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明道观搬离至二层后,突然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药田有十几道身影忙碌着,他们皆是投靠青明道子的散修,目光恐惧的望向院落。
墙角满是累累白骨,时不时就有尸骸从中扔出。
自从青明道子夺取药田,便有两位同道前来一聚。
凡是靠近院落的散修,皆是沦落为尸骨不存的下场,一时间整个青明道观人心惶惶。
他们殊不知院墙内,却是一副仙家洞天的场面。
有白鹤舒展翅膀,周遭青竹假山林立,地面弥漫着淡淡的白雾,轻风拂过,竹林哗哗作响。
在鸟兽绝迹的地界,白鹤的价值可想而知。
院落中央是座刚搭建不久的凉亭,能看到有两人围炉论道。
唯独青明道子站在凉亭外,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晋升弱冠期后,躯体的阴阳之分愈发明显,仿佛是连体的双生子,意识都有分裂的征兆。
“青明啊,添些茶水。”
青明道子浑身一颤,连忙走进凉亭。
两老道坐在亭中,他们皮肉已经腐烂大半,哪有半点仙家的风范,反倒透露着邪气。
火炉上炙烤的也并非茶点,而是一颗颗心肝。
青明道子表面一一附和,眼底却不由闪过深深的厌恶,但奈何想在多肢山生存,必须得依附于熔镇店铺的所属势力。
她出身杂粮铺,夺取药田容易,但如果缺少杂粮铺一脉的修士支持,根本无法守住。
“别看店铺伙计年岁不小,心肝的味道还算不错。”
老道细嚼慢咽,同时故作风雅的用绸布擦了擦嘴角。
他们表面是在论道,实则交谈的内容全是关于药田利益的分配,只是因为没有谈拢,所以一直待在青明道观里不走。
青明道子强忍不适,“紫阳前辈,下回再想解口腹之欲,提前知会晚辈一声即可。”
“哈哈哈,不错不错。”
紫阳道人放声大笑,口鼻弥漫出浓郁难闻的恶臭,引得无数臭虫在凉亭里争相飞舞。
“青明的药田暂且不谈,提壶你怎么看待山海居士?”
“韩才前辈名望非凡,弟子山海自然是道心纯粹之人,否则也不会短短几年筑基成功。”
提壶道人笑着,伸手在凉亭里唤出一面水镜。
水镜随即显露出山海道观的画面,已经形成规模化的市场,一间间店铺并排在街道两旁。
他们眼中满是贪婪,粗重的呼吸早已压制不住。
两年的期限已经过去三日有余,只是目前还未有修士上门争夺,所以依旧不见李墨的踪迹。
紫阳道人摸着胡须,含笑说道:“山海就是太过顺利,虽然天赋出众,但总要受点挫折。”
青明道子嘴角露出嘲弄。
“真以为李墨是软柿子?”
紫阳道人与提壶道人不过也就弱冠前期,如果并非代表着杂粮铺,她也不可能任由两人侵占药田,如今竟把主意打到山海道观。
“小辈有点产业不易,提壶啊,我等于情于理要帮韩才前辈夺回山海道观,你说是吧?”
“紫阳同道大义啊。”
紫阳道人目的就是等药田易主,他夺回所有权后把炼器铺还给李墨,还能卖韩才一个面子。
提壶道人身体前倾,迫不及待的说道:“来了。”
只见山海道观门前,走来一虎头人身的壮汉。
壮汉凹陷的眼眶中不断有蛆虫钻出,肋下还有两双手臂。
市场内一片寂静。
众散修不约而同的看向山海道观。
两年间,其实一直有流言蜚语在多肢山发酵,说是山海居士在筑基时,意外损伤根基。
否则以山海居士的心性,不可能长久未曾露面。
“贫道王浑守为药田而来,还请四足真人尽快出门。”
王浑守说话间,背脊处的皮肉竟然裂开,一只只婴孩手臂从中伸出,弱冠期气息显露无遗。
金立面色凝重拨开人群,与王浑守相对而立。
“再等等。”
他接触过的散修不计其数,立刻认出面前的王浑守。
王浑守的名声不显,半年前还卡在总角期圆满,没想到竟有际遇晋升至弱冠期。
对方主修多肢类功法,“扶山千足劲”。
金立不免有点担心李墨。
虽然他明白所谓损伤根基的传闻压根不当真,但是接下来必然会有接连不断的弱冠期修士,尝试争夺山海道观的药田。
王浑守略显不耐烦,迈步朝道观正门而去。
“哪有时间在这里干等,如果四足真人一直不现身,我便亲自去道观里寻他。”
金立刚想硬着头皮阻止,李墨闪身出现在一旁。
“不必。”
李墨在狍鸮吞身的作用下,身躯已有两米出头,虽然皮肤被大漠图包裹,不过金立依然能察觉到死病腐败的趋势。
金立不由心底一沉,李墨受总角期死病的侵蚀,此消彼长,搞不好真会是一场恶战。
李墨无视王浑守,转头询问金立:“药田的规矩怎么说?”
“争夺需间隔三十日,如若坐镇的修士长久不接受挑战,便视作放弃,药田……”
金立说话间注意到王浑守面露狰狞,双腿蓄力的同时,背脊的婴孩手臂竟然蠕动起来。
多肢类功法的诡异已经深入人心。
王浑守右臂抬起,皮下有无数婴孩手臂涌向右臂,毛骨悚然的声音令众散修头皮发麻。
能看出,他浑身的血肉都已化作婴孩手臂,使得力气不断抬升着,地面有道道裂缝向外蔓延。
“喝!!!”
王浑守萎缩至胎儿大小,右臂反而暴涨至两米,五指发力朝李墨的方向狂奔。
“小心。”金立出言提醒。
众修士屏住呼吸,以为能见证一场势均力敌的交战。
他们却没想到,李墨仅仅做出个狐首的手势。
十米的阴影笼罩门前空地,就在王浑守踏足的瞬间,只听到里一声清脆的狐鸣响起。
轰!!!
如山般的狐首从地底钻出,狐首还带有腐烂的痕迹,显然李墨的死病也会影响到刺青兽。
王浑守根本来不及反应,血盆大口便将他咬住,利齿摩擦着坚韧的皮肉,另有火毒炙烤。
惨叫不绝于耳。
李墨向着道观门走去,脸上依旧带有捉摸不透的笑意,不过如今却是令人深感窒息。
待赤狐消失,原地只有一滩肉糜。
李墨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行路间食指点在灵牌上,接受着来自青明道子的信息。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身影突兀的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