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的这张图,李川努力研究过几遍,试图去分析它的结构,或者找出它的寓意,除了头昏眼花外,都没有结果。
但此时书页打开了。迷雾被清泉濯洗得干干净净的,图案的意蕴直接召示了出来,金色的光,在他脑中四处的乱窜,最终顺着涟漪的节奏沉淀下来。世间所有的涌动,都被包含在了这张图案中。
李川再去看那一洼水的时候,那一层层的涟漪在他眼中便是交缠在一起的三条起伏的波纹,正要再细看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
春日的晚霞完全的落下了。
李川把《纹经》放回衣服里,然后说:“那是一个图案,由三种波纹构成。”他尽力把刚领悟到的知识,将波纹的含义表述了一遍。
温故应显然松下口气,“看来的确就是这里了。”
接着,温故应带李川回到地面上,与金熔汇合。见到金熔的时候,却看到他与一个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修士打成了一团。
金熔居然没有用任何武器法宝,就凭着他那双拳头在砸人,拳头上似乎还冒光,打法非常彪悍。李川与温故应走到的时候,他恰好一拳把那修士打晕过去,看到他们过来,往边上走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衣袍,拿出扇子打开,扇了几下风。
原来扇子不是法宝啊。
金熔解释说:“我出来后,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在一边,于是上去问他要做什么,他支支吾吾地不说,突然就向我打来,我只好把他打晕了。”
“难道与下林村有关?”温故应向着那人轻轻一拂袖子。
那人醒来了,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李川走过去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那人反问:“你们是谁?”
此时温故应认出了道袍上的花纹,说:“你是灵川派的?伱怎么在这里?”
那人看到温故应的佩剑,认出了那硕大的红宝石,说:“你是四神宫的温师兄?”
看到温故应点头后,那人说:“我是灵川派风子辈弟子穆凌,我受过冠师兄的恩情,知道他的事后,决心要为他洗脱冤屈,所以来到这里。我看到下林村四周都有官府的人巡逻,并布下了禁制,就想等夜深了,再想办法上山。”
他又欣喜地说:“原来是温师兄你布下的禁制,怪不得我破不开。有你在,冠师兄一定有救了。”
久久,他没听到温故应的回应,察觉到不对,他说:“温师兄?”
温故应说:“既然误会解开了,那你就回去吧。”他又轻轻一拂手,穆凌获得了自由。
穆凌问:“那我能去看看冠师兄吗?”
温故应拒绝了:“案子还在查,等结果出来,再见也不迟。”接着他又说:“正好我这边缺个人,你明日帮我去四神宫走一趟,去藏书楼,帮我找几卷书。”
异鬼一事暂不宜外传,得把他支开,免得横生枝节。
穆凌连连答应了下来。
脸还肿着呢,立刻就动身了。
穆凌离开后,温故应也向李川与金熔告别说:“我去借几样东西回来,三日后再见。”
接着,他也嗖地一下,飞走了。
于是李川与金熔及二妖相偕回到绣山县,各自安歇。
闭上眼睛,可能因为累过了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二弟,三弟,你们睡了吗?”
没有回应。
于是,他坐了起来,点了蜡烛,接着烛光看到了公二与旁三,窝在锅里,睡得很香。
他拿出了《纹经》翻到了“涌”字页,又看了起来。
心中略有所得。
书上的图案并不是图,而是某一种事物,某一个规律的显现。
看了一会儿书,又在心中把今日所见所得回想了一遍后,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于是再次睡下。
第二天刚醒,就有人来寻他,开门一看,原来是刘参军。
刘参军说:“我昨天翻查了许多案卷,找到了几份可能有用的,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好的。”李川一下答应了下来。
刘参军又说:“我们要不要再去问问那两个异鬼?”
李川茫然。
刘参军说:“我知道他们都是异鬼,但是只要他们愿意说,我想,总能从里面找出点线索来的,是不是?”
“也是,”李川也赞同,他说:“那我们去找金兄一起?”
刘参军说:“我刚才找过金大人了,他说他要走访一下下林村周边的几个村子,让我来寻你。”
李川只能应了下来,说:“那行,刘兄先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与你去。”
刘参军去大堂等李川。
李川掩上门,喝了口冷茶,感觉清醒一些后,叮嘱了公二旁三几句后,便离开了。
一路上,刘参军都在说着他的发现:“我发现下林村的人,在百年前,与外面的交流还多一些,还有人中了举,出来做官的。而且他们极少外嫁,由于记录太少,目前知道近几年外嫁的,只有潘妈一人。”
“潘妈的夫家是哪的?”
“是宜县的,是个富户,潘妈是续弦。丈夫死了后,她和她的孩子被原配的儿子赶出来,后来就一直跟着商队到处跑了。”刘参军说。
到了衙门后,李川看了刘参军整理出来的案卷,觉得下林村这个村子的确处处透着古怪,但又摸不清楚究竟古怪在哪。
这时刘参军问起了李川他们昨日的行动。
李川回答:“找到了不少线索,但都还没有串起来,温道长去借法宝来,等借来后,可能就能搞明白了。”
他把找到的线索与刘参军说了,刘参军思索了许久,提出了几个想法,但都经不起推敲。于是他们决定,还是找潘妈冠中秋聊聊了。
于是吃过午饭后,就找了间空屋,提审了潘妈与冠中秋。
李川心中理了理思路后,开始询问。
“你们是哪一年认得的?”
“天福十一年。”潘妈回答。
“当时你多大?”
“十七。”
“他给你抽魂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抽魂的事。我们认识两年后,他说找到了让我修仙的方法,当时我很高兴,结果第二天他就离开了。”
“那时候你满二十了吗?”
“还差三个月。”
“下林村有没有特别重视二十岁生辰?”
“没有。”
“你好好想想,”一直安静着的冠中秋突然出声,“你二十岁生辰,你父母是怎么给你办的。”
“一碗素面,还能怎么样?我们普通人,日夜做活,还时不时要饿肚子,能想到煮一碗素面,就不错了。不像你们修士,花里胡哨过这过那的……”潘妈怼了回去。
“是让你想想你变成异鬼的线索,你想什么呢?”
“你不也是异鬼,你怎么不想想线索?”
“我觉得我是在被小虎他们偷袭的时候,被异鬼趁隙而入的,”冠中秋居然真一本正经地思考了起来,“魏长老说的时间,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当时我一度濒死,昏迷了可能有十来天……但是我现在神魂受损情况并没有改变……”
濒死。
李川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该你了。”冠中秋说完后,又开始催潘妈了。
“真的没有,当时你突然走了,我伤心之下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有力气下床干活。村里许多人都知道你,你走了,各种难听的话都传到了爹娘耳里,他们终日忧虑,还能记得我的生辰,专门给我做了碗素面……”
李川与刘参军对视一眼,明白了潘妈远嫁到原因。
而冠中秋再次喝止了潘妈的絮叨说:“你多想想,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潘妈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倾倒着苦水,“结果过了三年,好不容易谈了门亲事,你又出现了,直接把我掠走了,对我好言好色一个月,让我配合做这个做那个,完了又把我扔回来,亲事就这么黄了。”
“你现在是异鬼,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冠中秋阴沉着脸。
“你也是异鬼,你管我说什么。”
“下林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异鬼,说不得,就是因为你这个异鬼,才给村里带来这样的灾祸,”潘妈显然也想了很多,她转向李川与刘参军,“两位大人,老身是异鬼,死不足惜,只求大人一视同仁,不要放过他。”
她也许认命自己是异鬼,也许把这当作强按在头上的罪名。
她想要的是拉冠中秋一起死。
变成异鬼后,仇恨依然延续了下来吗?
李川说:“可以,不过之后的问话,你要好好回答。”
“请大人问话。”
刘参军先问了一些话,诸如下林村还有哪些外嫁的,在外谋生的。
潘妈一一回答了,不过她有几十年没有回下林村了,因此知道的也不多。
刘参军问完后,李川开始问。
“下林村有什么特产吗?”
“有特别好吃的野果之类的吗?”
“……”
每次潘妈说没有的时候,冠中秋都会插嘴让她好好想想,还凭着记忆,列举了一些可能有问题的地方。
两只异鬼互相仇恨之下,竟把下林村平日的生活,风俗,土方子,过节的习俗都说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