咐王猛这次只带新交付的五号、六号船下江南,四号船留在玄石岛,属下带着其余三条船进京。”
“嗯,货都装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就走。”
“好,王勇,你也准备装船吧。这次一同进京的人和东西都很多,你要安排好。”
“是!”
三人正说着,小厮来报,姜颁求见。
祁翀跟王家兄弟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先退下了,小厮带姜颁走了进来。
祁翀封王的消息现在望州已经尽人皆知了,因此姜颁此次见到祁翀时便有些局促不安,行礼之后便不敢贸然开口了。
“找我有事?”祁翀主动问道。
“回殿下,学生此来是想请殿下恩准一事。学生的侄女元瑶想要正式拜白大夫为师,随他入京,侍奉左右。”
祁翀皱了皱眉:“这是为何?她不是想嫁给白郾吗?要是定了师徒名分这辈子可就做不了夫妻了!”
姜颁叹了口气道:“唉!殿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元瑶去找白大夫,也不知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回来后元瑶哭了三天,三天后便做了这个决定。学生苦劝无果,也只好由着她了。”
“她父母也不反对?”
“家兄不反对,至于其母嘛,本就是个妾室,说不上话的。”
祁翀皱了皱眉,但细一思忖也就明白了。姜领此人始终是个自私之辈,他看着庶弟跟着祁翀越来越发达,便也动了依附祁翀的心思,而且他有这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奈祁翀很不喜欢他,所以他的依附并没有什么明显效果。尤其在姜家兄弟正式分家、大长公主即将回京之际,他不但会失去大长公主府药局的生意,而且跟祁翀的联系纽带也将被切断,但他不肯死心,迫不及待想要找一根新的联系纽带,在此情况下如果能用一个庶女的终身幸福换取跟祁翀的联系,他是在所不惜的。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祁翀对姜领便更加厌恶,对元瑶也更加同情。
“这样吧,只要白郾同意收徒,我不反对此事。至于白郾是否愿意,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不干涉。”
“多谢殿下!”姜颁得了祁翀的同意,便退下去找白郾了。
翌日,在太平惠民院首批学员的结业典礼结束之后,白郾正式收元瑶等三名年轻学员为徒。
祁翀作为特邀嘉宾也出席了结业典礼,见证了白郾的收徒仪式。结束后祁翀让白郾陪着他在惠民院里又转了一圈。
“小白,要离开这里了,留恋吗?”
白郾笑了:“殿下,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惠民院的。我想把太平惠民院开遍大渊每一个州县,让所有穷苦百姓都不用为生病而发愁!”
祁翀也笑了,白郾今日难得地露出了踌躇满志的一面,倒让他刮目相看了。
“放心吧,小白,我们一定能做到的!”
接下来的数日,全府上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远行做着准备。
经过商议最终决定,一行人先走陆路到郢州,然后在郢州兵分两路,柳明诚护着祁翀从陆路回京,而祁清瑜在郢州码头上船,沿浊水向上,两路在京城北面的孟津会合一同进京。
四轮马车已经改造好了,的确比原来的两轮车省力不少,在相同畜力的情况下可以多拉些货物。祁翀命令将所有铳车都改成了四轮的,将所有要暗中带入京城的火器等物都装入铳车,外罩毡布,以防他人窥视。
三条商船也做了舒适性改造,以使人们在乘坐过程中不会太不舒服,尤其是“平原一号”作为祁清瑜的座船,所做的改动是最大的。
柳恽负责安排两路护卫人手,除了从静山军中挑选仪卫人员外,商号护卫也被分成了两路,一半由他带队随同护卫祁翀,另一半则由邹浩、赵铣带队随同护卫祁清瑜。
韩炎除了训练仪卫,还要联系各家商户准备入京的人员,将物品装箱打包,安排上船,整日忙的不可开交。
晁通那边修路也颇为顺利,出发之前已经铺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边走边铺,不至于耽误行程。
龙抬头的次日,回京的队伍正式出发。祁清瑜的卤簿在前,祁翀随后,柳明诚骑马殿后。与此同时,邹浩、王勇也率领三条商船出发驶向郢州。
一大早望州的百姓就自发地前来夹道送行,队伍从大长公主府门前一直排到了城外。
祁清瑜、柳明诚、祁翀三代经营望州九年,百姓多受其恩惠,此时难免依依不舍,不少人跪地磕头,难过痛哭。
在百姓一声声“保重”及祝福之中,队伍缓缓走出了望州城。在与城外相送的望州一干官吏互道“珍重”后,柳明诚最后凝视了一眼望州城,翻身上马,向西而去。
三日后的傍晚,缓缓西行的队伍抵达了郢州城,林仲儒等一干官员早就在城外恭候了。
祁清瑜只是撩起厌翟车的车帘受了众人一拜,祁翀则下车换乘银顶黄盖红帏八抬轿来到队伍前头,柳明诚、韩炎步行随侍。
落轿以后,掀起轿帘,众人郑重地行了一拜三叩之礼。祁翀端坐受礼后起身下轿还礼,仪卫持青罗伞盖紧随其后。
礼毕众人起身,林仲儒向祁翀一一介绍郢州各级官员。
“殿下,这位是郢州刺史薛昌绪,这位方长史——殿下的熟人,就不必臣介绍了,这位是......”
林仲儒一路介绍过去,最后指着一位中年官员着重介绍道:“殿下,这位便是鲁县县令、也是当代奉祀君孔维翰。”
祁翀早得了林仲儒的提醒,立时郑重其事地拱手道:“久仰奉祀君大名,奉祀君承道统、祝冈陵,为天下读书人所尊崇景仰,惜乎一直无缘拜会,今日得见,实乃孤之幸也。”
“殿下言重了,久闻殿下英武睿智,神采不凡,微臣心向往之久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孔维翰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客套了几句。
林仲儒又向众人介绍了柳明诚,柳明诚倒是与孔维翰早就认识,这是祁翀没想到的。
一番寒暄过后,祁翀重新上轿,在林仲儒的引领下来到下榻之处。
落轿之后,祁翀不禁愣了一愣,原来林仲儒安排的下榻之处正是孔府。
见祁翀有些诧异,林仲儒解释道:“殿下,这奉祀君虽只是六品官,但孔府的规模却是极大的,宅院之多不亚于王府。在郢州,也只有孔府才有能力接待殿下一行人。”
祁翀点点头表示了然,他们这一行近两千人,的确不是一般人家能接待的。而孔家因有祭祀至圣先师之责,得历朝皇帝恩许孔庙、孔府不断扩建,规模之大远超其品级,这也算是一个特例了。
这孔维翰倒也算是有些能力,接待事宜被他安排的有条不紊。
因为林仲儒的妻子已经亡故,因此薛昌绪、方深甫、孔维翰三家的夫人便以外命妇的身份将祁清瑜和赵夫人等女眷迎进内宅安排膳食。
林仲儒、孔维翰及一干郢州官员则在前花厅接待祁翀和柳明诚、柳忱。
这样的酒宴最是无趣,无非是一轮轮的敬酒、恭维。祁翀始终保持着礼貌而得体的微笑,不多言不多语,完美地演绎了一个端庄稳重的皇族少年的形象;柳忱更是恭默守静,除了柳明诚让他敬诸位前辈酒以外,几乎全程小透明;倒是柳明诚以“殿下年少,不胜酒力”为由,替祁翀挡下了不少酒,待到宴席结束时已经有些脚步踉跄了。
席间祁翀主动提出想要拜谒孔庙,孔维翰当即应允,约定好次日他亲自陪同秦王殿下拜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