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在师父的要求下,把少年给背回了他们下榻落脚的旅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这一路上,江飞感觉自己每走一步,背上少年的身体就变得沉重一分,呼吸也更粗重一分。
等他们回到旅店的时候,江飞感觉少年的呼吸几乎已经与一个正常人无异,如果此时跟别人自己刚刚把少年看做了一具尸体,一定会被当成一个傻子。
师父让旅店老板烧了一大锅热水,把少年几乎烂掉的衣服扒掉,放进浴桶里面好好的搓洗了一番。
少年本人长得十分白净,五官也挺好看,只不过此时,他浑身包括脸上都是伤痕,整个人看上去都不止狼狈可以形容,简直就是破烂不堪。
师父手里沾着热水的布巾每擦过他身上一处已经干涸结痂的伤口,就会把整条布巾都染红,不得不重新在水盆里投洗。
而每一条被擦过的伤口,也跟他的主人一般,重新恢复了生命力,开始像新鲜的伤口一样汨汨的流出鲜血。
“他,他到底是活了,还是本来就没死?”
江飞看着明明已经恢复了呼吸,却依旧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毫无筋骨,任由师父揉扁搓圆的少年,疑惑地问道。
“他很快就会活过来,”师父对他说,
“他将会成为跟我们一样的人。”
这下,江飞就明白了,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跟自己一样的“人”是怎么诞生的。
只不过,师父口中的这个很快,一快就快了将近一年。
因为行程的安排,这一年的时间,师父跟江飞扛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少年辗转了很多地方。
少年的呼吸一直很平稳,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但他身上的伤口恢复得非常缓慢,这一年的时间,师父用自己的血入药,把少年脸上比较明显的一些伤口给慢慢的修复淡化下去。
至于身上的,还没来得及。
“他到底还能不能醒啊?”江飞又一次坐在少年的床边叹气,
“他别介就一直这样了吧,那之后我们能不能把他当个人形武器用?”
师父敲了一下江飞的脑门,一年来第一次回答江飞的这个问题,
“快了,就这几天了,你当年也是这个样子的,耐心点儿。”
“我当年,也这样?”
江飞挑了挑眉,这同样也是师父这么多年第一次详细一点的讲述他当年的事情。
以前的时候,聊到这个话题,师父总是随口说一句“我把你从江里捞起来,然后救活了”就结束。
师父这一次说的“快了”,总算是应验。
梁垣雀在这场谈话的三天后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爆发出了极大的惊恐。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年前,眼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自己的姐夫持着尖刀面目狰狞地往自己的身上猛刺。
正在院子里准备切西瓜的江飞听见了他的声音,拎着一把西瓜刀就冲进来查看情况。
好家伙,看见拎着“凶器”的江飞,梁垣雀的尖叫变得更尖厉。
在里屋睡午觉的师父听见声音,揉着眼睛出来,看到眼前的一番景象,不由分说就给了江飞一个爆栗。
江飞心中有气,知道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老子都疼小儿子。
虽然,梁垣雀不是师父的小儿子。
梁垣雀跟江飞不一样,他醒来的时候保留着之前的记忆,清楚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也用不着师父给他起名字,直接沿用了自己之前的名姓。
师父忽悠他,让他从此管自己叫父亲,但被梁垣雀拒绝了。
梁垣雀表示自己有父亲,有家人,虽然感念他们的救命之恩,但倒也不必在外面乱认爹。
“我得赶紧回去了,我家里人肯定很担心,还有我姐姐,我得回去告诉她乔令熙是一个怎么人面兽心的禽兽,不能让我姐姐上了他的当!”
梁垣雀不知道已经一年的时间过去,还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几天。
江飞跟师父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身上还满是伤痕的少年。
“呃,是这样的……”
江飞绞尽脑汁地找理由,
“你身上还有很多伤口未愈,我师父是个神医,你不如先留下来治伤,你也不希望你家人看到你的伤口担……”
江飞的话还没有说完,师父就直接打断了,
“你回不去了,你家人都已经死了,包括你那位已经外嫁的姐姐。”
刚刚醒过来的梁垣雀,脑子还很懵,听着他的话一开始是一脸茫然又疑惑,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才明白他表达了一个什么意思。
江飞清晰地看到,“难以置信”这个表情是怎么在一个人的脸上慢慢舒展开的。
梁垣雀当然不相信师父说的这一切,起先还把他们当成了人贩子,故意用这样的话术诓骗自己,从床上跳下来就想跑。
不过,他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四肢的机能还没有恢复,跳下床后一步还没跑起来,就把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
师父让江飞把他给拖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如果你这段时间好好治伤,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你自己确认一下总可以了吧?”
梁垣雀虽然还无法完全相信眼前的两个人,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他们救了自己,而自己现在确实也没有能力离开他们。
他只能咬着牙,同意了师父的说辞。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虽然梁垣雀不可能认他当父亲,但承诺可以认他做干爹。
杭静锋莫名感觉“干爹”这个称呼有些难听,所以思索一番,想出了一个折中的称呼——“师父”。
从此,他就变成了梁垣雀的师父,顺便也做了江飞的师父。
他们这个说不上关系来的“小家庭”,从此开始以一个师门的关系相处。
梁垣雀脸上的伤口已经无大碍,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身上的那些伤口。
对比起脸上,这些伤口要更深,更严重,所以才被师父给放到了后面治疗。
在正式开始治伤的时候,师父翻箱倒柜找出了两个结实的皮带,一边拉扯着,一边对梁垣雀说,
“待会儿可能会有点痛哦,你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