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迎来落日的葱郁山崖边,高大将军们站了一排起哄喊着。
崖边两个黑衣少年同时抬着两米长的滑翔伞,身姿挺拔,蓄势待发。
“一,二,三——”
“飞吧!”
两人笑着同时往前跑,把滑翔伞稳稳送出去!
二妞站在崖边高兴的直喊,动静跟只野猴儿似的。
梅淮安感受着脱手时的坠风感,就知道飞不起来,拽着二妞从山崖边走开:“如愿了?走吧。”
众人也都很给面子的没有靠近山崖看结果,背过身去牵马。
贺绛直接抬手喊:“回行宫!”
片刻后的山道上。
背披夕阳,八九匹快马先后从山林里跑下来,每一位都是身穿黑武衣的大高个!
欢声笑语从一句句颠簸对话中传出来——
“安哥,我们明天早点来!”
“蒋副官,明天你负责赶活猪啊,你家里是屠宰户有经验!”
“哈哈哈——”
“将军,一定得要活猪吗?”
“你问他!”贺绛用马鞭指旁边。
梅淮安说:“弄一只吧,安全起见。”
“是!”
“哈哈哈,明天就能飞起来喽!”
“将军将军,您慢点儿骑!”
“梅淮安,赛马吗?”
“安哥——”
“九哥你们等等我,我抱着伞架子骑不快——!”
“哒哒哒——”
山道上,一行人打马回行宫。
......
燕凉竹刚把饭菜准备好,就听见外面门口有马蹄声。
“凉竹哥!”二妞抱着架子往院儿里冲,人还没瞧见嗓门儿却大,“我的伞飞起来了!只有我的!我一个人的伞飞起来了,安哥的伞都没飞起来,哎嘿!”
梅淮安跟在后面作势踢他:“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我的没飞起来!”
二妞头也没回:“我放慢脚步听见‘咚’的一声,我没说,怕你不好意思。”
“......”
小屁孩儿!
他俩一回来屋子里瞬间就热闹了,打水洗脸洗手,准备吃饭。
燕凉竹在旁边递帕子,笑着夸:“还是二妞厉害,独独你的伞飞起来了?”
“昂!”二妞点头,“连九哥的伞都坠了,气的他直蹦。”
“这样啊.....”燕凉竹说。
脑海中仿佛能瞧见那大个子将军懊恼丧气的有趣模样,忍不住笑意深了些。
梅淮安洗了脸从他手里接过帕子,再次邀人:“明天就能试飞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总憋在屋子里干什么。”
刚才站在门槛边迎接他们的模样,可怜兮兮的。
燕凉竹愣了一下,摇摇头:“不了,我——”
“凉竹哥你跟我们出去吧,可好玩了真的!我明天帮你做伞架,我已经有经验了!”二妞殷勤的说。
他之前在泗水东岸的树林里打了燕凉竹,虽然道歉了但还没用行动弥补呢。
这回正是个弥补的好机会,他得把握住!
梅淮安赞许的看了二妞一眼,点头附和:“没错,喊他一起去,呆在屋子里人都要发芽儿了。”
“....我又不是土豆,怎么会发芽。”燕凉竹小声抗议。
二妞拽着他俩往饭桌边走:“就这么定了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不许推辞,等咱们回来了你要写文章...我帮你写!我写字可好看了。”
“呵。”梅淮安笑了一声。
烧火棍都比二妞写的字直溜儿。
燕凉竹哑然失笑:“不用你帮我写,嗯....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
到底才十七八岁,就算性格变沉稳了骨子里也充斥着少年求知欲。
听他们描述的滑翔伞,燕凉竹心底十分好奇,也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新东西。
三人坐在桌边刚吃了几口,燕凉竹看看他们俩,问:“陈香呢?”
二妞摇摇头:“不知道,中午那会儿就急匆匆的跑了。”
梅淮安正要说话,就听门外就又传来马蹄动静。
是两道马蹄声。
他把手里的包子三两口吃完,咽下去才说话:“你们吃,我去见个人。”
中午的时候他叫陈香去军营里找人,这会儿估计已经找到并把人带过来了!
南湾郡,海鬼。
中州国库拨出的赈灾银到底花落谁家?
难道真是被海鬼劫走了?
......
“殿下。”
“斥候军小将孙吉,拜见储君殿下!”
陈香他俩在院子里碰见从屋里走出来的人,连忙见礼。
梅淮安朝风尘仆仆的两人说话:“你们也没吃晚饭吧?走,咱们三个一起吃点儿。”
“......”
这话说出来,陈香倒是反应不大。
就是孙吉面色有些惶恐,他自参军以来一向都是默默无闻,连话都没跟将军们说过几句。
这会儿却突然得知自己要跟储君殿下一起吃饭,自然拘谨不安!
他低着头推辞:“小将不敢与殿下同桌而食,不如就在外候着,等您用过饭再....”
梅淮安习惯性打量出现在他面前的生人,从头看到脚。
眼前这个名叫孙吉的小将,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岁左右。
国字脸,身形黑瘦,看着个头比陈香矮一些,穿着肩头带有一片花瓣的渭北黑武衣,身姿还算挺拔。
气质是个朴素忠厚的,眉眼间还带着些正直憨态。
这是中州的儿郎,是中州遭难后艰难活下来的未亡人。
梅淮安伸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低声说:“国不像国,家不像家,你别拘谨了,如今我这个储君也没什么厉害的。”
这话叫有抱负的将士听了直戳心窝!
“殿下....”孙吉瞬间眼眶就红了。
嘴唇颤了颤想说些什么,好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扭脸憋着一眶泪。
他突然再次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冲着梅淮安举了举,哽咽着说:“都是我等无能啊!”
保不住国也护不住家,堂堂七尺男儿生来何用....
当初败的难看,他们连痛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人人都把一口血泪强憋在心底。
每回远远瞧见眼前人的身影都只能巴巴的望着,想叫人回头看看他们,又没脸叫人看他们。
一口气生生憋到现在,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香抿了抿唇,提醒道:“咱们进去里面详谈吧,别站在院子里说话。”
梅淮安看着孙吉通红的眼圈,心底也不是滋味儿,他弯腰把孙吉扶起来:“你们跟我来。”
“......”
三人往偏院刚准备好的饭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