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佑面色铁青一言不发,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那两名先前下马的护卫风驰电掣赶来,气机之盛,冲倒沿途所有军士与百姓。秦苏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呼延佑另一只胳膊一拳砸断,二人这才距离秦苏二十步外停下,面色阴冷,秦苏只觉侥幸,这二位看着至少不低于六品。
连同那军官在内的所有军士都是一愣,而后慌张拔刀相向,屋顶所有弓箭手也全部张弓搭箭,将秦苏团团围住。
秦苏见状反而毫不紧张,且笑容愈盛,呼延佑也是心底叹息,直骂都是一帮蠢货,这么大的阵仗不是摆明了自己很重要,对方又怎会再放过自己。
李三看见此幕,却赶忙向老王头和李管事挤去,“爷,二叔,我怎么看着那….”
“闭嘴!”李管事一把捂住李三的嘴,轻喝道。
李三都认出来了,更别说这二位老江湖了,秦苏站在武者队列中时,起初便是站在李管事的旁边。
秦苏虽然面容变了,可衣衫、包裹却没变化,相处五日时间的商队自然都觉得熟悉。
可万万不敢说出来,不但会害了秦苏,商队这些人也全都会被事后算账,
“你,你,好大的胆子!”一片寂静中,那军官率先喝道。
“哦?难道还要杀了他才能证明吗?”秦苏闻言一乐,笑着反问道。
军官立马语塞,面色涨红无言。
“你有什么要求提吧!”却是呼延佑开口说道。
“把刀给我!”秦苏却没有理会,反而冲着军官继续道。
此时天色已逐渐暗淡,微风吹拂,将城内军士赶来的脚步声、马蹄声送入秦苏耳内,原本懒洋洋的雪花像是害羞的孩子,直到此刻才完全放得开,变得洋洋洒洒。
军官看向呼延佑的护卫,见其点头,便将手中刀扔了过去。
“你也来!”秦苏继续道。
军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毫不迟疑向前走去,心中想着这可是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秦苏突然挥刀劈出,划过军官脖颈,轻声道:“要你刀,叫你来,只是想杀你,你太该死了。”
呼延佑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周围军士亦是吓了一跳,这是个狠人啊,杀人还要被杀之人递刀!
“放心,乖乖听话,不会伤害你,你愿意配合吗?”秦苏却是轻声说与呼延佑一人。
呼延佑直呼晦气,不伤害我,那断了的胳膊算什么!
“你说吧!”
“开东西城门,放所有人出城,能做到吗?能,就活,不能咱俩就得一起死了。”
“开东西城门!”呼延佑大声喝道。
可呼延佑猛地一声高喝,一支箭矢划破夜空,秦苏拉着呼延佑猛然一退,同时一刀在呼延佑后背划了道口子,“都站那别动!”
秦苏啧啧笑道:“有人这是要杀你啊,得罪人了?我可是刚救了你一命,要记得偿还,不对,我能杀你却没杀你,你又欠我一命,共欠两命!只是我这人胆儿小,不经吓,一吓就哆嗦,一哆嗦就拿不住刀。”
“都把弓箭放下,刚才谁射的!”屋顶已然响起怒喝,待得知那名弓箭手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将领直接抽刀将其砍死!
“诸位,东西城门已开,诸位可以选择逃跑,是逃去秦国还是向晋国逃,诸位自己选,速度快!”秦苏高喝,声音倒卷雪花而上。
数万人中有三分之二向东门涌去,秦苏暗叹这是对晋国有多失望啊!
待一个时辰后东门再无人而去,秦苏这才道:“走吧,我们去西门!诸位最好快点,会骑马的把马牵上!”
李管事闻言急忙带着商队众人将马牵上。
“你也陪我走一趟吧,让他们别动,我手哆嗦!”秦苏再次轻声道。
“你们,别动!”胡延佑无力说道。
秦苏缓缓向后退去,却有人不由自主上前一步,秦苏叹息道:“你确定他们是怕你死?我怎么觉得是怕你不死呢。”
说着,秦苏在呼延佑胸膛再次划了一刀。
“你想清楚,我死了,你必死!”呼延佑颤声道。
“知道了。”
秦苏缓缓退着,好似一点都不着急,呼延英眉头紧皱,不是说不添麻烦嘛,说话当放屁呢,这麻烦快比天大了,可又不敢真害了呼延佑性命,只得任人离去。
秦苏站在西门伫立两个时辰后,要了匹马,带着呼延佑扬长而去。
“追!一定要把三公子救回来!”呼延英立马喝道。
别人不知,他作为呼延将的亲弟弟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老三对大哥太重要了。
数百军中高手及数万骑呼啸而出。
秦苏却带着呼延佑奔行十里后,跳下马来,狠狠在马屁股一拍后,带着呼延佑向另一方向逃去。
“我很好奇你是谁?隶属哪方势力?”呼延佑轻声问道。
秦苏一记手刀将呼延佑砍晕,快速奔逃近百里后,方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有着止不住的后怕,秦苏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若非求活心切、救人心切,若非反复默念心有雷霆面若静湖,恐怕早就露怯了。
秦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手中人是谁,可那军官漠视生命的态度让秦苏决定一搏,留下,即便苟活一时,十有八九还是个死,至于逃走的城内百姓,只能看命了。
秦苏稍作歇息后,开始在呼延佑身上摸索起来,直接将呼延佑衣裳撕开,果然,秦苏划在前胸后背的刀全被挡了下来,又是软胄甲,看着比自己原本捡的那件好上许多,那件已对自己无用,可这件有用啊,秦苏果断扒下给自己穿上,一通翻找下来,却再未找到任何东西,秦苏颇感无奈,这到底是不是贵公子啊,一分钱没有啊。
可就在此时,呼延佑突然醒转,看着自己衣衫凌乱面色惊惧不已,大声喊道:“你是谁?你对本公子做了什么?本公子怎么在这?啊,我胳膊怎么了?好痛!”
秦苏本欲解释,不料呼延佑放声大哭,边哭边喊:“我爹是大司马,你赶紧放了我,你要什么你开口,我都能给你啊。”
这下,秦苏反是一怔,刚才一手刀打傻了不成,试探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呼延佑,我爹是呼延将,二叔是呼延英,三叔是呼延晟,大哥叫呼延义,二哥叫呼延瀚……”呼延佑直接说出了一连串的人名。
秦苏心道原来是大司马的儿子,怪不得,只是来晋阳城做什么,继续道:“你去晋阳城做什么?”
“我,呜…”刚止住的哭声再次继续,“我啥时候去晋阳城了啊?”
“嗯?”秦苏有点摸不准呼延佑什么意思,装的?怎么跟打晕之前判若两人。
秦苏将晋阳城发生的事情简短述说一遍却发现呼延佑眼神懵懂迷茫,听到死人时还有些害怕。
秦苏举起手中刀,阴沉道:“既然你什么也不知道,也便留不得你性命了。”
“我知道,我知道!”
“说!”
“我,我爹要造反!”呼延佑闭着眼喊道。
“什么?”秦苏反而有些不太相信了,还能这么坑爹吗?这么大的事说出来是保命还是嫌命太长?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偷听的!”呼延佑有些心虚,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清醒后发现身在父亲书房,而父亲正在跟自己念叨这事,呼延佑发誓一点都不想知道,可又没办法忘掉。
“造反?”秦苏轻声嘀咕着,联想晋阳城的疯狂,觉得还真有可能!
“我发誓,我说得都是真的,就,就等晋王陛下死之后,还要抓捕晋国所有不加入什么楼的武者。”呼延佑焦急补充道。
“什么楼?难道,天命楼!”
“好像是的。”呼延佑急忙点头。
秦苏心中不由一紧,这绝对是真的,否则万不会杜撰出天命楼,自己也是从父亲那才得知这个名称,天命楼与呼延将联合造反,一旦成功,晋国便是天命楼的地盘了,秦苏这才有些理解父亲所说天命楼的恐怖之处,竟然真的有实力颠覆一国!
这天命楼到底要做什么?晋阳城之事足可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截杀自己之事明显针对不二派,父亲言语间对其亦是极为忌惮,总之,绝不能如这些人的意。
秦苏打定主意后,柔声道:“说话算话,不杀你,你走吧!”
呼延佑大喜,急忙向前跑去,可没跑两步反身回来,小心翼翼道:“大哥,该往那边走?那个,大哥能再给点路费吗?我身上没钱。”
秦苏掏出一百两塞入呼延佑怀中,“放心,刚只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钱,别误会!呼延兄弟,刀要不要带上?”
呼延佑面色一喜,随即苦涩道:“大哥好意心领了,可,我这拿不了刀啊。”
秦苏看着呼延佑奔跑离去,觉得好笑,这呼延佑当真是个人才,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样,秦苏不杀他,一是秦苏本就不嗜杀,秦苏没看见呼延佑做了什么该杀的事;二是觉得是要给呼延将留下这么个坑爹的儿子拖拖后腿。
可秦苏却不知,这呼延佑会带给他多大的麻烦,那时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秦苏再次换个方向却是向晋阳城而去,灯下黑、耳后脏,秦苏打算就在晋阳城外暂避两日,而后再赶路。
呼延佑跌跌撞撞直直向晋阳城跑去,不敢歇息片刻,天色放亮,终于碰见游弋的骑兵,号啕大哭不止,直至入城后昏昏沉沉睡去。
当呼延佑猛然睁开眼睛之时,看见所谓密使就在床边。
“三公子,醒了?”
“嗯,情况怎么样?”
“杀不完,跑得太散了,晋阳城的事瞒不住了。”密使摇头道。
“立马传信父亲,不要等了,尽快起事!”
“公子,这么急吗?我们还未准备好。”
“我被抓了,那个废物还冒了出来,我根本不知道他跟那人说了什么,而且晋阳城的事很快会传遍晋国,定会引起警觉,万不能再给对手更多准备时间。”呼延佑坚决道。
“我这就给大司马传信!”密使急匆匆向外走去。
呼延佑将两名贴身护卫叫了进来,“即刻将东门守军集合问话,我要知道那人是何时入的城,入城时是否还有别人,面容,身高、体型,服饰、长条形包裹,有一个算一个,想起来赏白银万两,想不起来全杀了!”
“公子,只需东门吗?”护卫小声问道。
“只需东门!我能活着回来,首先确定不是晋王室的梅花内卫,因为内卫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其他势力的人从西门入城,必然本就是要出城,岂会城门大开之时反向西门而去,可以肯定此人携带什么任务而来,近期才入城,且必须要去完成任务才会不顾危险继续向西。”呼延佑冷冷道。
“属下明白了。”两名侍卫急忙安排人手去办。
“不管你是谁,你万死都不足平我心头恨!”呼延佑面色狰狞喃喃道,紧接又气极道:“废物,终有一天我会把你赶出这具身体,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