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边李剑阁话音未落,那边吴光禄就直脖瞪眼大呼道:“一派胡言,我一早上都在太尉府里,何曾在赌场里见过你,还胡诌什么在赌场密室里向我卖刀之事,我看你就是想借此逃脱在身三起命案!”
陈晓木打断吴光禄的话,问他:“吴员外,你敢保证没有在赌场密室里见过李捕头吗?”
吴光禄胸脯一挺,决然道:“在下敢保证,在我吴家赌场里从来没有私下里见过李捕头,更别提他所说的卖刀之事了!”
陈晓木点点头:“你确定?”
吴光禄断然道:“在下确定!”
“哈哈”陈晓木突然大笑道:“这好办,本官有一办法,即刻便可验出你二人说的话,究竟是谁真谁假!”
语毕,他先是看看李剑阁,接着又扫一眼吴光禄,随即慢悠悠道:“不过本官想再给你俩一次悔过的机会,现在承认自己说了假话还为时不晚!”
李剑阁闻声赶紧道:“陈大人,在下刚刚所言之事,保证句句属实,如有一句假话,甘受处置!”
吴光禄已在心底里认定陈晓木这是在诈他,因而马上跟着赌咒发誓般保证道:“大人,本人刚才说的要是假话,就不得好死!”
“好吧!”陈晓木满脸无奈道:“既然你俩都不承认自己说得是假话,那就只好验证一下了!”
说完他对卫羽心道:“卫捕快,你把李捕头双手松开,让他用笔在纸上画出和吴员外私下见面的地方,吴家赌场密室里物件摆设的位置罢和名称,而后再让他带着你去赌场的那间密室里核对一下,如他画得准确无误,那证明他刚才所说并没有错,反之,他便是撒谎!”
“是”卫羽心答应一声,再次去帮李剑阁松绑,这回李剑阁不但没躲,还挺配合的,自动转过身躯,将被绑在身后的双手送到卫羽心面前。
听闻陈晓木此话,吴光禄脸色霎时变的煞白,连双腿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起来!
“唉……”诸葛成这时突然长叹一声,颤颤走到陈晓木公案前面,双手一拢,对着陈晓木端端正正作了个揖,随后苦笑道:“陈通判,还是别费那些事了,李剑阁刚刚招供的俱是事实,老夫也是因过于宠溺小妻,才会犯一时糊涂介与其中,要我说此案还是按照咱们郑国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等到明日早朝老夫也会去皇上面前奏明此事,自请处分!”
陈晓木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道:“还是老大人豁达,若吴光禄能认罪,此案即可现时了结!”
吴光禄一听,知道没一点指望了,于是赶紧跪下来磕头道:“草民认罪,任凭大人处置!”
陈晓木不禁叹道:“吴光禄呀吴光禄!你还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无理也要赖三分的泼皮无赖,本官耐着性子任你胡搅蛮缠,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使出多少个花招!我就不信还有本官治不了的刺头!如今你既已甘愿认罪,那就说说为何要串通王良娣陷害余成文的事吧!”
由于刚刚诸葛成自己站出来承认他本人参与这起案子,此刻堂下看热闹的人群里已是一片哗然,众人虽不敢大声指责他这当朝一品大员,但因其中有人过于激愤,在人群里不时爆出来的一两声责骂的粗口也足以让其如坐针毡,浑身难受,有心找个理由开溜,可一想,自己是陪着皇上来微服私访的,总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皇上留在这里,自己溜了吧!他若敢这样做的话,他这太尉恐怕也当到头了。
苏星然在人群里耳闻目睹周围的这一切,脸色渐渐变得异常严峻起来,这时旁边不远处飘来一句话,让她心头为之一震,“唉!这些当兵的真可怜,自己在战场上战死了不说,家里还要遭受这些钱有势的权贵欺负!”
当陈晓木听到吴光禄吭哧吭哧交待到因其看上余英男,提亲不成,改为串通王良娣设计陷害其哥哥逼亲时,这才想起打量一下坐在季婆婆身边的余英男,那知余英男此时也在目不转睛偷偷盯着他在看。这下恰好俩人看了个对眼,余英男脸颊上顿时飞起两片红云,神色惊慌赶紧低头避开陈晓木飞过来的目光。不过余英男并没有给陈晓木带来什么惊艳的感觉,相反若不是看她凸凹有致的身形,陈晓木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女儿身,生得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活脱脱就是一个英俊美少年!
待到吴光禄一五一十招供完毕,陈晓木命卫羽心解开他手上的锁链,让其在师爷叶笃正录记下的供状上签字画押,接下来又陈晓木问了王良娣一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那就是按道理,王良娣出身于官宦人家,又长得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会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市井泼皮,而且还是做了第六房小妾,并且情愿不惜白毁清白帮助吴光禄去逼亲余英男,要知道在这讲究士农工商职业贵贱排序的古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听完陈晓木的提问,王良娣沉默了良久,才喁喁说道:“其实小女子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家兄,当年在小女子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已先后离世,小女子是由家兄一手带大,当时家里很穷,父母走时仅给我们兄妹留下三亩薄田,家中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无奈之下,家兄只好咬咬牙,背上我去给财主家一边放牛,一边读书,好歹还能混个饱肚子,不过幸亏家兄天资聪明,两年后便考中秀才,接着又在第三年举办的乡试里考中举人,原本家兄还准备来新京城参加会试,但因我此时年幼,家中缺人照看,加之盘缠又不足,最后虽心有不甘,还是放弃了来新京城参加会试的机会,后来由于战乱,朝廷地方官员缺乏,家兄便被吏部铨选委任为云台县的主薄,也从此在主薄的任上一做就是十多年,曾经历过四任县令升迁,到自己却任凭怎样拼力也升不上去,听说当初和家兄一起在云台县上任的县丞,如今都已坐上知府的位子,为此家兄郁闷不已,经常借酒浇愁,小女子看着既难受又心疼,想当初家兄不是因为小女子牵绊,到新京城来参加会试,考取个进士功名,也不至于像现时这样升迁无路!”
陈晓木跟着插话道:“所以你哥不惜让你委身与新京城里有钱人吴光禄,帮他在京城里找关系往上升官!”
王良娣摇摇头:“我嫁进吴家,兄长还不知道!”
“啊!”陈晓木闻言吃一惊,他难以置信道:“这么大的事,你哥居然不知道!可能吗?”
王良娣神色黯然道:“兄长确实不知道,我当时也是因为一时气不忿,才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如今我都不敢想,兄长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哦!”陈晓木奇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尽然能让你离家出走,并还瞒着家里人把自己胡乱嫁出去?”
王良娣蹙眉沉思良久,才语带激愤道:“事因是此次发生的抗楚之战,在楚军云台县城只有一百余里之时,城中大小官员尽皆望风而逃,被她们丢下的城中老百姓个个都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这时候家兄挺身而出,以官府的名义,号召城里的百姓加紧贮备粮食,加固城墙,并会同一些乡绅组成一支有千余人的民军,负责守卫云台县城,最后等到楚军来到云台城下,接连攻了三天都没有攻下云台城,相反自身倒是伤亡无数,无奈之下她们只好釆用围而不攻策略!只不过在她们围困云台县城十余天后,还是撤军退走了,谁料在得知楚军退走后,那些先前出城逃亡的官员在闻讯返回城里后,就马上纷纷上书到朝廷邀功,把守城的功劳不知廉耻地揽到自己身上,倒把家兄这个真正的守城功臣晾到一边!我私下问家兄为何也不随同她们一起上书朝廷邀功请赏,当时家兄摇头叹道,只因上面没人替自己说话,如冒然上书的话,反而会被上面的人质疑自己抢功,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这时陈晓木笑道:“难道单单个人靠上书表功就行了,上面也不派人下去考查?”
王良娣凄然道:“她们之间都有各种关系,即便是派人下去考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由当事人找来几个被买通的乡民问问了事!”
“那结果如何呢?”陈晓木接着问道。
王良娣叹气道:“结果是,上书邀功的人都官升一级,唯有家兄还留在主薄的位置上!”
陈晓木点点头:“如若你说得都是真事,那你家兄可是朝廷的大功臣,别说是官升一级,就是连升三级都不为多!”
“真的?”王良娣听说立刻来了精神,惊喜道。只不过她马上又泄了气,很是惋惜道:“唉,要是你说了算就好了!”
陈晓木闻听不禁笑道:“你兄长叫什么名字?”
王良娣脱口道:“小女子兄长名叫王良才。”
陈晓木:“好,我记下了,如你兄长真是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会向皇上奏报,到时绝对不止只升他一级,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官升三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良娣突然记起在赌场密室里,李剑阁曾向吴光禄隐约透露过,眼前的这个官员好像是什么皇上的什么驸马,总之连诸葛成的这个太尉都压不住他,想到此处她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对着陈晓木连连拜谢。
陈晓木随即摆手止住了她,并对她温言道:“王良娣,你先别谢我,当下你身上的这件案子还没结呢!本官赏罚分明,说不定会判你很重的刑!”
王良娣眼含泪花,抬头看着陈晓木,缓缓道:“如今那怕官爷就是判小女子斩立决,小女子今生也死而无憾了!”
陈晓木点头:“行,那你就再交待一下如何在新京城里遇上吴光禄,并心甘情愿和他串通一气陷害余成文的事?”
此时王良娣心里已没了顾忌,马上竹筒倒豆子,把整件事交待的清清楚楚。
原来她从云台县家中偷跑出来,一路女扮男装来到新京城里,可进了城后她举目无亲,只好在城里瞎转悠,希望能寻找到机会结识一些权贵,恰巧此时碰上吴光禄在大张旗鼓将外甥女嫁入太尉府,经过打听后,她认定吴光禄这条线能帮上她兄长王良才的忙,于是便找到吴家赌场,对吴光禄毛遂自荐,对于自动投怀送抱的美人,本来就好色的吴光禄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当王良娣向他提出请太尉府出面帮她兄长升官的条件后,吴光禄也向她提出条件,那就是让王良娣配合他设计得到他心心念念而得不到的余英男,而王良娣当时心想,她对吴光禄说起来连一点感情都没有,纯粹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要吴光禄能帮她把兄长升官的事办成,她巴不得吴光禄每天都粘在余英男身边,而不来找她,因而俩人一拍即合,便开始设计逼迫余英男嫁给吴光禄当第七房小妾,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遇到了余英男老娘,这个只认死理,一根筋的季婆婆,自从余成文出事后,几乎天天跑府衙来擂鼓喊冤,也是幸亏老天有眼,碰上了陈晓木,轻易便识破了吴光禄和王良娣俩人商定的毒计,当堂破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