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失常的土地公后，第二天的下午，荀茂来到了崖县的监天司分舵，将斩碎的石头和黑泥取出一些，交给司内，右子安得知他完成了任务，迅速赶来。
“动作这么快。另外那个癸卒呢？”右子安看着碎石和泥土被人小心地取走，向荀茂问道。
“呃……牺牲了，这是他的遗物。”荀茂把还沾着泥渣子的铜尺也拿出来，“这个要交给司内吗？”
“你留着得了，司库又不收这种破烂。”右子安说道，“既然完成了首件差事，那后面都好说。你有没有感兴趣的种类？还是说，想最快的路子往上走？”
荀茂听出，对方这是在考验和试探他，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刚解决一件，癸卒能做的任务都给我搞得满头大汗了，缓缓几天再说。”
“行。监天司下设的各处，都有接活干的地方。”右子安不动声色，盯着荀茂，“要是你想找我，来宗罗道或者江南道。”
“了解。”荀茂礼貌地送别他，但右子安又低声说道，“你身边那女人隐瞒的东西肯定不止兵解术。到时出什么岔子，我可会明哲保身。”
“您手下留情就行。”荀茂也回应道，“您离丙将还需多久，祝一路通达。”
右子安的手轻轻握在长刀柄端，又缓缓松开，他刚走出门，一个手拿长戟的兵卒又如影随形地跟在背后。
“看来右大哥自身也挺难保。”荀茂也离开监天司分设，赶回墨鑫所在的落脚点。
从他接过监天司腰牌到上报结果，总计是一晚加一个白天，也幸好留在墨鑫那里的木牌没有传出什么异常。
一推开旅店的陈旧木门，他就看到墨鑫躺在床上衣服的绶带与袖子打了好几个结，形成个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
“……”收回木牌，荀茂问道，“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他猜测以墨鑫的交流方式，可能这大半天内什么都没吃，总之没出乱子已是庆幸的情况。
果不其然，少女从床边跃起，伴随刺啦一声，打结的上好布料轻易地被无形锋芒划开变为几段，顺着她的脊背滑落。
荀茂捂脸摇头，看来得再去弄套衣服给这家伙，好在之前有过经验。
简单休整后，他拉着墨鑫出门，去解决吃穿问题。
“老冯，之前佛骨寺没解决好，不怪你。”韩邓对面前的太监摆了摆手，对方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但他还是能从中看出紧张的神色，“谁知道诸葛渊会横插一脚？我也为这事情烦着呢。”
“按少监的意思是……”记相冯二牛恭敬地试探着，“另外再找？”
“死的没了，当然只能找活的喽。上面派下来的事情最近真没一个轻松的啊。我们都不好过。”韩邓说道，又取过一套文书，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样板，“这次请些正经帮手，别出乌龙了。顺利办完，也好安排你告老还乡。”
“谢谢少监，咱家有礼了。”冯二牛激动地要向韩邓叩拜，又被他扶起。
“不至于，不至于。都是该办的。”韩邓又客套几句，送走这位记相，他一刻没有停歇，在自己桌上又继续书写新的文书，不时动用几片人骨卜辞。
一个时辰后，定普扎推开门，来到韩邓在监天司内的所在处。
“可算来了。”韩邓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姬满失势，姬诵不日将会登基。”
“少监，这和我们有什么……”定普扎表达疑惑，而韩邓则咳嗽一声，开始解释其中缘由。
“听好了，是这样的。”韩邓摊开一幅地图，“姬满派出过好几轮船队出海找东西，而现在他倒了，要把他们都召回来。”
“根据推算，那些船大致在这里，这里，和那里。而很快就有一批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定普扎问道，他隐约也猜到了其中的含义。
“一周内。”韩邓把一片人骨压到地图上，“姬满要他们找的，大概是炼丹材料，其中有很危险的活物和死物。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姬诵才让人请监天司去协助看管。毕竟兵家的本事对杀人很有用，对这些东西，就没有监天司熟络了。”
“明白了。”定普扎点点头，而韩邓的表情却更加严肃，又放了一片人骨到地图边。
“要求是各司天少监都出人，所以你可能遇到那些看不顺眼的家伙。定普扎，记得收敛些。”韩邓想了想，又说道，“船上载有些什么，到时办完了务必告诉我。”
“明白。”定普扎清楚了解完命令，从韩邓面前离去。
大梁港口，李火旺如愿坐上前往杏岛的船次，看着眼中渐渐缩小的港口，对于去见诸葛渊一事，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猜疑与喜悦，抑或是好奇，这些心情或许都有，李火旺摸着肚子，他此刻精神非常稳定，心中也略微安定下来。
突然，他感到天色一黑，李火旺抬起头，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他们这艘客串边缓缓开过。
单从一侧，就能看见船弦挂着并排八颗狮子铜头，全部极其硕大，面目狰狞，狮口大开间泛着点点寒光。
这艘伤痕累累的战船放慢速度，最终停泊在大梁港口，许多兵家士卒相互搀扶而下，也有成排的棺材被运出，岸边等候的人群中有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和重逢的喜悦声。
无视这些嘈杂，一个人影从船舱内摸索着探出头，几层楼高的货物堆，他三两下从中跳出，跟在一辆庞大的运输马车后方。
他蓬头垢面，手里捧着被水浸湿的发霉馒头，一边捏着把破伞，几乎只剩下伞骨。
港口边密密麻麻聚集着许多人，但这完全没有阻碍轻盈的步伐，将破伞当作拐杖，他灵气地穿行其中。
“刚才过去那个小船上好像有和我类似情况的人……”随着食物被吞咽而下，他的眼神渐渐清亮，“这趟顺风船真是够久的，没想到他们真能从那地方逃出来。别催了，我帮你们找，只是，他真的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