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木听完也不生气,看着他微笑道:“哦,这么说的话,黄员外这些年是读了不少圣贤书喽?”
黄启德傲然道:“不敢,在下虽不能说是读遍古往今来的圣贤之书,但读过其中十之六七总是有的。”
陈晓木故作惊讶道:“哎呀,黄员外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如今说是半个圣贤也不为过!可为何却要干那偷鸡摸狗之事呢?”
“什么意思?”黄启德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跟着追问了一句。
陈晓木一字一顿道:“我是说黄员外既然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为何还要干污人清白这种下作之事?”
这次黄启德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跳着脚不管不顾大声嚷嚷道:“通判大人,不知你有何凭据说我污人清白,我看你这才是污人清白?别以为在这新京城里你就能一手遮天,今天你若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就去戴大人和贾大人那里去告你!他俩都是我当年一同参加科举同年好友!”
陈晓木似笑非笑点点头:“好啊!你不是要我把话说清楚吗?那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肯从实将诬陷姚三娘偷粮之事招来,我可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啥?”黄启德一听,当即就炸了,挥舞着双手咆哮道:“我黄启德熟读圣贤书,岂能干这种卑鄙下流之事,你无凭无据诬陷于我,并故意包屁这偷粮的军户!我要去刑部,吏部大堂告你!”
“真是丢朝廷的脸,想不到我们郑国竟还有如此昏官!”公堂下,诸葛成目睹刚发生的一切,又忍不住小声咕哝起来。
卫文这次没有跟着相劝,微微叹了口气后便默不作声,再看苏星然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卫羽裳见事不妙,急忙贴着苏星然耳朵悄声道:“陛下,要不由我去出面阻止老师再这样审案?”
苏星然刚要张口,只听堂上的陈晓木慢吞吞说道:“黄员外,你说我无凭无据诬陷你,待我拿出证据来,你可甘愿认罪服法?”
黄启德闻言一怔,头脑里立刻飞速运转起来,左思右想后,觉得自己并没有落下什么把柄,这狗官如此问,无非是想讹诈自己,好让自己不打自招。想到此处,黄启德不由在心里鄙夷道:“毛都没长齐的东西,在本大爷面前玩这些当年大爷玩剩下的把戏,也太他娘的嫩了点吧!
没有怎么犹豫,黄启德胸有成竹又语带讥诮道:“通判大人,本人一向行得正坐得端,自思没有干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又何惧一些邪魅之辈载赃嫁祸与我!”
陈晓木冷冷道:“黄员外,你说话不用夹枪带棒的,我问你?你让家丁背上公堂的这袋东西是不是你所说的赃物?”
黄启德连忙点头道:“正是。”
“那你能说说这赃物是从何而来?”陈晓木接着问道。
黄启德闻听,马上道:“通判大人,既是赃物,当然是从那姚三娘家抄出来的!”
陈晓木立时沉下脸来,训叱道:“你们这些人有何权力擅自去人家里搜查?”
“嘿嘿”黄启德先是干笑一声,随后不无嚣张道:“通判大人,我大郑律法中有律条规定,主家若遇到家财被窃,有权到被怀疑的下人家去搜查,并可将抓获的窃贼及赃物一起送交给官府处置!”
“什么!郑国竟有这样的律法条文?”陈晓木闻听,不禁在心里打个问号!”
这时旁边的叶笃正,生怕他在公堂上再闹出什么笑话,赶紧轻轻咳嗽一声,小声提醒他道:“陈大人,黄启德说得没错,咱们郑国律法上确实有这一条。”
黄启德像是听见叶笃正的话,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叫《郑刑律》的线装书,举在手里,嘴里越发嚣张道:“通判大人,现时在下身上恰好带有一本大郑律法,要不我把我刚才说得这一条找出来让你眼见为实!”
陈晓木摆摆手,说道:“这个不用看了,你把那袋子赃物弄到我面前来让我看看!”
黄启德闻声向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急忙走上前来去提那袋子,陈晓木见状,拿起公案桌上惊堂木,“呯”地一拍,对着家丁厉声道:“本官让黄员外将那袋子弄过来,你上来做甚?”
家丁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站在袋子前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黄启德此时只好走过来对着家丁挥挥手,让其闪到一边,随即自己动手去提那麻布袋子,不知是长年养尊处优,还是因那袋子确实太沉,总之黄启德不但没将袋子一下子提起来,还跟着打了个踉跄。
众目睽睽之下,黄启德一脸尴尬挽起袖子,再次伸出双手紧抓着布袋的袋口,龇牙咧嘴似是使尽全身力气,这才把这个沉甸甸布袋子提离地面,脚步蹒跚走到陈晓木公案桌前放下,中间仅仅只走有七八步路,便已累得气喘吁吁!
接着他正准备解开扎着袋口的绳子,陈晓木却冲着他摆手道:“黄员外你不用在费事解开给本官看了,我知道里面装的是粮食,现在本官令你把这布袋再提回原来的地方!”
“啊!”黄启德闻言惊讶一声,当即愣在原地,这时连堂下吃瓜看热闹的群众都看不过眼,纷纷不约而同指责陈晓木是在明显偏袒军户姚三娘,为难黄启德。
这些议论和指责传入陈晓木耳杂,他根本就充耳不闻,反而一连声催促愣在原地的黄启德:“黄员外,本官说得话没听见吗?赶紧再把这袋粮食搬回原地!”
黄启德咬咬牙,闷声闷气应道:“在下遵命就是了!”说完又是一番呲牙咧嘴,脸红脖子粗的将粮袋挪回刚才的地方!谁知还没等他停下来喘口粗气,陈晓木对他招招手,令其再把粮袋搬回到他的公案桌前。
这时黄启德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睁大眼睛瞪着陈晓木,恨声道:“通判大人,想来在下也没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吧?莫非是因为此女模样生得俊俏!通判大人便一再偏袒于她,而为难于我?”
“我看这姓黄的说得没错,陈通判八成是看上此女子了,不然此案就像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此女偷窃主家的粮食,被主家拿个人赃并获,我估计陈通判对此也应了然于胸,可他却偏要堂而皇之袒护此女子,我想这个中缘由应该不言而喻了!”乔装在人群里的诸葛成抓住一切机会,在苏星然面前挑拨她和陈晓木的关系。
苏星然冷哼一声,心中的不满已忍到了极致,这时突听得堂上“啪”地一声爆响,随后只听陈晓木厉声喝道:“既然你说为难于你,那你给我说说,你一个成年壮男搬这袋粮食都如此费劲,她一个瘦弱女子是如何把这袋粮食偷回家的?况且你们两家中间还隔着十余里地!”
“啊!这……”黄启德听完陈晓木的问话,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直接怔在那里,一颗心只往下沉!公堂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陈晓木干脆往椅背上一靠,将身体调成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而后对黄启德不屑道:“黄员外,正好本官现时闲着无聊,我给你时间,让你重新编个理由,看看能不能说服本官!”
黄启德看似是呆呆站在那里,其实脑筋却转得飞快,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自觉不错的理由,马上拱手对陈晓木道:“通判大人,我知道这姚三娘是如何偷运走这袋粮食的了!”
陈晓木抬抬眼皮:“嗯,说来听听。”
黄启德满有把握道:“通判大人,这姚三娘在准备偷粮之前,肯定就已在外面雇好了车子,并利用送饭的机会偷拿府中水酒灌醉值夜家丁,而后再和车夫一起搬走这袋粮食。”
“噗嗤”陈晓木差点被黄启德编的这离奇故事,逗得笑出声来,抬眼看着黄启德一脸正经的模样,陈晓木哭笑不得对着他道:“黄启德呀黄启德,本来以为你这开票号的东家不定有多聪明呢!结果给我编个故事都编的漏洞百出!”
黄启德闻言,心里一紧,赶紧细细回想一下自己刚编的故事,一时又想不出有什么漏洞,只好硬着头皮装傻充愣:“通判大人,在下怎么听不懂你所说的话?”
陈晓木冷笑道:“本官问你,倘若你是车夫,姚三娘雇你三更半夜去戒备森严的票号里偷粮食,你敢去吗?即便你敢去,那你得收她多少运费,才值得去冒这样的险?我估计光是运费就超过了这袋粮食的价钱,姚三娘若是有这笔钱,何不正大光明去粮行买粮食,反而要花大价钱雇人冒险去偷粮食,难道贵票号里的粮食吃了能使人长生不老吗?”
陈晓木话音刚落,堂下看热闹的人群便暴起轰然大笑,苏星然满肚子的怒火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对着身边卫羽裳笑嗔道:“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狡猾了,等会退堂你去找他传我口谕,召他晚上回宫陪我一起晚膳。”
“这个……!”黄启德又给问住了,眼珠子在眼眶内滴溜乱转,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晓木也不催问,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任由黄启德在堂下挖空心思编理由。
迟顿了半晌黄启德忽然一拍脑门,大叫道:“通判大人,我知道姚三娘是如何把这袋粮食偷走的!”
这次陈晓木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只道了一句:“嗯,说。”
黄启德先向家丁王闯使了个眼色,然后指着他怒道:“想来是王闯这个奴才与那姚三娘沆瀣一气,将粮食偷运出票号,送到姚三娘家里的,因怕我发现追责,便对我谎称自己喝醉睡了一夜,现时在下想来,这王闯平时酒量甚是了得,怎能让区区一壶酒就给灌醉了!”
黄启德的这番言论,把王闯和姚三娘俩人都吓了一跳,王闯急忙辩解道:“老爷,我没有帮姚三娘偷……!”
没等他说完黄启德连着又向他使了个眼色,并打断他道:“还敢狡辩,你以为这两天你和姚三娘眉来眼去的,当我没看到吗?”
本来王闯还想辩解,一看到黄启德的眼色,他不敢了,要知道这时候家丁都和主家签过卖身契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主家手里,因此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默认了事!
这边姚三娘可不答应了,古代女人失节那是比命还重要的事,再说她也没和主家签过卖身契,最多来个辞工不干就是了,只见她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赤白脸道:“黄老爷你可不能随意往人身上泼脏水,我和那王闯仅在他去厨间吃饭时见过两次面,连话都没和他说过,那有你说得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