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伤脑筋啊。”田春达一这么说,柯润泽忽然就表情僵硬地吞了口水。
“你不喝咖啡吗?”柯润泽问。
“谢谢。在这之前你补充一些事情吧。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关于这件事我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不,说没有并不对。要说有也是有。可是,就算再怎么想要证明我的不在场证明,也有能说的和不能说的事。”
“怎么说?”
“这件事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
田春达不由自主露出责备的眼神。这么说除了人偶制作室以外,她应该还有其他的不在场证明吧。
“现在可不是能让你犹豫不决的时候。这是决定你命运的重要时刻,究竟那是什么?”
“……”女子又“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液。
“好了,请说吧。”
于是她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可以答应我,不跟任何人说吗?”
“除了侦查需要之外,我答应你绝对不跟其他人说。”
“那么,请你跟我去一下那个地方。比起在这里说,去那里你会比较容易理解。”
她没碰咖啡就站起身,田春达也跟在她身后。
两人又再次回到黑暗的雨中。穿过平交道再走不久后,就到了十字路口。左右两边,延伸着黝黑淋湿的宽幅柏油路。
“这条路名叫水道路。虽然也可以搭车过去,不过上下车很麻烦,所以还是请你走过去,走一站就到了。”
“没关系。”
他们在水道路左转,开始往前走。先前走了不知道几小时的金谷国道,那里的卡车流量也很大,不过跟这里比就小巫见大巫了。要是悠哉地聊天,说不定就随时会被撞出去。
大概走了八百公尺远,柯润泽停下脚步回头看警官。
“从这里左转就到永福车站了。待会我们要拜访的寺庙,就在车站的跟前。”
去寺庙有什么事情呢?不过去了应该就知道了吧。田春达没有多做不必要的询问,跟在柯润泽身后走入前往车站的道路。两侧的小商店林立,关上的防雨窗背后,传来了电视的声音与婴儿的哭声。
柯润泽停了脚步,手指着旁边的石门。“就是这里了,这里叫永福寺。”
两人穿过寺庙大门,走上石板铺的路往里头前进。在漆黑的正殿建筑物前转弯,就看到背后住持房间的灯火了。就算如此,她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又和这寺庙的和尚有何关系呢?
柯润泽一出声,马上就有沙哑的声音应声,门口现出一个高大的出家人影子。
“是哪位啊?”
“那个,我是柯润泽。前些日子的晚上承蒙您的照顾……”
“啊啊,是那位小姐啊,请进。”
人影站在门口回答道。
“不,在这就可以了。有点事情想跟您请教,并不会花费您太多时间。”
高大的男人出来檐廊。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出他是个好像有一米八高的中年僧人。刚剃过的头在黑夜里看来也很苍白,身穿黑色毛衣与黑长裤,很不像僧人的打扮,年纪未满五十岁。他和柯润泽互相打过招呼后,诧异地看着站在那里的田春达。
“这位是?”
“他是从南光市刑侦支队来的刑警。”
“刑警先生?喔。”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讶异。
田春达轻轻地点头。因为他摸不着头绪所以总觉得心里不畅快。
“那,请问有什么事呢?”
“能麻烦你告诉刑警先生那天晚上的事吗?只要抓重点,说个大概就可以了。”
“讲哪件事?对刑警说……?”
僧人似乎不懂对方真正的意思,再次反问她。
“没关系的,刑警先生已经对我发誓不会泄露给别人知道。”
僧人那颗巨大的光头,有好一阵子一动也不动。因为逆光所以看不见,不过想必是以疑问的眼神盯着刑警瞧。好像是觉得奇怪,那天晚上的事情,为什么田春达会想听呢?不过不久后他好像就同意了,以沙哑的声音降低音量开始说道。
“刑警先生,说到这件事,就是这位小姐正通过我寺庙后面时被歹徒袭击。当我听到她的惨叫声,拿了门闩的木棍跑过去时,那男的已经逃走了。幸好这位小姐没受伤,不过她受到很严重的惊吓,所以我就请她先在寺里歇会儿,再送她回到公寓附近。虽说是强暴未遂,对未婚妇女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我就答应她不去报警,一直到现在都保持沉默。”
原来如此,所以这就是为何到了最后关头她都不肯说。田春达这才明白柯润泽之所以一直沉默不说的理由。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可以明确知道是几号几点左右的事吗?”
“请等一下,因为我已经写在日记上了,去看一下就会晓得。小姐,虽然我写了日记,不过也是备忘的程度而已,我并没有写上你的名字之类的。”
他留下这句话给柯润泽后,就进入了大门里。
“刑警先生,这样你懂了吗?”
“嗯。”
“我只有内衣被拉破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损伤。可是,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就会影响到我的亲事。我甚至没对我老家的父母提过。”
“不,你担心这件事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也和你约定,不会泄露出去的。”
“当时多亏师父赶过来。虽然我讨厌经过这种地方,不过从车站要回我公寓,走寺庙后面是快捷方式。但是竟然被记在日记上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很害羞地补上这句话。说话的方式让人意识到她是女人,很娇媚的样子。
不久后僧人单手拿着日记出来了。他在檐廊上,翻开夹有书签的那页。
“刑警先生,在这里。九月八号的晚上,约十一点半左右。还有小姐,你也要小心才行啊。毕竟这个世道很不宁静,而且你又长得这么漂亮。”
僧人开起了很不合僧侣身份的玩笑,爽朗地笑了。
柯润泽好像回答了什么,不过声音并没传到刑警耳中。借着打开的门中泄出的光线,田春达追索日记上的文字。不久后,刑警的脑袋里,发出了什么声音崩溃了。
乔祥不在场证明有消防队员和同事的证词,所以是很明白的事实,现在柯润泽的不在场证明又由僧人的证词成立了,这真是个打击。田春达手足无措地伫立在细雨中,寒意一点一滴地从淋湿的鞋子爬到了膝盖。
与此同时,郝东刑警正在向肖龙的大学同学马明进行调查。
“我和肖龙是同时从南光医大毕业的。不过因为是不同中学毕业的学生,而且他是专攻外科,我则是眼科,所以虽说是同届,关系也不是多亲近。”马明说。
马明医生点燃一根香烟后又接着说:“肖龙也是金泽出生的人,毕业后就接着在南光市看诊了,所以也没机会和我这个回来金泽看诊的人见面。我们连贺年卡也没互相寄过。”
郝东点头并等他继续说。
“不过这个月初,有个男地问我,好久不见的肖龙要回金泽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那个人也是南光医大同届毕业的朋友,名叫任正夫。我跟他交情不错,所以也没想太多,觉得拒绝也不太对,就答应他了。然后这个月八号晚上,也就是沙滩发生案件那天,到了任家跟肖龙见面,一起吃饭。”
郝东默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