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
月上中天,萧成煊仍旧没有入睡。
“殿下,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伺候的下人小心开口,
“您自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在忙,若是累着了,可是不好。”
萧成煊心里烦躁,如何能睡得着?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在这齐王府,自然无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众人纷纷退下。
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某一刻,终于从窗外响起一道声响。
萧成煊当即抬头,紧盯着那处阴影。
终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恭敬行礼。
“参见殿下。”
萧成煊耐心已经告罄,快步上前,拧眉问道:“怎么样?可是见到韩家父子了?”
“殿下勿急,属下暗中追查,总算找到了韩桐被关押的地方,并且趁机溜了进去,见到了他本人。但沈延川做事谨慎,并未将父子二人关在一处,时间紧急,属下未能找到韩尧。”
这和萧成煊预想的不太一样,毕竟韩尧那小子知道的也不少,如果不能早点解决,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要炸。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苛求太多,能解决一个也是好的,尤其韩尧是个老狐狸,更难搞。
“怎么样?”
“这……属下抵达的时候,韩桐似乎已经经历过一轮拷问和折磨,整个人的状况都不太好。属下喊了他两次,他才清醒。”
萧成煊来回踱步,拳头攥紧,一声冷笑。
“本王就猜到会这样!所有人都以为那沈延川在事后是直接进了宫,并未来得及亲自审问韩氏父子,但他这人行事果决,手段狠辣,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空子?他不审,自然有的是人替他审!”
他再次看向来人,沉声问道:“韩桐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应该没有。”那人当即否认,“否则不可能直到现在都这么平静。属下也特意仔细叮嘱了他一番,想必他是没那个胆子的。”
萧成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从不认为韩桐是个硬骨头,要让他守口如瓶,就必须有着足够多的筹码。
“另外,属下按您的指示,喂了他一点好东西。是生是死,不过您一句话的事儿。”
萧成煊摇头:“他的命暂时留着。”
韩桐肯定是要死的,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这时候,整个京城,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旦韩桐暴毙,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引人彻查。
那倒是又平添不少麻烦。
所以他今天只是派人去查探一番,确保韩桐不会乱说话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亲自要韩桐的命。
萧成煊又道:“韩尧那边先不要找了,以免打草惊蛇。”
其实他也想看看,这一次,沈延川到底能审出什么东西来?
“是!”
萧成煊挥挥手,那人的身影又无声消失在了阴影中。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沈延川回到定北侯府的时候,夜色已是极深。
房间昏暗,只一道清浅皎洁的月光流淌而入。
他没有点亮烛火,清隽绝伦的容颜藏在交错的光影之中,愈发清冷矜贵。
解开披风,随意扔到一旁的小榻之上,他才淡声问道:
“那边情况如何?”
一道挺拔清瘦的身影出现,单膝跪地。
“如您所料,鱼上钩了。”
沈延川神色未变,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对方派了人来,对韩桐威逼利诱,且喂了毒。”
沈延川侧首。
那人垂首,语调轻快:“不过主子放心,那点毒我还不放在眼里。”
沈延川下颌轻点。
“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从前久在蜀南,可知晓什么根治寒症的法子?”
“寒症?”那人倒是有些意外,主子的身体如何,他很清楚,这寒症,莫非是问的……那位叶二小姐?
思量片刻,他道:“这个须得看病人自身的情况。不过一般来说,这种病症一旦落下,想彻底看好,都需要费上极大功夫。”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
沈延川眼帘微垂,周身寒意愈甚。
片刻,他挥挥手。
“知道了,你退下吧。”
房间内很快又只剩下他一人。
那股来自监牢的、昏暗逼仄而又带着淡淡血腥味儿的潮湿气息萦绕,先前种种,似在眼前。
沈延川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陷入沉思。
难怪叶恒有恃无恐,当年之事如果真如他所说,想要定他的罪,还真没那么简单……
他朝着窗外看去。
天边已经泛起淡淡的靛青色,天色将明。
一夜时间,竟是这么快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某人可还睡得安稳,不过,他先前几度吩咐,应该无人扰她清梦了。
……
外界纷扰,皆被隔绝在院墙之外。
叶云风锁了大门,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一心照顾起叶初棠来。
所有人都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叶初棠姐弟几人肯定彻夜难眠,然而恰恰相反,叶家这边关门闭锁,竟无一丝消息传出。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在讨论当年叶家遇害之事,而偏偏这风暴的中心,最是安然平静。
叶初棠睡到自然醒,给自己换了药,简单用了点饭,就又躺了回去。
“你家阿姐也累了几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正大光明的休假,机会难得,当然得好好珍惜。”
叶初棠似乎对外面的事儿一点也不在意。
当然,对外的理由是伤势过重,且一时受到冲击,伤心过度,这才一病不起。
这消息传出,那些想登门的也都纷纷缩了回去。
众人对此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有人同情,有人可怜,有人感慨,有人冷眼旁观。
因为知晓头一天是定北侯府的那位亲自把人送回来的,众人也不敢造次,思来想去,竟纷纷去到了叶恒原来的府宅之外,嚼舌头扔烂菜,说到兴起还得啐上一口。
好不热闹。
……
徐凤池这一天一夜,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调取了三年前的卷宗,从头看起。
当年事发之后,他未能赶得及,回来之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如今再看,却惊觉处处都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