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音医生愿意待在夏家为我治疗,老朽感激不尽,今日之事到底是让秦医生看笑话了。”
“君棠月,你是我的外孙女,却要害我的命,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我跟你们君家早就已经断绝了关系,你们君家的子孙也再不能踏入我夏家半步……你来做什么?”
夏国誉恢复了光明,不知秦音给自己扎了哪个穴位,竟是让他觉得此刻的灵台十分清明,不仅看得更清楚了,连带着精气神都起来了。
对于君棠月的处置,他真想直接给扔进夏家地牢内,让她好好吃点苦头。
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他想知道君棠月来夏家搅局,把整个夏家搅得乌烟瘴气,到底想要什么?
夏家并不欢迎这种已经断绝关系的所谓亲人上门。
难不成,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们眼看着自己快死了,便嗅着味儿来想要分一杯羹?
夏国誉年事已高,见过的腌臜事儿也算是数都数不清,君棠月打的那点小算盘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可……夏国誉还是有些失望和难过的。
即便君棠月这个孩子长歪了,总归也不会对自己的亲人动手吧,现在君棠月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蓄意谋杀,还想对秦音医生栽赃陷害。
如此,他便也不得不好好教训,惩罚君棠月了。
君棠月瘫坐在地上,与昨天一样被弃如敝屣地扔在一旁,就好像她才是这夏家的外来入侵者一样。
可她分明与夏家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她凭什么要放任这一层亲戚关系不要呢?
“外公,您真的误会我了……我……我确实是想要救您的,可我学艺不精,我做的每一步都是想要让外公能够免受病痛折磨,能够身体重新恢复健康的……”
“不信您就算是去请来针灸师,找来中医看我下的这些穴位,每一处都绝不是要您病重的存在……我能承认的就只有我确实是为了外公的身体着想,但学艺不精让我好心办了坏事,可是外公,难道我想要救您的心就是假的吗?”
“外公,您总不能什么都只信秦音的一面之词啊……我才是您血脉相连的外孙女啊。”
“您看秦音也承认了,她只是一个医生,又不是君棠音,为什么她说什么您就信了呢……”
君棠月跪坐在地,一副委屈又痛苦的模样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君家人曾经因为她的心脏病而把她捧在手心里护着,夏家人自然也清楚君棠月这出生后身体的不足之处。
是以此刻见君棠月捂住心口,大家也心头有数……这是君棠月的心脏病要犯了啊。
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心脏病发出事,从而无法接受自己应有的惩罚。
君棠月突然捂着心口就要倒下的样子,实在是让君司澈无比熟悉。
原本今天他正打算把白鹭,也就是改名后的“君小六”带来跟君棠月认识认识。
她们俩都是小姑娘,何况自己认的妹妹也该是君棠月和秦音的姐妹,虽然秦音可能不认君小六,但君棠月这个妹妹他还算了解。
君棠月虽然有时候心术不正,但对刚认识的人,还有他介绍给她的朋友,态度都是很好的。
他也是还没带君小六回君家,现在在南省正巧把她带来夏家碰碰运气。
毕竟……其实君司澈很清楚自己内心那份侥幸且阴暗的心思。
他知道秦音实则是并不愿意与夏家任何人相认的,而君家构造出的谎言也不能因为秦音而被戳破。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不出面,他只需要把与外婆年轻的时候那样相像的“君小六”带到夏家众人的面前。
他只需要构造出一个本就是白鹭身世的实情。
夏家现在确实特别需要一个安抚外公的“亲人”,不论君小六是不是要去“冒认”属于“君棠音”的身份,只要她这张恰似外婆秦泱的脸出现……众人就得想办法为她编造身份,让她在夏家陪伴外公一段时间。
这也算,他作为夏家的外孙,唯一还能为病弱老去的夏司令做的事情了。
即便明知道是个假象,可谁不愿意让自己的长辈在走之前走得安稳些呢?
为此,君司澈特地早早去找了被自己安排在夏府外的白鹭。
这才耽误了时间,没能一开始就陪在君棠月的身边。
从而错过了一场好戏。
等他把按照自己的吩咐戴着口罩的君小六带过来时,恰好就看见君棠月捂着心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场面,其实君司澈经历过太多次了。
他曾经也是与“棠棠”最亲近的哥哥啊。
几乎是肌肉记忆作祟,他根本是下意识地奔向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君司澈紧张地扑上去,恰好接住脸上又新增了巴掌印跪坐在地上的君棠月,眼见自己的妹妹身上又多了伤痕,在看到自己时,委屈地又往他身后缩了缩身体露出害怕神色的君棠月。
君司澈只觉得心头一股子愤懑感呼之欲出,他扶住妹妹的肩膀,阴冷的眼神对上高高在上的夏熠。
此刻即便夏熠是自己的大舅舅,他也无法容忍他们夏家这样欺负他们君家人的行为了。
“大舅舅!外公!你们别欺人太甚了!!”
“这里就算是夏家,也不是你们该这样对我妹妹的地方……”
君司澈冷喝出声,护短的动作与从前在秦音面前偏袒和维护君棠月的样子一模一样。
而这次,秦音的眼底划过却是看着这一幕也毫无波澜。
对于君家任何人心存的那颗期盼感情的心早就死了。
“三哥……我想回家了呜呜呜。”
“这里到底不是我们家,连母亲都在夏家没有容身之所,更何况是我们呢……”
君棠月委屈地攥住三哥的衣角,这动作实在是又让君司澈太熟悉,而君司澈这次也没有立刻甩开君棠月,倒是忍不住鬼使神差地看向秦音。
那眼神,好似多了几分指责。
又像是质问君棠月现在突然沦落到这个地步,里面是不是有秦音的手笔呢?
但,秦音却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君司澈这颠公。
夏国誉也有些头疼,本来刚醒身体就虚弱,现在又要搅入这么复杂的局势里面,其实也并不复杂,关键就是掺杂了夏家与君家的私人恩怨。
这么多年来,夏国誉对于女儿非要为了一个男人叛出夏家的行为如鲠在喉。
那就是心里头的一根刺,好不容易有了几分化解的趋势,最终又因为君棠音的失踪而爆发。
两家早已老死不相往来。
眼下君家人却像是下饺子似的往他夏家挤……不就是想着这份血缘是否在他弥留之际能够分点羹汤给君家这些外孙们吗?
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极其现实且冷血的。
虽然夏国誉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眼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还是心头不禁泛起几分悲凉。
所以,君家人……真的不配来,也不该来打扰他夏家的宁静。
唯独这个罪魁祸首君棠月留下,像君司澈这种“搅屎棍”,就该滚出去。
夏国誉脸色冷厉,布满岁月褶皱的脸更是慑人的戾气:
“君三,你滚出去!”
“君棠月犯了错就得认,就得接受惩罚,你拦着……便是要跟老夫作对?”
夏国誉沙哑的声音却掷地有声,现在他看得见了,虽然许久没见过君司澈了,但这些孩子们长大后也没怎么变过,他自然是记得的。
“外公!您不能这样对小月,她有心脏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君司澈是发自内心地担忧,即便君棠月这个妹妹屡次欺骗过自己,但如君棠月所说,血脉亲情是无法分割的。
若他真的在这种生死关头抛下自己的亲妹妹……那么他又跟不远处那个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君棠月亲姐姐的秦音本质上的冷血无情有什么区别呢?
心脏病,又是心脏病。
心脏病真是能救君棠月一辈子吗?
秦音抬眸看向两人相互依靠的样子,只觉得画面很讽刺。
“是吗?有心脏病就能对一个老人也是自己的长辈下毒手?”
“我看君棠月小姐可不是心脏病,是心够脏的病吧。”
秦音挑眉,目光坦然地落在两人身上。
说出的话却是在字字句句提醒着所有人君棠月这个看似柔弱的病人,她自己有心脏病……但却不是自己作恶的保护伞。
“来人,把君棠月绑起来,先扔进夏家水牢好好反省。”
“君棠月,这是你该受的惩罚,并且这也不仅仅是你赎罪的开始……”
夏熠冷冷道,也不再给这两人叙旧的机会,直接抬了抬下颚,让人把君棠月与君司澈拉开。
君家的人,他并不欢迎。
如果非要来找死,他倒是也奉陪。
夏家底下的人办事效率极高,很快便涌出一队人马上前将两人狠狠扯开。
君棠月害怕极了,她并没有听过夏家竟然有什么水牢这种地方。
但她却又是很清楚像夏国誉这样的司令,以及夏家家主夏熠在接手夏家之后难免会有些秘密任务。
所以,那个所谓的水牢难道就是处置那些人的?
那里面岂不是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不……我不要!外公,大舅舅您们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只是跟着爷爷学艺不精,我没有要害外公的意思啊呜呜呜……”
“妈……妈妈你救救棠棠,棠棠不要进水牢……”
君棠月是真的吓到了,南省夏家从不是省油的灯,这地方是真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人”的。
这一刻,君棠月被拖着走,恐惧直冲脑门,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绝望。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