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宗言在江东门里面第一条街道德胜街一家烧饼摊位旁边摆开了代人写信的摊子。
作为龙江船厂的匠户,他除了家传的造船本领,并没有其它更多的赚钱本领。
这几天老父亲病重,翟宗言无法可想,只得以现在这种方式来赚得几个铜板,好歹能为老父亲买上一点药。
“小子,你到这里摆摊,问过我们‘德胜七虎’没有?”
翟宗言刚帮人写完第一封信,把1个铜板拿到手里的时候,七个恶行恶相的汉子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几位大爷,小子老父病重,出于无奈才来这里......”
翟宗言心里一慌,连忙拱手哀求,希望这七个明显是要收‘保护费’的街痞能够放他一马。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条街是由咱们‘德胜七虎’管理,只要你在这街上摆摊,就必须缴纳保护费。拿10个铜板来,就让你摆上一天。”为首汉子挥了挥手,蛮横地说道。
“这,大爷,小可眼下身无分文,而且这一天到头怕也只能写五六封六七封信,一共都挣不到10个铜板......”
翟宗言心里愤恨,嘴里急忙分辨道。
“这老子们不管。你如果不能马上拿出钱来,有你好看。”为首汉子威胁道。
“大爷,小可真的没钱。要不小可马上离开这里。”
翟宗言边说边收拾行头。
“呵呵,占了爷爷们的地盘,不给钱就想走,你想得倒是美。兄弟们,给我打。”
‘砰砰砰......’
翟宗言的小桌小凳和笔墨纸砚顿时被打得粉碎。
他的人也被打得鲜血长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
田明齐是南京协守备王崇公公在军中的重要心腹,能够参与王崇许多事情。
这次锦衣卫要求王崇配合对付陈建,依附于魏忠贤的王崇自然不会拒绝。
作为王崇心腹,田明齐奉命在这里给陈建上一点眼药,折损一下陈建的面子和名声,为其后绝杀陈建打基础。
在他们的事前推演之中,陈建绝对说不出任何合理进城理由。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陈建此行根本就没有进行报备。
如此陈建要么就被迫停留在城外,被锦衣卫狠狠地削下面子,要么陈建恃强进城,田明齐装作退让,让陈建在道理上大大地站不住脚。
但陈建现在以‘与南直隶都指挥使衙门商议海疆军机’作为借口,却貌似无懈可击。
“田将军还需不需要本将告知更具体的军机事宜?”见到田明齐语塞,陈建神态淡淡地加上一句。
田明齐一时间大为尴尬。
陈建这分明是在嘲讽他官卑职微,根本没有过问他事情的权力。
“如此,陈大人自是可以进城。只是大人所带的护卫军士数量似乎有点不合规矩。”田明齐脸红筋涨,勉力强笑道。
“护卫军士数量不合规矩?那么还请田将军告知本官,以本官堂堂水师提督之位,应该带多少护卫军士为宜?”陈建淡笑道。
“这......”田明齐再次语塞。
朝廷在这方面的规定很是模糊,却教他如何言说?
“田将军如果没有其它问题,本督是不是就可以进城了?”陈建不想与小人物过多纠缠,淡然发问。
“陈大人按制登记并缴纳入城税,就可进城。”田明齐颓然说道。
“大人,刚才必定是锦衣卫安排的试探。大人一定要当心。”
走在德胜街街道上,知道一些秘密的李天德神情稍稍紧张地轻声提醒陈建。
“无妨。吾早有安排。”陈建微微点头。
此时前方路面忽然发生拥堵。
近卫团团长张达连忙派人上前了解情况。
“大人,前方有一个龙江船长的造船匠户因拿不出保护费而被一些街痞打得生死不知。现在那名匠户昏迷在血泊中无人理会。”消息很快就报了回来。
“龙江船厂?史书上说龙江船厂在郑和宝船封存之后就已经撤除,为何现在还在?”
陈建心里一动,很是意外地扬了扬眉头。
这个南京城的龙江船厂在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当年郑和下西洋的绝大部分宝船可都是由龙江船厂制造。
史载龙江船厂最盛之时占据了十几里长江和附近三条支流共五十里江岸,建有十几个巨型船坞和上百个作台,统辖造船匠户总计不下五万户。
“这龙江船厂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继续存在,它都必定有着无比深厚的造船底蕴!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个船厂之中找到真正的造船大匠?”陈建心里马上火热起来。
虎山口的造船‘总工’王金亮受限于眼界和经历,基本上只能熟练监制400料船。对于800料船,即使有现成图纸,没有文化的王金亮监制起来也是磕磕绊绊。
如今荻水口船厂已经复工三个多月,陈建计划当中的两艘800料战船都还没有完全竣工。
“张达,你马上......”
陈建当即就要命令张达救走那个龙江船厂的伤者。
“不对。这事不能由我这里亲自办。”陈建很快又反应过来。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可都是明晃晃地摆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
“张达,驱散前面的民众,让我们的队伍过去。另外,秘密通知暗影,让他们......”陈建马上低声吩咐。
......
“父亲,江东门守军对陈建稍加为难,就放陈建进了城。如今陈建在三山门之后内城的‘龙门客栈’安顿了下来。”
陈建安然进城的消息很快就被黄大亨告知黄正陞。
“锦衣卫既然让他安然进城,那就是要继续进行暗战。如此,我黄家就装作不知。大亨,你与大利都与陈建有交情,下午你们两人就一起去拜会他,并在‘翠云居’酒楼设晚宴款待。”黄正陞想了想说道。
......
“翟先生,我家大人马上就要前来见你。”
龙门客栈后面巷道一间隐秘民房里,跟随过陈建进京的暗影队长顾有声对包成了粽子状的翟宗言说道。
“这位大人为什么要救我?是单纯的可怜我,还是因为我对他有什么重大利用价值?要是我真的对他价值很大,那我可不可以求他帮我......”
翟宗言心里立即忐忑不安却又万分期待地猜测起来。
他在昏迷之前,本能地以为自己活得无比卑微的生命会在今天结束,谁知道却是在一张虽不豪华却非常暖和的床上苏醒过来。并且他的伤势也得到了很好的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