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晴天霹雳
建武三年七月初七,察哈尔草原。
正当午时,骄阳似火,一丝风也没有,一面面大旗蔫蔫的垂着。
三万大军戎装贯甲,已经列成方阵待命出击。
军阵前,和硕荣亲王永琪面无表情端坐在一匹大白马上。
他的身后是十余名身着黄色镶红边铠甲的镶黄旗将领,满脸的骄悍之色。
突然,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了一声鹰啼,接着,草原的另一头出现了一匹快马,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注目望去。
渐驰渐近,马上的是身着彩甲的索伦兵,奔至永琪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立刻扎了个千,大声禀道:“禀少主子,周军先锋营已经越过了乌素河下游,距离蒙古人军阵已不足十里。科尔沁郡王请示,是否立刻出击?”
永琪先是瞟了瞟他身后的满洲八旗兵,然后才昂起头说道:“告诉科尔沁郡王,现在不宜作战,等待周军大部队,本宫要全歼周军主力!”
那索伦兵大声应道:“嗻!”翻身上马,又奔了出去。
这时锦州守将驰马而来,奔至永琪面前,低声禀道:“少主子,咱们的游骑已经探查不到五十里外的情况了,这个范围还在不断地被周军探马压缩。”
永琪一怔,接着嘴角露出一撇冷笑:“此战优势在我,三万八旗甲兵足以横扫一切!”
锦州守将犹疑了一下,答道:“嗻。”退了下去。
望着锦州守将远去的背影,几名镶黄旗将领对视了一眼,接着纷纷露出蔑然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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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距离满清人军阵不足三十里的大草原上,数万漠南蒙古骑兵列成了数个巨大的军阵,等待着出击的军令。
军阵前,科尔沁郡王正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朝对面的草原望去。
透过千里镜,草原的另一头腾起浓密的烟尘,伴随着一片闷雷似的马蹄声,一大片黑点在地平线上冒出,在朝这边奔来。
所有的蒙古人都知道,汉人来了。
这些骑兵正是勇卫营的人马,左侧的骑兵是牛继宗的次子牛犇领队,如今他已晋升游击将军,依旧在先锋营参将手下当差。
很快,先锋营冲进了三里的距离,忽然后方传来了一声号角声,骑兵们纷纷勒住缰绳,马队次第停住了。
看着这些时刻保持着严整的行军阵列的周军骑兵,科尔沁郡王知道,他们是勇卫营的骑兵,虽然对方只有数千人,气势却异常惊人!
见对方从容不迫地更换战马,组成了更适合进攻的战阵,科尔沁郡王微微一怔,这是打算进攻?
一旁的蒙古贵族满脸通红,两眼冒光,吼道:“娘的!这些汉狗欺人太甚,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其他的蒙古贵族和头人纷纷嚷了起来。
“来了!”不知谁低呼了一声。
众人闻声望去,见汉人真的发起了进攻,都怔住了,己方有近三万人马,边上还有锡林郭勒盟的两万人,而对方只有数千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这么莽的嘛?
对面的周军骑兵先是慢跑,在踏入一里范围后开始加快马速,数千骑挟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杀来。
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和蔑视,一名蒙古头人悲愤地大喊,“杀啊!”率先驰马冲了出去。
他的族人蜂拥着跟着追上去。
科尔沁郡王和他的将领们神色大变。
又一名蒙古贵族大吼道:“杀光汉人!一个不留。”弯刀一挥,也冲了出去。
一名又一名蒙古贵族和头人冲了上去,铺天盖地的蒙古人呐喊着发动了冲锋。
看着毫无阵型,乱作一团的骑兵,科尔沁郡王仰天长叹,对身旁的亲信说道:“告诉锡林郭勒盟的人,让他们从左面杀入!”说完,他抽出长刀,大吼一声:“杀光汉人!”
科尔沁人也发动了,一万骑兵向先锋营的右侧发起了冲锋。
牛犇率领的左翼骑兵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将蒙古人截成两段,接着一个迂回又冲进了蒙古人混乱的人群中,目的是要将他们彻底打散,牛犇手中的马刀上下翻飞,在蒙古人群中左劈右砍,锐不可挡,这时一名蒙古头人从侧面杀来,高举手中的弯刀向牛犇劈来,牛犇的马刀挥向头顶,“铛”的一声,一道撞击的火光闪过,巨大的力量震得牛犇手臂发麻。
牛犇暗暗心惊,好大的力气。
“死!”
那名头人又举着弯刀向牛犇杀了过来。
“嘭!”
火铳声响,那名头人眼神中满是惊讶和不解,看了眼胸口的血洞,从马上栽下。
随手将手铳扔进马鞍袋,牛犇冷笑一声,“蠢货!”接着又挥舞着马刀继续冲杀。
先锋营骑兵在蒙古人群中不断来回冲杀,势如摧枯拉朽,杀得对方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死伤惨重,很多人被杀得胆寒,斗志全无,四散而逃。
科尔沁郡王脸色惨白,汉人的强大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立刻对身旁的一名心腹说道:“立刻去请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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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距离战场不足三十里的地方
几万兵马旌旗猎猎,盔甲鲜明,也列成方阵待命出击。
赵太监没有穿他的蟒袍,戎装佩剑端坐在马上,目光不时瞟向被刘琨、赵翼等将领围拥在阵前的贾琥,勇卫营骑营只用了二十多天就完成了整编,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更令人吃惊的是骑营的战力,六月二十一日,贾琥亲率刚完成整编的五万勇卫营骑兵突袭了躲藏在乌素河上游的乌兰察布盟残部,斩获首级一万余,彻底打散了乌兰察布盟,几位蒙古王爷带着残兵逃进了大草原深处。
三天前,哨营终于找到了消失许久的满清联军,提刑司也从京城转递来了盛京的情报,满清人从朝鲜调来了两万名镶黄旗八旗兵。
贾琥担心夜长梦多,决定主动出击。
对于这场大战,赵太监充满了信心,虽说宣府骑兵因为上次大战折损严重返回了关内,但己方有着五万勇卫营主力骑兵,忠勤伯赵翼麾下还有近三万精骑,而对方真正的主力只有那三万八旗兵,蒙古人并无太大的威胁。
这时,一名哨探驰马而来,奔至贾琥面前,大声禀道:“禀大帅,蒙古人向满清人求援了。”
贾琥眼一亮:“好。”转对赵翼说道:“我料定满清鞑子会派那一万正蓝旗甲兵前来支援蒙古人,你现在率领本部骑兵前去支援先锋营。”
赵翼:“好。”说着抽出马刀,大吼一声,“出击!”率先冲了出去。
近三万大同精骑紧跟着向战场杀去。
望着远去的大同卫,赵太监眼光一闪,明白贾琥的谋划成功了,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仅八千余人就逼得数万蒙古人向满清人寻求支援。
一汉当五胡并非妄言啊!
按照贾琥的说法,打完这一仗,满清人也该死心了,就会撤回辽东,接下来就是等待朝廷的旨意,嗯,或许要等新城建成才可以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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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
喊杀声惊天动地。
大同卫和正蓝旗几乎同时抵达战场,两支军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赵翼一马当先,长刀挥舞,或劈或砍,刀光血影,所向披靡,利用绝对的优势兵力将正蓝旗军阵撕开,然后分割包围消灭。
和先锋营与蒙古人的大战不同,这边一开始就打得异常惨烈,两边都是精锐,正蓝旗主将更是明白自己若不能冲破大同卫的分割包围,就会被大同卫全歼。
一场惨烈的鏖战就此拉开,正蓝旗主将凶悍异常,手中大铁枪锐利无比,在大同卫军阵中左冲右突,无人可当,一名大同卫游击将军在与一名正蓝旗将领厮杀时被他抓住时机,长枪直接穿透那游击的胸膛,接着被正蓝旗主将高高挑起,惨叫着被甩飞出去,瞬间被战马淹没。
另一名大同卫参将大怒,他反手一刀将冲过来的八旗兵砍翻马下,挥舞着马刀从后面冲了过去,趁着对方将一名大同骑兵挑起的时候一刀狠狠地斩在了他的右臂上,一声惨叫,握着长枪的右手齐臂掉在地上。
这时,一名大同卫士卒瞅准时机,挥刀砍来,白光一闪,他的头立刻飞了出去!
残酷的战斗,人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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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计了!中计了!”
一名索伦兵大吼着冲到了永琪的面前,“少主子,正蓝旗陷入了大同卫的包围圈中,对方约两三万人!”
听了这话,锦州守将和镶黄旗的将领们面容凝重地望向永琪。
永琪铁青着脸,坐在马上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另一名索伦兵奔了过来,禀道:“报!锡林郭勒盟撤了,科尔沁郡王他们也要支撑不住了!”
永琪眼闪寒光,锦州守将忍不住了:“少主子,咱们还没有探查到勇卫营骑兵主力的位置,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兵力,还是再等等吧!”
“不用等。”
一名镶黄旗将领说话了:“咱们立刻全军出击,将大同卫一鼓荡平!然后整顿兵马等待勇卫营。”
又一名镶黄旗将领:“不是说这个勇卫营只有两万主力骑兵么。两万对两万,优势在我们。”
另一名镶黄旗将领对永琪说道:“少主子,有着正蓝旗的牵制,咱们绝对可以将大同卫一鼓荡平!”
闻言,永琪不再犹豫,大声发令:“向周军发动总攻!”
众镶黄旗将领们齐声吼应:“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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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后方
赵太监从怀中掏出了怀表,申时一刻,这场大战进行到现在快两个时辰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哨探疯抽着马向这边驰来,奔至贾琥面前勒住了缰绳,大声禀道:“禀大帅,镶黄旗全部出动了。”
贾琥不露声色:“再探。”
那哨探:“诺!”又奔了出去。
赵太监和刘琨等骑营的将军们一个个望向贾琥。
马蹄声响,又一名哨探奔了过来,向贾琥禀道:“报!大同卫已经和镶黄旗交战!”
贾琥望着远方没有搭话,只是摆了摆手。
那哨探纵马奔了回去。
赵太监咽了口唾沫,这和商量好的作战计划不一样啊。
时光难熬,看着手中的怀表,一刻钟过去了。
突然,另一名哨探奔了过来,大声禀道:“报!正蓝旗残部冲出了大同卫的包围圈,正在配合镶黄旗夹击大同卫。”
贾琥从怀中掏出了怀表,看着指针慢慢地走动着,就在赵太监就要忍不住的时候,大声发令:“向满清鞑子发动总攻!”
鼓声大震。
蓄势已久的四万勇卫营骑兵携带着滔天的杀气,朝着战场扑杀而去。
战场上,面对镶黄旗和正蓝旗残部的夹击,大同卫渐渐不敌。
另一边,先锋营也陷入了和哲里木盟联军的鏖战中。
赵翼有些着急了,要是援军再不赶来,真有可能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西南边响起,接着是震天动地的马蹄声,赵翼心中一松,援军到了。
刘琨一马当先,勇卫营骑兵从侧面向镶黄旗发动了猛烈地进攻,镶黄旗一直驻守在朝鲜境内,长期跟战力为零的朝鲜义军作战,早已失去当年的锐气了。
在被击穿军阵的瞬间就崩了,战场上到处都是镶黄旗的溃兵,他们四散而逃,却逃不过勇卫营骑兵的追杀,或死或跪地求饶。
乌素河一战战果辉煌,斩获首级三万余,其中漠南蒙古诸部两万余,正蓝旗甲兵七千余,镶黄旗甲兵不到四千;生俘近两万,漠南蒙古人和镶黄旗各占一半。
这一战不仅浇灭了永琪的雄心壮志,还动摇了他在乾小四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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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京城,天气出奇的热,一连十天都没有风,豪门大户人家有冰块镇热,可普通百姓就惨了,已经热死了好些人。
顺天府尹李明博急得上火,一面掏银子熬凉茶、绿豆汤散发,一面到处求雨。
天已经黄昏,暑气还未消散,高温依旧。
朝阳门从酉时起就戒了严,来了好几百禁军,码头上站满了禁军,还站着一名提刑司的大太监和一队番子。
就在这时,四个提刑司番子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抬着一抬大轿奔了过来,在城门洞和吊桥之间停住了,轿帘一掀,龙首宫总管太监夏守忠走了出来。
那名提刑司的大太监和番子们忙奔了过来行礼。
夏守忠站在那儿没有搭话,只是摆了摆手。
一名番子眼尖:“来了!来了!”
永定河面上,几艘官船在纤夫的拖拽和纤绳的牵引下,朝着朝阳门码头缓缓驶来。
“作孽啊!”夏守忠叹了口气。
皇城
上书房内
建武帝正在批阅奏章,接着,他将这份批好的奏章放在御案上。
戴权从一旁的面盆里绞了快面巾,递了过去。
建武帝接过面巾擦了把脸,将面巾递给戴权,问道“甄家押解到京了?”
戴权接过面巾,轻声答道:“是。”
建武帝叹了口气,又问道:“甄頫呢?”
戴权:“还在追捕中。”
“哼”了一声,建武帝又拿起了另外一份奏章。
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午门当值大太监满头大汗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份上面粘着鸡毛的军报:“淮安来的八百里加急!”
建武帝一惊。
戴权连忙接过军报呈给皇帝。
建武帝一把接过军报,撕开封口展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愣了半晌,立刻对戴权说道:“快去将首辅请来,就说徐州城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