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ngdiange阎zk:
人间浩渺,齐无惑踱步而行。
没有什么目标,也不曾着了什么念头,只随意去行,随意去走,心中唯有无尽之平静祥和,他看出来了天阳子一身根基的变化,知道他以太上一脉的纯粹道基,吞噬人道气运一战,伤及神魂,怕是命不久矣,所以给出一道玉符。
天阳子有道行,有觉悟,若是愿意的话,自然可以名列榜单之上。
齐无惑朝着守藏室的方向走去,没有用出什么神通,但是每走出一步,周围的世界就朝着后面划过,咫尺天涯般的手段,却是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若是令修道者见到,定是骇然不已,觉得自己见了鬼。
道人前行,内观于心。
齐无惑感觉得到,他体内那种磅礴激荡的人道之炁,此刻已经开始有所变化,处于水满将溢的状态,以此无上正觉,已可隐隐窥出,他只要将第二座九鼎铸造完成,这人之炁立刻将要踏入新的境界之中。
而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应——
玄而又玄,不可说,不可道。
只是知道他现在应该立刻回到神武国都,回到那九座石碑之前,回到铸造出来的第一座九鼎之处,当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这等感觉,极为浓烈,齐无惑不知道自己重新回到那里会发生具体什么事情,但是却隐隐可知其性质。
大约也是画龙点睛般,极关键,极奥妙的一步。
足以让齐无惑自己发生某种,堪称蜕变般的跃升!
而齐无惑不知道的是,若是以人间神武的诸多州府为核心,以此郡县为节点,大道为链接,整个神武国之上的人道气运几乎已经化作了一副无比繁复无比浩瀚的图卷。
人道气运在上面翻卷流转,却因为还差这最后一步,而不能够彻底流转开来。
这图卷最核心处是一片空洞。
而齐无惑就仿佛是那弥补这最后一步的关键,正循着冥冥感应前往那里,这个时候人间的万物都变得安静而祥和了,就仿佛都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都在等待着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完成。
神武九州城池之中,那一座九鼎之首通体泛起灿烂明光,明亮响声不绝。
而九座石碑,无论是有文字的两座还是空白的两座,上面的人道气运之光更是浓郁磅礴到了几乎肉眼可见的地步。
来吧!
快来吧!
仿佛整个人间都在呼唤。
仿佛整个世界的苍生都环绕于此身之旁。
仿佛这两件至宝亦已通灵,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可是虽然有了这样的感应,虽然说自己体内的人之炁都快要沸腾地颠倒过来了,可齐无惑反而是一点都不着急,甚至于,比起正常情况下还要更加平缓,更加轻松。
也只随意而行。
忽而脚步微微一顿。
齐无惑在和天阳子论道结束,道出自身之道后,进入了极为短暂的道心通明,天人合一的状态,这样的状态极玄妙,诸念不生,诸法不变,此心流转,囊括天地。
这个境界下的齐无惑,竟然硬生生窥见了一丝丝极隐幽微妙的天机变化,似乎是有一大机缘,一大转折在前方,于是也不掐算,也不推占,一切皆自然而然,顺势转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会是什么呢?”
西方佛国,无边澄澈佛光之下,诸佛谈论。
他们听闻了邱龙国之变——
事实上,之前已有僧人前去邱龙国,想要推广佛法,建立寺庙,传授正法,但是却为那邱龙国的国师所阻拦,双方论法数次,因为被绝地天通之阵阻拦,只有在正果之下的僧人可以入内。
论法论道的结果显而易见。
这帮僧人全部都不是那邱龙国国师的对手,都被辩驳驳斥地面如土色,惭愧离去。
他们还觉得这邱龙国是除去了神武国之外,最为难以克服的国度。
可谁知道,转眼之间,才过去了区区几年,神武国的兵锋就已经叩开了邱龙国之门,大片的区域,在始人皇玄真被刺杀,臣子分裂人间之后这么漫长的时间后,再度的归于一统,让诸佛皆无言。
“这威武王,是首先解决了最强的一个。”
“然后再打算慢慢分割其余的国度吗?”
“不止啊,诸位且看,这邱龙国,地势狭长,几乎是一口气凿穿至人间最远,天涯海角之处,正如一条虬龙一般,把其余七国都给分割开来,邱龙国重新一统,就代表着直接斩断了其余诸国的合纵连横之路。”
“任何几个国家想要彼此联手,都需要通过邱龙国。”
“这相当于其余国家唯一的机会都被斩断了……人间重新回到一统状态,娲皇创造的人族子嗣再度凝聚为一,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这几乎像是,太古人族即将重现了一般。”
诸佛都缄默下来。
他们对于人间界一统不一统,并不在意。
在意的是,现在分成了九块的娲皇后裔,他们都无法将其化而为佛,要是娲皇后裔又一次回到太古和上古时代的一统状态,不再彼此打来打去,反倒是化作了铁板一块,那么佛门的机会就彻底没有了。
“可惜,可惜……”
一佛陀看着这画卷,道:“娲皇后裔不入我佛,只因他们各自有其想法,阻拦在我等面前的,也只是道门罢了,而之所以人间亲近道门,不过只因为当年娲皇恳请道祖传法。”
“若是我等可以将娲皇渡化入我佛门。”
“让娲皇做一菩萨。”
“那么这大一统的人间,不是垂首便拜了吗?”
这南无善乐自在音光明如来不由慨叹。
诸佛皆景从,唯独阿弥陀佛眼皮抽了抽,看着这个佛。
然后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蒲团朝着旁边挪移了一下。
阿弥陀佛担忧这些佛越说越过,只好双手合十道:“如今观之,也只有寄希望于那些弟子进入人间,可以将我等法脉流传下来,这样的话,纵然是人世间得以一统,重现太古之威,我等也可以转而归来。”
“是啊。”
“确是如此。”
“只是那些弟子,当真可以在这人间,留下自己的痕迹吗?”
诸佛疑惑。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之前派往人间的,佛心坚固的弟子曾在两年多前齐齐归来,皆是如丧考妣,面色苍白,说是在人间还没有怎么样,就窥见了天地一大金光流转。
似乎有无数的金色流光汇聚,化作了一道人,一手持卷,一手持印,镇压人间,垂眸看来,目光如同雷霆,叫人害怕惊恐,站立不稳,更遑论是谈论佛法?
唯南无善乐自在音光明如来双手合十,道:“诸位同修,不必如此担忧,寻常之弟子,佛心未固,佛法不深,确确实实难以成事,正因如此,却也有一同修,愿意舍弃修为,只保留自身之佛法,踏入人间。”
“其跟脚极厚,佛法极高,此心极坚!”
“哪怕是你我,在这一道上,也是比不过他的。”
阿弥陀佛面色微变,观世音大士亦是微怔,旋即似乎是有所明悟,面色一变,而南无善乐自在音光明如来则是环顾周围,笑而道:
“其境界之高,来历之深,前所未有,哪怕是你我,如果真的论起辈分来,都要唤他一声师兄,甚至于是师叔,师祖了。”
其余诸佛瞬间明白是谁:
“竟然是他?!”
“是他……”
诸佛心中又是惊喜,又还是有些担忧,欣喜在于他们知道那位的悟性和天资,若是其出山,当是没什么问题;担忧则是因为,他们也知道那位虽然佛心佛性都极深重,却也是因为其出身跟脚的缘故,野性未伏,根本不管什么清规戒律,散漫无比。
一时间心中情绪纷杂,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南无善乐自在音光明如来道:
“不错,正是那位!”
“他在最早就于佛前听法,更是先天生灵,有先天敛息之法脉,绝不会被察觉。”
他的语气沉静,却带着一种极大的力度,断然道:
“有这位师兄,化去了一身的根基,只留人间可容纳的修为和无上佛法,这一切的牺牲,皆是为了传法人间,有此大觉悟,大佛心,诸佛之法,定不会断,纵然娲皇子嗣重新一统,纵然其余弟子皆失败。”
“我等,也还有这一线机会!”
齐无惑踱步前行,循着那在此等通明状态下窥见了的一丝丝气机,跨越过了一座座山水,在一座山上的时候,放眼望去,见到前面一幅画面,河流流淌而过,一个年轻的僧人伸出手,手里握了一根树枝,树枝戳了戳,把一只玄龟给翻了过来。
看着这乌龟四肢乱爬,僧人脸上露出微笑。
这僧人就仿佛是先天诞生出的那种生灵,竟可以和周围的空间自然融为一体,哪怕是齐无惑原本的道行,如果不注意的话,也是难以发现他的踪影的存在,而现在这等超越过去,真正天人合一状态下的道人,却是能窥见不同。
这僧人,和自己有缘法。
这缘法并非是在现在,而是在将来。
似是极遥远之未来,却也并非是什么善缘。
就仿佛,有自己颇为喜欢的一名聪颖晚辈,却要拜入此人门下。
自己眼中的聪颖后辈,却是要被这僧呵斥为愚钝泼皮似的称呼。
不知为何,有种想要把他捆起来打一顿的感觉。
齐无惑站在这里,而那个僧人站在山下河边,二者的命数,并不该在这个时候相互交叉,更不该在这个时候相汇,天命如此,气数如此,纵然大品帝君,神通广大,妙法无穷,亦在此冥冥之中,不得解脱。
唯御清之上,或可以我之道扭转,或可超脱此外。
不在此列。
现在齐无惑站在这一条关隘处,玄之又玄,不可窥测的命数却在他眼前伸展开两条截然不同的轨迹,到底走向何处,一切皆在齐无惑自身决断之下。
是否以自身意志扭转。
还是后退一步,任由大道流转。
若是出手做些什么的话,或许会带来种种不可测不可知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亦未可知,道人垂眸许久,却似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
僧人难得下山,正自和那玄龟玩笑,将其拨得颠倒过来,龟背着地,四肢胡乱摆动,玄龟好不容易翻过身来,却又被这野性难伏的僧人给拨动过来,如是者数次,总是不叫他轻松,于是这玄龟气得发抖,不由大怒。
一开口,却是说出人话来,就是语气稚嫩,道:
“好僧人,慈悲为怀,却是如此戏弄于我!”
“是觉得我年幼好欺负!”
“你等着!”
“等我长大,有朝一日,也一定把伱颠到水里,叫你一定付出代价!”
这俊朗僧人想了想,一脚把这乌龟踹到河流里面。
乌龟的声音变成了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僧人散漫不已地道:“好啊。”
“那我就先收了利息,往后的话,你去找那时候我的算账便是。”
他笑起来道:“时移事易,万物皆转,彼时之我,业已非我。”
“是现在的我把你踹飞了,是这时候的我做事情;你就算是到了千百年,乃至于万年之后寻到了那时候的我,却也已经不再是这个时候的我了,所以你终究是没有办法报仇了。”
“你报复的对象是我,可是这个我,到底是皮囊,魂魄,还是此刻的恶行?”
这和尚说话,绕来绕去。
年幼玄龟不知道怎么样回答,只觉得头都要晕掉了。
僧人伸出小木棍戳着他。
却忽而有一道流风一转,这黑色玄龟消失不见,年轻僧人微顿,侧过身来,却见一道人赤足而来,背后巨大玄蛇吞吐蛇信,手中托着这一只玄龟,眸子平和。
周围却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玄妙之感,仿佛整个世界都环绕在其身边。
大道自然,天人合一,如此道韵,令人惊叹。
“贫道方寸山齐无惑,见过道友。”
年轻僧人站起身来,把手里面的木棍扔下来,拍了拍手,神色散漫自然,却是道:
“佛爷我法号金蝉,道士记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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