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虽然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但是却绝不会乱来。
所以当他有了打算之后,便立刻去找到董大队,和他关起门来商量了很久。
董大队对于他和宁书艺的大胆分析很感兴趣,最近这半年来一切的确都太反常了,这种无缘无故,突如其来的高发案率背后一定有猫腻儿,很难不让人引起重视。
在确定了他们的想法和打算都没有过于冒险的情况存在之后,董伟峰也没有过多加以阻拦,目前霍岩他们要做的,归根结底也还是一些线索收集的工作,问题不大。
目前主要的调查目标依旧集中在聂光和邢重德的身上。
霍岩和宁书艺不会去和这两个人打交道,就不存在节外生枝的风险,也符合回避的规定。
于是霍岩和宁书艺就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分工,各自忙碌起来。
霍岩平时是一个颇具行动力的人,身材高大健壮,走路带风,头发总是修剪得短短的,很利落精神。
实打实讲,以他的形象,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比较惹眼的。
好在这会儿正是冬季,霍岩换上了厚厚的棉衣,款式有些老旧,胡子也不刮干净了,没两天就蓄了一脸的胡茬子,每天脑袋上扣一顶软趴趴的旧毛线帽,再弄个脖套挂上。
一番折腾下来,整个人的外观看起来还真的是不太一样了,再加上霍岩在走路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脚步,腰背也佝偻起来一点,乍看像是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
“可以啊!挺有两下子的!”宁书艺看过之后,称赞他,“这要是冷不丁坐在大街上遇到,我都不一定敢和你说话。”
霍岩被宁书艺夸,心里面熨帖得很,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笑了:“比秦毅差不少,但是应付一般任务还足够。
毕竟过去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也需要伪装侦察。”
他就这样乔装外出,一天没见人影,宁书艺在局里也是一点没闲着,忙得团团转,连午饭都忘了吃,也没觉得饿。
一直到外面天都黑透了,宁书艺还没有从工作中抽出身来,不过一阵油香油香的气味飘散过来,一个劲儿往她的鼻子里面钻,把她原本被遗忘的饥饿感也勾了起来,肚子里面一阵咕噜噜的饥鸣。
宁书艺一抬头,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隔着两张桌子站在自己对面,手里提着个装饭菜的保温袋。
很显然,那香味儿就是从袋子里面钻出来的。
“咦?什么时候回来的?”宁书艺看到是霍岩,连忙对他招招手,“在那儿站着干嘛?在外面折腾了一大天,还不赶紧坐下歇会儿!”
“我想看看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被我买的饭给馋到发现我回来了。”霍岩一身的寒气这会儿才散得七七八八,身上也暖和回来了,绕到桌子另一头,把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套出两盒外卖,“完成任务之后,回来路上路过一家人特别多的烤肉饭,就买了两份。
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吃过了,回来一看才发现,是我多虑了。”
宁书艺本来想跟霍岩调侃两句,开始伸手接餐盒的时候发现他两只手冰冰的,很显然是在外面早就已经冷透腔了,于是便也没有说什么,赶忙和霍岩一起坐下来吃饭。
这家烤肉饭被那么多人排队不是没有原因的,的确是喷香过瘾,热乎乎的带着一点微辣,吃下去让人满足感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今天走之后,你就一直忙到现在?”霍岩吃饭很快,加上也实在是饿坏了,三口两口就吃了个七七八八,看宁书艺也放慢了进食速度,知道她这是也快吃饱了,才问宁书艺。
“嗯,想要收集的线索,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宁书艺点点头,从霍岩手里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喝了几口,“首先不能让对方察觉有人在追踪他的一言一行。
其次,之前咱们这边不是派人去找过蒋金阳和连玉广么,连玉广那边的收获还是把计较直接的。
他的确接受过线下的心理疏导,本身来讲他是没有钱的,但是报名了一个什么公益项目,只需要把自己的情况填表的时候登记清楚,如果选上了就会接到主办方的通知,然后接受一个疗程的免费心理疏导,不需要交一分钱。
连玉广说他本身来讲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心里头一直不是很痛快,虽然说现在他自己也觉得快要熬出头了,但那股委屈劲儿始终窝在心里,没有地方倾诉。
所以他完全就是抱着倾吐一下内心委屈的心态,填了报名表交上去,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还真就选上了。
他当时一听说是个知名的心理咨询师,也觉得机会难得,有一种走路捡钱包一样的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所以在去找徐理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他自己偷偷摸摸用手机录音来着。
虽然音质普普通通,杂音录进去不少,但大体的内容是能够听清楚的。
徐理讲话是很懂得使用话术的,我截取了其中的几段音频,你感受一下。”
宁书艺在电脑上把选中的音频文件打开,这是她根据连玉广提供的原版录音,截取掉了不清晰和没有价值的部分,格外单独存下来的。
“以前古时候,人们把没有落地的雨水叫做无根之水,但是到了现在,我们都很清楚,雨水也是从江河湖泊里面蒸发的水汽凝结而成,所以说归根结底它是有根的,不仅有根,还是一个循环,带着一种没有办法被打破的宿命的味道。
假如有那么一滴水,原本就是在江河当中,但是这对于它来说,可能并不是一种幸福,反而是一种煎熬,于是它非常想脱离这种处境,它就拼命的想要变成水汽,被蒸发掉。
有一天,它真的变成了水汽,升入云端,非常高兴,以为自己的宿命终于被打破了,自己不再需要和那些令自己厌恶的纠缠在一起。
结果,所有的努力,到头来随着一场雨,这一滴水又重新落了回去,或许不再是那一片水域,但也还是相差无几。
所以说,如果不从根本上打破这种循环,暂时的逃离和逃避,都是徒劳的,并不能改变任何实质上的东西,也就没有办法从根源上消除你的痛苦,只会让你脱离了前一段苦难,又一不小心就开始了下一段。
你需要做的,是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