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对峙
徐凤年在阳春城卢家做客，这日收到一只军隼捎带来的密信，是褚禄山这个北凉头号大谍子传递来的消息。
密信上简明扼要阐述了两桩事，一件徐骁已向离阳王朝施压，世袭罔替的诏书基本妥了，代价是徐骁需主动辞去上柱国之位。
另一件就有些莫名其妙了，说烂陀山走出一个亦佛亦魔的疯和尚，出山以后便返老还童，连白衣僧人李当心都不曾拦下，让世子殿下小心东行，最好不要撞上。
“连李当心也不曾能拦下的和尚么？”徐凤年有些好奇了。
“老夫也曾听过这李当心的事迹，其修为怕是要超出他师父龙树僧不少。这疯癫和尚能与李当心交锋不败，即便不是陆地神仙，也差不了太远了。”李淳罡道。
“他是刘松涛！”徐凤年道：“逐鹿山魔教第九代教主刘松涛。”
“真是此人？”刘松涛的大名，李淳罡也有耳闻。
“陆原前日的传信，不会错的。”徐凤年将另一份密信传与李淳罡。
李淳罡展开一看道：“好小子，这是把逐鹿山当成自己家了啊，这不把前主人都惊动了么。”
“陆原让我不要插手，李前辈，你怎么看。”徐凤年问道。
“那小子虽然厉害，但应该还不是刘松涛的对手。”李淳罡点评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往逐鹿山走一遭如何？”徐凤年笑道。
“徐小子，你可想清楚了。”李淳罡道：“真要是刘松涛，到时候动起手来，老夫可没功夫护着你。”
“陆原是我好友，这事却是不能不管。”徐凤年轻击春雷道：“更何况，我也是今非昔比了。”
徐凤年芦苇荡一场大战，破而后立，以四重大黄庭，兼修刀道剑道，离武夫一品金刚境，只差半步之遥，几乎随时都能突破。
这次去逐鹿山，虽是临时计划，心血来潮，但若能打破困境，立身一品宗师之境，对徐凤年来说，绝对是大赚特赚。
“好！那咱们就走一趟！”李淳罡道。
若是褚禄山知道自己这一封密信，反倒把世子推向了逐鹿山，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刘松涛是谁？那是一个杀人过万的绝世大魔！
百年前的春秋九国，光是皇帝就给刘松涛杀掉了两个，一个在龙椅上给刘松涛分尸，一个在龙床上莫名其妙丢了脑袋。
若非龙虎山那一任天师赵姑苏亲赴龙池，折损气运紫金莲六朵，借天人之力烙下九字谶语，万里之外用浩浩荡荡九重天雷钉杀刘松涛。
这场魔道浩劫，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而浩劫引发的结果是，与刘松涛同一辈的惊采绝艳之人，无一例外都不曾证道长生，约莫是天界震怒其袖手旁观，致使天门紧闭二十年。
……
最近这些日子，江湖上的消息，为一个半疯半癫的和尚所覆盖。
此人出世以后，一路东行，连两禅寺的李当心，都没能拦下他的脚步，两人之间一番交手，甚至把一座大山撞塌。
中原江湖为之风声鹤唳，武当山王小屏、龙虎山齐仙侠、吴家剑冢吴六鼎，各派高手，先后阻拦，却都没能拦下此人。
齐仙侠曾向他拔剑，却被这疯和尚撞的七窍流血，服下一颗龙虎山秘传九转金丹，这才勉强止住伤势。
诡异的是，雪中江湖的老一辈顶尖高手，皆不曾出手，任由这疯和尚胡作非为。
其原因，江湖武夫一头雾水。只有陆原隐约有些猜测。
王仙芝、李淳罡、邓太阿的气机已经连成一片，汇聚在武帝城，在那里，两人之间，或三人之间，必将有一场大战。
曹长卿么，依旧在寻找西楚亡国公主姜泥，没功夫理他。
除却他们，三教高人均是作壁上观的架势，使得刘松涛一时间，无人可制。
刘松涛遇山翻山，欲水涉水，时而暴起杀人，时而面授佛法，“睡”多“醒”少。
又过了两日，他终是来到了逐鹿山下，一处大河边上，跟当初感知到李当心在前方阻拦如出一辙。
只见他茫然四顾，仅凭本能说道：“我在这里，伱在哪般？”
“阿弥陀佛！”
无天一身白色僧袍，双手合十，与刘松涛隔江向望。
一瞬间，天人感应之下，受冥冥中气运的影响，双方气机相互锁定。
两人周身百丈之内，空气几乎凝滞！
不远处，身为本体的陆原手持素王，为无天掠阵。
这已是陆地神仙级别的战斗，仅凭他还差一口气，但仍不圆满的儒家本体，绝非刘松涛的对手。
“只是这一战后，无天必然要暴露了啊。”
无天的身份暴露，那是早晚的事，只要暂时不让别人把他和无天联系在一起就行。
“斩我明道”的神通，当世除了精通“一气化三清”之术的麒麟真人袁青山，旁人估计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故此，这次迎敌，陆原有意让分身和本体，同时现身，以混淆视听。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徐凤年这厮，居然也改道来了逐鹿山。
“我的个乖乖，好强的气场，瞧那边，那白衣和尚是谁？这是要和刘松涛动手了么？”徐凤年道。
不仅是他，那一路追随刘松涛而来的江湖看客，亦是心生疑惑，哪来的年轻佛门高手，隐约间居然能和刘松涛比肩？
“那是陆原！”李淳罡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陆原不是在那边看戏么？”徐凤年指了指河对岸的陆原道。
“若非老夫和那陆小子朝夕相处数月有余，老夫也瞧不出两人身上的气息，同出一源。”
李淳罡渍渍称奇道：“你不是说，陆原和无天是一个人么，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什么意思？”徐凤年更迷糊了，分明是两个人，怎么又是一个人了。
“听潮亭的孤本也不少，你难道枚听说过道家那玄之又玄的身外化身之术么？”李淳罡提醒道。
“原来如此！”徐凤年眯眼一笑道：“老陆这厮，藏的可够深的啊，也不知道徐骁知不知道。”
“你爹可比你小子狡猾多了，多少能猜到些，年纪轻轻，就有一具陆地神仙境的佛门化身，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李淳罡叹息道。
徐凤年沉吟片刻道：“李前辈，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看戏就好！”
李淳罡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道：“老夫的底牌，用一样少一样，总要留些手段，上武帝城吧。这场好戏，你可看好了，陆地神仙之间的交手，可不多见，学多学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明白了。”徐凤年嘴角噙出苦笑道：“老陆啊老陆，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底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