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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以文字蕴含力量,并通过颂念的方式将其引导显现出来。这就是言灵的原理。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也可以说是言灵学中的准则。

任何想要研究言灵的学者都绕不过龙文,哪怕是世界上最大胆的学者,也绝对不敢假设有这样一种言灵,它由龙文之外的其他文字构成,但却能够发挥和言灵一样的效果。

如果真的有哪位学者胆敢提出这种猜想,人们只会以为他是哗众取宠的小丑,或者干脆就是研究言灵把自己研究疯掉了的疯子。

言灵必须由龙文写就,只有龙文才能够组成言灵——无论是言灵学还是龙文考古学,哪怕是在世界范围内的混血种中,这也都是公认的道理,就好像1+1=2那样。

但在路鸣泽这里,这些真理一样的定论被打破了。

路鸣泽不仅可以开创出由英文或者中文代替龙文而构成的言灵,并且这些言灵具有和龙文言灵相当的威力,甚至还要更加强大。

就好像真的是作弊码一样,路鸣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作弊的方法,使文字代替龙文,构成了一种全新的言灵。

something for nothing、不要死,以及现在的black sheep wall。这些都不是由龙文构成的言灵,但却与言灵有着相同的作用。

路明非曾经问过路鸣泽关于龙文言灵和非龙文言灵之间的联系,但路鸣泽的回答是,让他专注于理解龙文就可以了。

“执着于语言、或者文字本身所蕴含的力量,结果只会把自己逼疯。”

路明非想不明白这个说法,现在他已经理解了龙文的构成,甚至可以通过龙文来构筑言灵。

只要了解言灵吟唱时的发音,路明非就可以通过在脑海中搜寻龙文的方式,来将其强行拼接并吟唱出来。

依照这个方法,路明非已经构建过无尘之地或者君焰这样的言灵,甚至还可以再尝试一些高难度的言灵构建,只要知道读音。

——然而他毕竟还没有疯。

所以,这种用法也只是浮在表面而已,根本没有像路鸣泽说的那样,在更深的层次之中掌握文字本身所蕴含的力量。

路明非不知道以现有的力量和增益能不能跟白王碰一碰,也不打算真的去完全指望路鸣泽所说的那个变数。

然而现在时间紧迫,他只能边打怪边升级,主打的就是一个临阵突破。

black sheep wall的力量逐渐显现,浮在天空的神国画卷在路明非的视角中像一幅被收起来的画卷一般缓缓进入他的脑海。

作弊码的力量是超乎想象的,黑羊之墙正在为他强行读取并理解这座城市中的详尽地图。

逼仄而连绵的建筑堆成一片,那些建筑庄严而肃穆,杂糅了许多文明的建筑风格——又或许是后世的文明从这些龙类的居所之中学到了一鳞半爪。

隆起的山形屋顶上铺着铁黑色的瓦片,说是瓦片,但质地却如同龙鳞般锋利坚硬,瓦片上镌刻卷云和龙兽,数百米长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大风中起伏,千千万万的黑色风铃摇摆,演奏无声的音乐。

建筑风格庄严、街道狭窄幽闭,就连房檐都有墙垛、道路雄伟宏大。

龙类以这种方式向世界展示着他们的壮美,城市中的所有布局都在强调着这一族类的力量以及对世界的掌控,并且十分适用于防守作战——这一点让路明非感到错愕。

有什么东西够资格去入侵这种龙类的城市?哪怕自诩为万物顶点的人类,在真实历史的龙族居所面前也孱弱得几乎如同婴儿一般。

但路明非并没有困扰太长的时间,他很快就想到了,这根本不是用来防守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的。

这只能是用来防备同族的。

用一个傲慢的说法来讲,能够威胁到人类的只有人类自身,与之相同的是,能够威胁到龙类,让龙类不惜下这么大力气用来防范的对象,也只能够是龙族自己。

战争、内伐,无穷无尽的内斗。这才是龙类之间打交道的方式,也是龙类历史之上的主旋律,他们的历史之中既有席卷了整个亚欧大陆的白王之乱,也有军阀一般互相混乱征伐的时代。

战争,短暂的犹如喘息般的宁静,紧接着仍旧是战争。

一直打到某一方完全死去为止——甚至有可能重新归来,时刻准备着将对方重新杀死——好在废墟和败者的鲜血之中铸就出新的王座,这就是世界上曾经最为凶暴的族群所最热衷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人类在这一方面上无限趋近于龙类,人类之中两个群落间的血仇也是如龙类一般,不死不休。

该说不愧是龙族的学生吗?只是青出于蓝,最终赢过了自己的老师。

路明非悠长的呼吸着,他不打算探究人类和龙类之间的哲学关系,他只知道解决不掉白王大伙儿全部都得完蛋。

广袤而宽阔的地图在路明非的脑海之中完全铺展开来,他借助着言灵之力观察并记录着这座城市当中的一切。

从形制来上看,这座城市似乎并不比其他的古代城市更大一些,路明非怀疑居住在其中的龙类平素也是以人形的状态而存在,但之前曾经在地面上所观察到的龙影居然没有任何迹象,就好像压根就未曾存在过一样。

他快速的略过主干道和带有城垛的屋檐,屋檐间垂落的风铃在风声中叮叮当当的响动着,像是大风吹过草原时发出的沙沙声。

呼吸。

在一声悠长的,介于叹息和如释重负间的吐气后,路明非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了。”

路明非开口说道,“我记下了。”

“成了?”老唐靠在鸟居的柱子上,抬头去看路明非。从体感上看他好像才刚刚坐下,但路明非那边居然已经完事。

速度有点超过他的预期,该说不说,难道这就是来自星际高手的从容?虽然大家在视力上都不怎么样,但在记地图方面显然路明非属于绝中绝。

“成了。”路明非点头,“在城市的中心有座尖顶巨塔,我猜我们要在那里加载boss。不过路上倒是简单,直接过去就行。”

“要爬塔啊。”老唐若有所思的点头。

“有塔爬就不错了,说不定等我们刚进去一步白王就会开始疯狂爆兵呢。精神系的主宰在她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我都不敢想她到底有多无敌。”路明非说。

“你说的有道理,可惜我现在没什么力气,不然我先搓几辆坦克出来,我们一路步坦协同火力压制前进。”老唐说。

“能换成小狗吗?或者飞龙也行,让飞龙在天上开路然后我们一路平推过去。我擅长平推。”路明非说了句烂话。

“感觉不如人族。”

老唐笑了一下,随后用双手拄着剑鞘,缓缓起身。

酒德麻衣想要去扶他,但老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可以自己来。

“那么,剩下的任务就是直接杀进去寻找白王咯?”酒德麻衣问,“但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你是说中心巨塔?应该不会吧?毕竟对于白王来说现在也是时间紧迫,在孵化场上应该不会再费劲骗人了才对。”路明非说。

“但这么明显的地标,简直就是摆明了告诉人说在这里有东西一样,白王真的会选定这里作为孵化场吗?……我总觉得不会这么轻松就能够确定。”酒德麻衣不确定的说。

“塔或者青铜柱,这类高耸如云的东西对龙类来讲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用作孵化场并不算掉份。对白王这个曾经在青铜柱上受过刑的家伙来讲更是如此,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来从头到尾彻查一遍,因为时间上不允许。”老唐说。

“时间上确实是个问题。”酒德麻衣凝重的点头。

“迫在眉睫啊……”路明非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老唐,神色认真,“话说,老唐你其实留在这里也不是……”

“不成,放你们俩去我不放心。毕竟说明书写起来会很复杂,所以还是我本人亲自,不,至少也得是当场指导的程度吧。况且……”

说到这里时老唐笑了一下,由于隔着头盔的缘故,路明非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够感觉老唐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况且,对于一个铁匠来说,我也很想亲眼见一见所谓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再怎么说也不能以铁匠自居吧。”酒德麻衣叹了口气。

她还是不怎么想让这条好不容易才从老板剧本里保下来的性命在白王的副本里送掉。

但退一步讲,都到这个时候了,别说是铁匠,就连薯片那个搞后勤的也得亲自带着医疗箱顶上火线。

只是……对于酒德麻衣来讲,总有一种不是很真实的感觉。毕竟白王这种之前只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东西,居然真的会有即将复苏的这天。

而且此前没有任何预兆,哪怕是自然灾害在降临之前也会引发动物出逃之类的,她先前还以为白王这种级别的生灵在复苏时会牵动整个世界乃至于宇宙的力量,譬如行星连成一串,超级太阳风暴,或者日食月食。

然而上述情景并未出现,白王只是召唤来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强大暴雪,并且将整个日本拖入了祭坛封锁。

这当然可以算作是大场面,然而酒德麻衣还是觉得不够逼格,至少对于白王这个级别的龙类来讲,只是简单的引发了一个岛国的异象,未免有些太不够格了。

“出发吧。”老唐的声音打断了酒德麻衣的思绪,自称铁匠的龙王终于拄着他的剑鞘站起。

此刻老唐着甲。

千年之前,他曾经在没有着甲的情况下面对混血种组成的军队,那时的他因为轻敌的缘故,既没有穿上弟弟康斯坦丁为他铸造的盔甲,也没有带上引以为傲的七宗罪,于是即便贵为龙王,也不得已与混血种中的佼佼者同归于尽。

但在那时,他有着茧这样的bUG,因此对死亡也不甚在意。

长生种的优势就在于此,只要留下茧,便可以不断的从死地之中重新归来,也正因此,就算人类已经将龙族击败,甚至混血种们齐心协力,将龙类这一整个族群都扫入历史的故纸堆当中,将其完全掩埋起来,却也没能做到将龙类尽数抹杀。

但在另一方面,作为长生种,老唐很难体会到真实的、关于“拼命”的感觉。

之前的每一次拼命,都是在自己知道必将重新归来的基础上而进行的。

当你有一条可以使用很多次的性命时,你也会对拼命这件事感到无所谓的。但理所当然的,你之前的每一次也都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拼命。

作为龙族,特别是龙族之中的初代种,老唐大概是初代种之中拼命次数最多的一个了。

这次他当然也是打算拼命的,倒不如说走到现在就只剩下拼命一条路可以走了。

毕竟……毕竟再怎么说,白王也是老爹之下的最强者,正如对黑王生出忤逆的哪怕一丝想法都算大逆不道来看,从实力上讲,面对白王时也是如此。

好消息是,老唐曾经忤逆过一次黑王,虽然在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好在,那是实打实的事情。

老唐再次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能够坚持到见到白王为止,在三人之中他是年龄最大资历最深的那个,所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千万得拿出点初代种的气势来。

虽然对于白王来讲,他大概也只能算作是一个孩子。

“老唐。”

路明非的声音打断了老唐的思绪,让他那张好不容易板起来的不怒自威的脸重新透露出一丝破绽来。

“嗯?”老唐看向路明非。

“没事,我的意思是,你别绷太紧。”

路明非伸手拍了拍老唐的肩膀,“还有我在呢。”

老唐挑了挑眉毛。

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烂话活跃一下气氛,或者稍微反驳一下路明非,但是看着后者时,老唐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可靠。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明非给他带来的稳重感居然也如此惊人了。

“嗯。”

老唐点了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