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诶？？？！！
薇弥尔反应慢了半拍，却仍旧感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对方竟然要把自己的女神献、献给罗维？
不止是她，莎耶和阿依凝也像受到某种冲击一般，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眶，起先还一直听不明白，现在才恍然意识到佐尔曼的意图。
对方希望罗维带着伊卡洛斯离开，替她实现某种目标，而佐尔曼留在这里接受军团和神殿的制裁，为此让女神成为他的女人也在所不惜？？
这……
美丽且非自愿的少女？
她们万万没能想到，都已经踏进到这种地方，马上就要展开最后的决战，对方竟然突然提出这种请求。虽然某种程度上也不是不可能，以他的手段和能力，好像保住机工女神……或许也不太成问题？
但就算这样，对方居然愿意放下仇恨，主动请求导致他们如今局面的人？
这未免也太……
几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罗维背影，现在的情况关键在于他怎么想了，这混蛋……莎耶暗自咬住了牙，该不会真的接受这种请求，让伊卡洛斯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吧。
罗维站在原地想清了前后关系。
对方把他视为什么都能摆平的存在，眼下并不是在拉拢他。
而是在投靠他。
“……”
佐尔曼还真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啊，虽然这想法堪称逆天，但也算是在穷途末路下的可选出路。
“可惜我无法答应你。”罗维闭了闭眼，给出了他的回应。
这件事实际上不需要过多思考，哪怕对方做到这个份上。
“为什么？”佐尔曼凝紧神色问。
罗维看了看两边说道：“虽然工匠会明面上一直是你，但实际上所有决定都是伊卡洛斯主导对吧？你希望我庇护她，协助她达成目的，将来为了工匠会再建出一座这样的新城？那很抱歉，先不说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这与我的目的完全冲突了。”
佐尔曼往前踏了一步，不解地看着他。
“美丽的非自愿的少女，这不是自己说的吗！”
“当然，但她在背后所推动的这一切，真的和少女二字有任何关联吗？带着她逃走当然不难，伱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只是想回到家乡而已！”佐尔曼不理解地怒吼出来，“她有什么错！”
薇弥尔三人看着那道背影，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白担心了一番，视线稍微有些复杂。
莎耶抱着长枪撇开目光，但仍旧有意无意地看过去。
我才没有觉得很欣慰……本来不就应该这样吗，混、混蛋……！
只有阿依凝是真的叹了口气出来，现在都已经够麻烦了，要是还那样，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处境。
伊露丝在后面幽幽看着，她连忙收敛起神色。
不要有奇怪的误解，我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地位……！
而罗维和佐尔曼的对话仍在继续。
“家乡？在哪里？”
“这件事只有伊卡洛斯知道，”佐尔曼失望地掩着面孔，“我都已经宁肯屈服于你，仍旧无法令你满足吗？”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评估是否有重新考虑的价值。”
佐尔曼叹息着摇摇头，伤神地用手在面前摆了摆。
“你不用再套我话了，”他开口道，“既然上过无数次的当，当下我也清楚，你要找的其实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给予我们支持的「背后」，对吧？”
“所以，你知道多少。”
到这个份上，罗维本来也没打算继续再装下去。
佐尔曼苦笑无力地看着他。
“如果我有那么清楚，何必又要除掉监视者行事呢，我只知道机工女神远不止大人一位，伊卡洛斯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被遗落在了这里。”
所以，才想要「回家」吗。
这里面可能藏着关键的线索，但说实话，如果伊卡洛斯真的如此迫切实现这个愿望，协助他的可能性根本就是零。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罗维·布鲁克——”佐尔曼以一种惨然的脸色看着他。
“你真的不愿意接纳我们的女神，带着她实现愿望吗？”
罗维的神情并未动摇。
他冷冷看着对方，说是怜悯也并不是，而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得谈。
“我看起来很像接盘侠吗？”
伊卡洛斯背靠幕后势力，又点明了机工女神不止一位，他虽然不吝于补正她们身上的缺陷，但根本动机上就存在问题的盘要怎么接。
你们计划了这么久，玩到现在搞砸了，最后把女神扔给我接盘？
也太把他当老实人了吧，他和伊卡洛斯可没有感情基础。
“是吗……”
佐尔曼低头自嘲地笑了，虽然他听不懂那三个什么意思，但表达的语气也已说明了一切。
“从始至终，无论我们做什么，在面对你的时候，就从来没有一次是按照原本的预想发展。”
“那你有没有想过，”罗维神色不变看着他，“当初你们最初的工匠，为何会那么‘巧合’地发现伊卡洛斯，甚至连在那之前的经过都记录下来了，伊卡洛斯真的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
佐尔曼一时无话可说。
当他发现这段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某种程度上，可能性……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拟好的棋子。
工匠会这数十年的经营，不过是被摆布的结果。
或许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他才有了让看得清这一切的人接手的打算，至少能让伊卡洛斯逃离这可怕的梦境，哪怕这有违她自身的意志。
但可惜的是，不受命运摆布之人，又怎么会受到他的摆布。
“你真的清醒非凡，罗维，”佐尔曼似乎是发自真心地称赞他，“既然一切全都按照你的设想发展，我也会拿出最后的底牌如你所愿。”
罗维并不为之所动。
他当然也可以假意答应佐尔曼，然后偷袭废掉伊卡洛斯，但有些事情，不摊开来看个彻底，是无法发现其中根系的。
佐尔曼转过去背对了他们。
“其实我并不信任你，罗维，”他冷冷说道，“我信任的只是你的能力和眼光。”
“所以，这对你来说其实也是最好的结局。”
“呵呵呵……”佐尔曼豁然笑了笑，“也许吧，既然你拒绝了我，那剩下的，就只能交给伊卡洛斯大人和无冠城这数十年累积下来的意志了。”
莎耶在这时往前踏了一步。
“你以为这么轻易就会得逞吗！”
而就在话音刚落的时候，一道环形的淡紫色屏障笼罩了半个大厅，将他们与对方隔绝开来。
佐尔曼背对他们，开始踏步走向里处的高台，莎耶攻击的尝试全被那道屏障挡了下来。
“是大仪式的神力加护，”伊露丝幽幽凝起视线，“看来这就是遗迹化的根源了。”
也就是说。
这项仪式，从浮游都市现身的那一刻就发动了，他们一直都身处仪式里，无论他们，还是整个军团。
“所以，你究竟打算做什么？”罗维站在原地发问。
“激活祭品，”佐尔曼背对着说道，“这会成为无与伦比的力量，你的话应该有办法处理吧？”
“我记得你们这座城还影响不到无冠城的范围。”
“当然，无冠城已经不重要了，哪怕这座城市会落幕，我也要将力量汇聚在伊卡洛斯身上，让她击败你们所有人。”
“…就这？”
罗维迟疑了半秒才开口。
佐尔曼感到好笑地回过头：“不要小看我们的祭品，你以为还是之前那些血肉生命和怨念一类的吗，为了如今这一刻，我们从未放弃过追逐城市本身。”
他站在台阶末端的平台，摊开手回过身来。
“真正的祭品，是无冠城这数十年来，所有在城市中工匠努力过的意志。”
“所以你们才一直打算毁掉无冠城？”莎耶挺着长枪挥霍着绯红的神光。
“取代是早已设好的计划，只有旧城连同里面的工匠及亲友在同一刻大量死去，那未尽的意志才能成为整座城市的基石，以启动完全的遗迹化屹立在神战遗迹中不倒。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这就是所谓旧城灭则新城生的真相吗。
还真是讽刺，新城竟然需要建立在死去工匠们未尽的意志上，而佐尔曼眼下收集到的这一部分，是除了如今还活着的以外，这不到五十年里工匠残留的信念吧。
这甚至未能超出一般智慧种族的寿命，但考虑到他们主动残害的部分，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小体量。
“遗迹化到底是什么？”罗维问道。
“你今天话可不少，”佐尔曼在四周掀起的风压里看着他，“我们原本的打算，是打算将整座城市神战遗迹化，并以此扩散到矿坑里的每一个角落，让遗迹里残留的所有神战资源，包括未逝的神明在内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一会这座岛上也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各种神明的幻影吧。”
“什……什么？”薇弥尔愣了下。
如果她理解得没错，对方打算把整个神战遗迹搬到这座岛上？
佐尔曼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为什么连这种人都能跟在他身边。
薇弥尔：
明明没有开口，为什么还是感觉被骂了。
“这个仪式，能让我们肆意调遣神战遗迹里的一切，雾中游魂便是为此而做的实验。”
薇弥尔打抱不平地揣着手。
我理解得明明没错啊……！
佐尔曼只是单纯看她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爽，脸色不屑说道：“不要误会，我说这些只是出于你没有假意答应我的回应，我会把这个仪式的大部分力量，用来唤醒伊卡洛斯。”
莎耶用力贯穿着仪式的屏障，一遍又一遍在她的神力威光下，空气里开始出现裂纹。
“真是个有力没处使的废物。”
莎耶：“？？！！”
佐尔曼依旧感到不爽，这些没用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伊卡洛斯大人一点，抬手在空气里打了个响指，用传音说道：
『王翠花，拦住他们。』
“……？”
罗维本来还在认真思考，突然听到这么土气的名字不由愣了一下。
王翠花什么鬼？
然而没多久，一道听起来就让他感觉不妙的声音从侧边传来了过来。
“哼哼！！”
突然，一位白发少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那里。
“敢一路闯到这里，让我看看是什么路数啊？”
听得这么清楚让罗维更加感觉不妙，薇弥尔和莎耶也疑惑地皱起眉头。
阿依凝：“……？”
几人在各自动作中都先后朝那边望了过去。
白发少女也满脸带笑地朝他们望了过来。
双方顿时当场愣住。
莎耶：“……？”
薇弥尔：“……！”
罗维：“…………”
他脸色隐隐抽了抽，这、这就是王翠花？
由于出现得太没征兆，他都感觉自己身后的某个人因为一半视线被遮挡，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维彻底感觉一阵不妙，只希望赶紧来个人立马把这家伙送走，而最前面的他显然成了对方的目光重点，而且像是有某种怨念一样彻底吸住了对方视线。
他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你敢再挑个更不合适的登场时机吗？
而对方看见他，就像猫看见了老鼠，脚丫子看见了拖鞋垫，阿虎莉莉看见了快乐球，顿时以奔流到海不复回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浩浩荡荡冲了过来——
然后哭丧着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哇啊啊啊！！罗维啊！你记得要我带干粮，为什么不提醒我带盘缠啊！！啊啊啊！！！你知道我这一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啊啊啊！！！”
我特么……
佐尔曼满脸惊异地回过头来，嘴巴半晌没能闭上。
怎么这也能和你有关系？
我特么也想知道！
罗维脸色发青地甩了甩腿，这玩意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身上下不来，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坏事啊！
而阿依凝的脸色呆怔得宛如陷入一场大梦。
她嘴唇翕动着，神态一眨不眨，迷迷蒙蒙地无所适从。
最后只剩下两个字音，从嘴唇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