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曦晨质疑吴长安安排,中年男人却道:“是不是开玩笑我不清楚,不过老吴素来沉稳,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宁曦晨坚持,“我认为不合适,甘一凡野性难驯,放在大学里安全隐患太大。”
“这事不提了,你们自己看着办。”中年男人摆摆手,回头对军装男说道:“寒雾太重,阴煞之气,戴上防毒面具再上岛。”
军装男没有逞强,刚才已经进入雾中尝试过,坚持不了几分钟。
装备都是现成的,军装男戴上防毒面具,取了短棍跳上码头,打开头灯进入雾中。
雾气湿重,极寒,地面一层薄霜,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军装男谨慎前行,云集岛传闻不少,有狼群存在已经得到证实,但这还不足以威胁到他,尚未证实有关“神兽”传闻,就不得不让他提高警惕了。
走过一段平地沿石阶上山,山上的寒雾更重,他也感觉到寒冷,不过还在可以承受范围,拨开身前枝叶,他向宁曦晨给出的方位前行。
没走多远,身周传来唰唰轻响,他脚步变得沉重,每一步走出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清晰足印。
风声骤起,军装男头也不回一拳打出,就听一声狼嚎,从雾中蹿出的白狼被一拳击飞出去。
这声狼嚎像是吹响进攻号角,一匹匹白狼从四面八方猛扑而出,军装男左支右挡,拳打脚踢,将一匹匹白狼击退,却也避免不了被狼所伤。
狼群不比其他兽群,它们进攻有度,善于配合猎食,而且这些狼并不普通。
军装男边战边退,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这群狼,两个月前曾有四名晨曦医药公司专职安保护送两位科研人员上岛,拍摄下较为清晰的白狼图像,由此分析出云集岛生存的狼属于变异灰狼亚种,与极北之地的北极狼外形相似。
亲身经历,才发现这些变异灰狼亚种比北极狼还要更加高大凶猛,普遍身长达到一米八,最大的那匹身长甚至超过两米,他后背那道伤口就是被那匹体型最大的白狼抓伤。
不合时宜的,他忽然想到那个没礼貌的少年,十多年在这个岛上是如何活下来的?
退到石阶处,军装男松了口气,这边地形已经不合适狼群围攻他,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进入密林的打算,很快退到码头,脱离寒雾范围。
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眼还在雾中游移,好一会儿才散去。
“可取到样品?”宁曦晨有些着急的问道。
军装男摇摇头没吭声。
宁曦晨见到军装男身上那些伤口,也不好多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中年男人,低声叫了句:“二叔……”
……
……
少年蹲在树上,看着一匹匹白狼从脚下走过,没心没肺的笑。
见到军装男吃瘪,他特别开心。
“你等一下。”
少年倒挂树上,手里拿着竹筒,对那匹体型最大的白狼招手,“记得这个竹筒吧,小时候被你们抢走一次,小虫也因此吃了两匹狼。不过这回你们做的不错,全都奖励给你们。”
白狼犹犹豫豫凑上前来,少年拔出塞子,管中清泉倾倒而下。
狼群有狼群的规矩,这匹白狼显然就是狼王,它喝完了才轮到其他白狼上来。少年童趣大起,东倒一点西倒一点,招得群狼来回跑。
“原来是你这个小鬼搞事情。”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少年一跳,群狼也是跳起脚来,瞬间钻入林中,就连那匹狼王也不例外。就好似突然出现的这个中年男人是狼,而他们是兔子一样。
少年翻身上树,跳到更高处,他虽然没和中年男人动过手,但群狼反应让他意识到这个中年男人比起军装男要可怕得多,他连军装男都不是对手,何况是这个深不可测的中年男人。
兴许只有小虫才能对付得了……少年忽然这么想。
中年男人似乎觉得只是一件有趣的事,并没有为难少年,自顾离去,不一会儿拎着一个袋子又从树下走过。
甘一凡沉吟两秒,忽然追了上去,“其实你不能在雾中久留。”
中年男人头也没回,“你猜对了。”
“我要留下你呢?”
“你留不下我。”
甘一凡紧了紧手中弯刀,终是没有勇气冲上前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看我?”
“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中年男人笑笑离去,很快下山去了。
游艇驶离码头,少年站在雾中默默看着游艇远离,带着满腔疑惑入水,不久来到怪兽栖身洞穴。
少年孤独,失去儿时记忆,等于是第一次感受到亲情温暖,他打算去照顾爷爷,临走之前来向他的伙伴小虫请几天假。
晨光初现,三五成群的游客经过少年家门口登山,昨天下午湖里发生的一幕,对甘家庄造成影响不小,不过,却不是负面影响。
少年捕杀怪鱼回来太晚,没有点开那个标题党视频,却有许多人见到过,距离近的连夜赶来,距离远的也在陆续前来,所以今晨上山观景的人数达到高峰,好几个游客举着手机边走边说,估摸着都是消息灵通的主播一族。
有这帮人存在,后续几天甘家庄生意只会更加火爆,而不会因为洞明湖被封缺少湖鲜供应生意受损。
国人凑热闹的心态绝对不能以等闲视之。
甘晓晓带着她三个同学也在这个行列,登山过程没少往山脚院落里看,只不过两排枝繁叶茂的景观树碍事,能看见的范围很少,也不知道少年在不在。
少年当然在,夜里就在怪兽洞穴睡的,凌晨三四点就已回来,然后一直在磨刀。
两长四短,六把新打磨出来的刀具藏在院子随手可取之处,惯用的弯刀藏在小楼内,短刃随身携带。
昨天的经历,让本就拥有很强生存意识的少年增加几分危机意识,回家十来天,对这个世界认识在加深,同时也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在改变。
这个世界其实很危险,不再是面对凶猛的动物,而是面对危险的同类。
等他一切收拾妥当,太阳已经露出半边脸,他背起竹篓走出家门。
“陈姨在吗?”少年来到笑笑饭庄后院侧门。
“是一凡吗?来了来了。”陈桂芳小跑出来开门,见到少年笑起来,“一凡这是要出门,你去哪?姨送你。”
“这个给你。”少年递了个沉甸甸的小袋子过去,“我去医院照顾爷爷,不用送,坐公交车过去。”
少年说完就走,一头长发在晨光中轻快摇动。“家保叔在吗?”
甘家保笑呵呵的从店里出来,他以为甘一凡是打算让他送去医院,担心少年脸皮薄,说道:“你等老叔几分钟,早饭吃了一半,马上完事,老叔今天正好去市里办事,顺道就带你过去。你吃过了没?要是没吃,在老叔这对付一口。”
甘一凡说:“我想到村口吃根油条,不用家保叔送我,我自己去。”说着取出木盒来,“家保叔你给看看,这个盒子值多少钱?”
甘家保接过木盒,顿觉手中一沉,“咦”的一声仔细打量起来。
少年没吭声,眼中却有希翼之色。
“老叔拿不准,你等一下。”甘家保朝饭店内叫了句:“俞二叔,你过来看看。”
俞二叔就叫俞二,是一个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的老中医,甘家庄外姓人,不过医术高深颇得庄里人尊重,平常就好收集这些玩意儿。
“可以确定是沉香木。”老中医端详片刻说道,“还是较为罕见的超过五十年水沉。”
少年两眼放光,“能值多少钱?”
老中医笑眯眯道:“你就是一凡吧,得叫我一声二爷。”
“二爷。”少年很干脆,“这个木盒能值多少钱?”
“可惜了,要是保养得当,这个老物件起码值这个数……”老中医伸出四根手指,说着话又收起两根,“味浓却杂,应该是常年处于潮湿环境导致,这样一来价值大打折扣,要减半来算。你若打算自己留着,放在通风干燥处,回头二爷教你保养……”
“我留下来没用,想换钱。”
“不建议你现在出手,留在手上几年好好保养,到时出手才不亏,四十万打底,上拍卖价格会更高。”
“我要用钱。”少年执着。
甘家保疑惑道:“你要用什么钱?”许是觉得这么问不合适,紧接着又说:“你要用多少钱,老叔先拿给你。”
“我也不知道要用多少钱……”少年回想特护病房环境,“应该很多吧。”
“叔先转你三万,要是不够,转五万给你。”甘家保掏出手机,“把你银行卡卡号告诉叔,叔这就给你转。”
少年腼腆,“我没有银行卡。”
“哎呦,老叔给忘了,现金老叔可没这么多,家里只有万把块现金,要不老叔取给你?”
少年点点头,“好,老叔给我二十万,木盒给你。”
要是换成其他人这么说,甘家保早一巴掌拍过去了,强买强卖嘛,可眼前少年自然不是这样。二十万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不过他担心少年带了那么多现金不安全。
“一凡,东西放在老叔这里,你随时可以拿回去,钱也可以给你,不过老叔想问问,你拿这么多钱要做什么?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等银行开门,老叔立刻取给你。”
少年说:“爷爷生病住院,我去付医药费。”
甘家保愣了半天,哭笑不得的道:“一凡啊,你有这份孝心你爷爷梦里都会笑醒,不过真的不用你掏钱。你爷爷享受国家津贴,学校还有医疗津贴补助,加上医疗保险,老教授自己一分钱不用出。”
甘一凡似懂非懂,“那是花别人的钱?”
甘家保头疼道:“三两句话解释不清,总之你爷爷看病不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