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者身份的怀疑,以及假设死者是惯偷李伟,常君超杀人之后可能并未外逃,而是潜藏在周围的分析,两个人都一五一十向董伟峰进行了汇报。
他们两个人的看法之后也得到了董大队的支持,在开过碰头会之后,队里便安排了几个面生的同事到案发现场附近去蹲守,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可疑的人员。
宁书艺他们一直在外面跑,案发现场周围的邻居对他们都已经很熟悉了,白天蹲点的事情自然不能交给他们去,所以她和霍岩就负责晚上的轮班。
本来按照队里面不成文的规矩,夜里蹲点的工作尽量不安排给为数不多的这几个女同事,所以原本这个任务是要落在赵大宝头上的,但是他家里头的情况实在特殊,宁书艺主动把他替换了下去。
一连盯了两天两夜,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几个卡点都没有人发现常君超的踪迹。
即便都是很相熟的同事,平日里和宁书艺的关系也还不错,但这一无所获的48小时过去之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始担心,宁书艺的判断是不是错的,就算凶手真的是常君超,可能这会儿他都已经外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们每天熬得人困马乏守在案发现场附近就变得毫无意义,挨累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耽误抓捕真凶的正经事。
但是宁书艺对于自己之前的观点却很坚持。
首先是通过之前的调查不难发现,常君超在案发之前是没有任何异常举动的,一切如常,窄到不能再窄的社交范围,不论是取款还是手机支付,一切都和平日里的生活开销相吻合,没有对不上的账。
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有条件为外逃提前做准备,比如说准备物资,给自己办理潜逃所需要的假身份之类。
其次就是这个案子所表现出来的「灭门」的这样一个效果,这也就决定了,利用惯偷李伟来伪装成自己,制造灭门惨案这样一种假象的推测一旦成立,那么作为幕后策划者的常君超对于外面而言,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了!
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外面的监控设备也好,人脸识别系统也罢,都日渐完善,只要常君超在外活动,抛头露面,在这样一个高度敏感的阶段,就等于有暴露行踪的风险。
所以一个能够利用条件制造灭门假象的人,应该能够考虑到这一个问题。
除此之外,宁书艺也还有一个考量。
「你们还记得之前咱们的调查当中,曾经听常君超和邓庆蓉的邻居说起过,邓庆蓉在外面主动对邻居透露自己儿子有生理缺陷的事情。」
宁书艺提醒其他同事:「之前常君超曾经带了女朋友回家,希望得到家人的接纳,把恋爱关系朝婚姻的方向再升华一下。
但是邓庆蓉和常荣两个人极力反对,横加干涉,最终导致这一段恋情戛然而止,没有能够有一个好结果。
并且老邻居也提到过,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似乎在那一段时间里,二十出头的常君超只要有恋爱的苗头,都不会得到家里的祝福,最后都会***扰,导致无疾而终。
一直有到后来,常君超自己都已经掐灭了恋爱结婚的心思,变成了后来单位女同事们眼中只会回家去照顾母亲的妈宝男。由此也能看出邓庆蓉对常君超的控制欲是很强的。
而她自己对外却把这个控制欲强,把孩子当做养老工具的形象掩饰得非常好,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慈母的模样。
母子两个人搬到案发现场附近居住之后,左邻右舍都认为邓庆蓉是个慈母,而常君超……那方面有天生残疾……」
「这事儿要真是造谣,这老太太可真够不是人的!」队里一个男同事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着眉摇了
摇头,感叹了一句。
宁书艺点点头:「不论是男是女,被无端干涉婚姻自由,导致没有办法与他人建立正常的感情关系,这本身都是一件让人无法忍受的事。
更何况假如邓庆蓉为了阻断常君超恋爱结婚,采用的是这种造谣中伤的方式,恐怕就更加让人更加痛苦了。
常君超在这三十年的人生中,绝大部分时间,对邓庆蓉可以说都是容忍退让的一种状态,包括自己带回家的女朋友被父母搅合了,他也没有奋起反抗争执过。
唯一能够被咱们掌握到的所谓抗争,反而是在章广慧被邓庆蓉纠缠到几乎崩溃,上门去找她算账的时候。
即便是在那一次,常君超开口替章广慧说话,也依旧透着一股子认命的味道。
你们回忆一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其他人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纷纷点了点头。
「所以我就在想,谋杀邓庆蓉一定不是常君超最初的计划,他本身是一个老实隐忍的个性,能够最终决定动手,必须是郁结了太多的恨意。
所以问题就来了,当你忍了二三十年,到最后因为恨得太厉害,忍无可忍,决定要动手杀了这个人的时候,你是希望外人觉得一个好人被杀了,还是被杀死的,其实是一个恶人?」
「谁要是这么造谣抹黑我,我肯定到最后也不能让这人在外头还留什么虚伪的好名声!」罗威一拍桌子,表了态。
说完之后,发现一旁的董伟峰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咧嘴讪笑:「董老大,说着玩儿的!我这不是顺着宁书艺的思路来么!
咱是执法者,那种知法犯法的事儿哪能干得出来呢!」
「宁书艺的分析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董伟峰笑了笑,也不吓唬罗威了,收回目光,对宁书艺点点头,「这一段时间以来,不论是铁路公路,还是航空,咱们也都盯着,确实没有发现不管是常君超还是那个入室盗窃的李伟的踪迹。
所以很有可能人还藏在暗处,咱们在蹲点的同时,人家也在观望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