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席云飞又陷入了婚礼的筹备过程当中,李渊作为他的证婚人,也不打算回长安了,拉着萧禹直接在朔方住了下来,闲来无事就到席家庄蹭蹭饭。
萧家在朔方是有个宅子的,但两人都没去住,而是选择了王淮经营的如家客栈,听李渊说,是喜欢客栈里那些个小院的格局,再加上各种新奇的家电和家具,比住皇宫还舒服百倍不止。
席云飞为此,还特意跟王淮交代了一番,让护庭队派了几个高手乔装成客栈的工作人员,全天候保护他们两人的安全,毕竟,客栈里住了不少外邦人,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安顿两人之后,席云飞顺道去朔方商会找马周,西军能够如此顺利的打通陇右,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取决于马周良好的后勤供给上。
要知道那一条路过去都是沙漠戈壁滩,想要运输大量物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晟他们就算有点家财,在这些精细布局上也是两眼一抓瞎,全部都要马周来从中配合。
“为了这次行动,何晟他们在城外盖了几个新工坊,如今招收的都是临时工……我也担心事情一了,这些人没了收入,恐怕要闹起来啊……”
“其实,长安那边如果真的要对突厥出兵的话也好……刚好何晟他们的工坊能够有人接盘了,也省却了我很多的麻烦……”
“昨晚啊,裴铭那小子又给我发电报……催我送人过去啊,还能有什么事儿……那中南半岛几乎拿下来了,眼下正是需要大量的人才去开拓的好时机,水泥、木工、香料师……或许还得派几个格物坊的人去看看……”
“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准备当你的新郎官吧……青儿这两天跟我说了好几次,你真的打算一次性把她们都娶了啊?”
听马周在那里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聊到自己婚礼的事情后,席云飞便垂头丧气的走了。
这事儿也是有点麻烦的,木紫衣、柳如是或许不怎么在意,当然啦,也不是真的不在意就是了,只是相对于其他几个丫头来说,她们面对的内外部压力都要小很多。
最麻烦还是崔莺儿,毕竟是五姓七望出身的大家闺秀,最近一段时间不少闲言闲语传了出来,其中有人明褒暗贬,暗指自己是仗势欺人之类的话,不然,堂堂五姓嫡女怎么可能给你做妾。
对此席云飞也是无言以对,其实在他自己来想,对崔莺儿是有点喜欢的,但若真要选择一个做老婆的话,这么多女人当中,木紫衣、虞香兰,此二女才是最佳的人选。
其他如欧阳玉梅,性子有些跳脱,好胜心非常强,对人对事也喜欢直来直往,并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席家往后肯定是一个需要传承的大家族,作为家母的人选肯定尽量完美一些才好。
柳如是的话,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人选,知书达理,德才兼备,算是良配,但她毕竟不能生育,这一点放到后世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所以作为正妻也是不妥的。
然后就是崔莺儿,若是不考虑自己,单是从外面人,包括家人、友人、还有一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来看,五姓七望出身的崔莺儿或许才是正妻的最好人选吧。
没有办法,这个时代将五姓女的高度拔得太高了,诚然她们也有相应的资本,但感情这个东西呀,真的不是说合适就能够凑合的,席云飞身为一个穿越者,也不可能任由别人左右自己的选择,哪怕这个人是席开山、刘氏、席君买……
至于阮青玉、月娘,虽然得了她们的身子,但要说感情嘛,或许是真的没有多少,只能说尽量不去亏待她们,往后由木紫衣出头,将她们招入家中当个同房丫鬟之类的吧。
时间是贞观二年,四月初九,谷雨,距离清明已经过去十五天。
这几日的降水明显增加,田中的秧苗初插、作物新种,乃是最需要雨水滋润的时刻,正所谓“春雨贵如油”,这段时间雨下越多,作物就长得越好。
朔方城外的田庄里,几乎每天都能够看到成群结队的庄户,在田垄上跳着欢快的舞蹈,这是祈祷丰收的仪式。也有青年妇女走村串亲,有的到野外走一圈就回来,寓意与自然相融合,强身健体。
谷雨前后,也是牡丹花开的重要时段,因此,牡丹花也被称为“谷雨花”,“谷雨三朝看牡丹”,赏牡丹成为人们闲暇重要的娱乐活动。
这么好的悠闲时光,席云飞当然是不会错过的,一大早起来便开着车赶到了如家客栈,却不是来找李渊和萧禹二老的,车子在停车场停下后,便有一道白衣身影钻了进去。
“慢点,小心磕到头……把安全带系上……”
席云飞今天开的是造型奇特的特斯拉,这辆车好几个月没开了,席云飞去长安期间,车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趁着这两天下雨,刚好拉出来洗洗,如今也算是光亮一新。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城,时间还早,路上的行人不少,货车却是不多的,再加上这辆车造型奇特,识货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是席云飞的私人座驾,远远的就避了开来。
行驶在一路向北的马路上,听着音响里提前录制好的优美琴曲,车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旖旎。
“语嫣,你爹怎么说……他同意了吗?”
席云飞的声音有些心虚,毕竟有些理亏,此时目视前方,都不敢回头去看副驾驶座的王语嫣。
却听王语嫣沉默半响后,声音清亮的应道:“我爹和大伯都不同意,他们让我等个一年半载……不过,我是想的,她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少女的后半句是凑过来说的,湿热的鼻息让席云飞恨不得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嗯。
回过头看了一眼含情脉脉的王语嫣,席云飞半是安慰半是玩笑的说道:“既然你爹和王家主都不同意,那就还是算了吧,晚个一年半载进门也好,反正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是吗,你真这么想?”
“哦,那你是还有其他想法咯!”
“我,我才没有……唔,危,危险啦……唔啾!”
···
···
雁山,又名雁岩,因山顶有湖,芦苇茂密,结草为荡,南归秋雁多宿于此,故又名曰:雁荡山。
春季的雁荡山,是一个明媚盎然的好地方,鸟语花香,生机勃勃,常有各种各样的鸟类穿梭于群山翠峁之中,与那满峰的姹紫千红相映成辉。
北雁荡山的崇山峻岭之中,有一条羊肠小道,上依绝壁,下临深谷,可堪入脚,一路蜿蜒向上,一阵山风呼啸而过,掀起崖上枯藤新枝,露出黑灰色的火山岩壁。
此时,空山之中寂寂无语,鸟息虫偃泉流无声,小道下方遥遥露出几道身影,落在这空山之中,显得分外惹眼,脚步声渐响,只见得五六个黑衣青年,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沿着蜿蜒小道,健步而来。
老的约莫五十来岁,身形单薄,却能看出精神矍铄,略微黝黑的脸膛上两只眸子闪闪发亮,少的几个丰神俊朗,面如满月,眉目略显青涩,长着细细茸毛的嘴边挂着滴滴汗珠。
“五爷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芪妹带回来……大伯,呃,钜子可就芪妹一个子嗣了……”
走在最后头的青年抬起手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与走在前面的老者朗声问道。
那老者脚步不停,颌下山羊胡似乎动了几下,“少成,此事休要再提,一切等回去再说。”
青年‘哦’了一声,走在他前面的一个青年回头看他,说道:“其实芪儿不回来才是最好的呢,我们住在山里什么都没有……总不能让她跟我们回来吃苦……”
“但是,但是……”后面的青年摇了摇头,不认可的说道:“大伯一个人多可怜啊,当年为了咱们顺利逃出来,大伯一家死的死,散的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不能相认。”
“你小子……钜子自有打算,你瞎操心什么啊。”这是走到倒数第三个的青年,年纪相较后面二人要大上不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小时候就你跟芪儿最是要好,可当日你也看到了,她早已经不认得我们,那年芪儿才三岁,你们的婚约……”
一行人拐过山角,却不曾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两人紧随其后。
黑衣打扮的二人趴在山壁中,借着枯藤的掩盖,亦步亦趋的循着小道慢慢往上走。
“小九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啊?”
“我怎么知道。”
“小九姐,你别这么大声说话,小心被他们听到……我总觉得这群人有问题,当初在长安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鬼鬼祟祟的,后来那个老头去认亲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走在前头的瘦弱身型顿了顿,蹙眉道:“你又偷偷潜入公主府了?”
后面的人心虚的点了点头:“那我不是为了主母的安全着想嘛,当时你也看到了,这群人到处找人问主母的消息,我怕他们心存歹意……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暗九一脸生无可恋的吐了一口气:“你看到什么了?”
后面那人犹如顽童一般的扬了扬头,好似跟姐姐打了一场胜战的小屁孩:“我看到公主姥姥对那个老头下跪了,而且公主姥姥还哭了呢。”
暗九蹙眉道:“说了多少次,别叫公主姥姥。”
“为什么不能叫,她是主母的娘亲,我叫她姥姥很正常啊。”
“反正你不能这么称呼……对了,你刚刚说公主殿下给那个老家伙下跪了?”
“对啊,对啊,而且还哭了,哭得可伤心了,我差点从房梁上跳下去安慰她,那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什么人,说了几句话就把公主姥姥惹哭了,简直坏透了。”
暗九停下脚步,回过头气鼓鼓的看着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后者愣了愣:“我,我忘了……”
“吃饭你怎么不会忘。”暗九抬起手来就要打,可一想起自己现在还在跟踪任务中,“下次再敢忘事儿,你就自己离开暗部吧。”
“我,我不敢了,我才不要离开暗部。”
“嗯?”暗九还想教训几句,忽然耳廓一动,猛的回头看向小道尽头。
“怎么了?”
暗九朝他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沿着崖壁快速前冲出去,临到山道拐角的时候,忽然放慢了脚步,谨小慎微的紧贴着崖壁,探头看了一眼。
她的视线先是左右扫视了一圈,最后停了下来,似乎在努力倾听什么声音的样子,约莫三四个呼吸,陡然抬头朝山崖顶部看去。
那后跟着来的少年见状,也跟着仰头望去,接着瞳孔里露出惊奇不已的神色。
视线中,一个巨大的篮筐在一根粗麻绳的牵引下,慢慢朝崖顶往上升,而他们跟踪的那几个人,此间就在那巨大的篮子里。
“这,这是什么啊?”
“嘘!”
暗九俊秀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双拳握紧,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尽头的羊肠小道,心里暗自斟酌起接下来的行动,是回去报信,还是继续跟,如果继续跟的话,要怎么上去才能不被发现。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头顶忽然想起一道和蔼可亲的声音。
“呵呵,两位小友何妨上来一叙……”
暗九闻言,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小花猫,她自认为自己的警惕性已经很高了,一路跟来,对方都没有表露过任何不对劲的举动,也就是说,自己的跟踪不可能被他们发现才对。
“小九姐,我们跟他们拼了。”少年双手握着腿上的武器,右手是一把手枪,左手是一把匕首,小脸上也不是方才天真的目光,涂抹了颜料的神情看上去略显狰狞。
暗九朝他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已经停止上升的篮筐,最后摇了摇头,与那篮筐里的人说道:“老先生,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授命前来探查你们的底细,你们去找的人……是我们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