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
“威......武......”
九月三十上午,日照县衙里发出一阵很是威严的动静。
从九月二十六开始,连续四五天,每天上午巳时,日照县衙里都会升堂,刑讯虎山口交到日照衙门的三个人犯。
这三个人犯是闻香教安排到虎山口的密探古华阳和鲍渊,以及一个负责通讯的‘驯鸽者。
九月二十五下午,虎山口抓住古华阳三人之后,粗粗审讯了一番。
情况正如沈家名所提醒的一样,被闻香教教义深度洗脑过的三个人根本不惧刑讯。他们的精神似乎超越了肉体,根本感受不到肉体的痛苦一般。
无计可施之下,虎山口只能按照预案将这三个被刑讯得遍体鳞伤的人犯交给日照县,以求得政治上的主动。
活动猖獗,但又隐藏极深的邪教闻香教,以及其它打着各种邪神名义以蛊惑民心的诸多邪教一直都是明廷心中的一根刺。各级地方官员管理辖地民生之余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抑制和清除邪教。
虎山口把三个证据确凿的闻香教人员交给日照县,县令张兆文可是喜出望外。他接连几天都放下其它事情突审三个密探,希图挖出闻香教老巢,立下一个天大功劳。
只可惜连虎山口都审讯不出来,张兆文也同样没有高招。
张兆文已经决定,要是今天还审不出来结果,他就只能将这三个人犯上交给青州府。他自己捡一个小功劳就行。
要是三个人犯死在了日照县公堂上,他就不但没有功劳,反而还会陷入被动。
公堂仪式规整之后,狱卒把浑身血迹斑斑的三个人犯提了上来,扔在了堂上。
“古云,狱中老鼠啃噬血肉的滋味如何?”张兆文喊着古华阳的化名,声音阴冷地说道。
“滋味如何?哈哈,滋味非常好。昏官,你有本事就把爷爷打死,看爷爷会不会说出你想要的答案。”气息奄奄地趴伏地上的古华阳用力抬起头来,嘲讽地对张兆文说道。
“老大说得好。昏官,爷爷们就是死在这公堂上,也不会泄露咱们总坛所在。”化名包阳的鲍渊接着说道。
“昏官?!”
听到两个人犯又提起这一茬,张兆文不由得勃然大怒。
前几天刚开始审讯时,古华阳原原本本地将虎山口窝藏‘天字第一号反贼’徐鸿儒之后以及白莲教重要余孽的事情讲了出来,并强力攀诬陈建。
但是张兆文一点都不信。
大半个月之前,苏州崇明商人、徐光启的族弟徐光耀认回流落在外十多年女儿余薇之时,徐光耀按照虎山口的安排,将此事通报给了日照县,并经过日照官府同意,将余薇在日照的户籍迁去了苏州府崇明县望江镇。
此事张兆文知道得非常清楚。当时他还看在徐光启的面子上亲自去了余家所在的日照朱岭山一趟,给余薇现场办理了户籍迁移事宜。
如今古华阳等人红口白牙地说余薇是徐鸿儒之女,这无论怎么听都是一个笑话!
虎山口将古华阳等人交给日照县时说得明白,古华阳三人在虎山口农贸市场上潜伏了多日,暗中发展了沈家名和夏德义等人入了闻香教。
而沈家名和夏德义两人之所以进入了虎山口军队,是因为他俩都有一定的本事,且当时持有郓城那边官府的正常路引,才得到了陈建的信任。
沈家名等人暴露之前,借助陈建的信任,在虎山口水军和陆军之中一共发展了800多名军士入教。
虎山口决定抓捕沈家名等人之时,因为事机不密,被沈家名等人提前得到消息。沈家名和夏德义就带着那800多军士,卷着虎山口的四艘大船和一些从平潭岛海盗手中所缴获的中小船,沿海南逃不知去向。
虎山口要求日照县严审古华阳三人,一定要追问出沈家名等人的去向,让虎山口有机会夺回被沈家名卷走的船只和其它军械。
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张兆文就一点都不相信古华阳的讲述,才被古华阳等人骂为‘昏官’。
“呵呵,昏官?是不是本官一定要相信你等所讲述,相信那余薇是大反贼徐鸿儒之女,相信沈家名和夏德义都是当初的白莲教重要头领,相信陈建将军是故意庇护白莲教余孽,相信陈建将军有谋反之心,本官才不是昏官?”张兆文对古华阳等人怒声喝道。
“你这昏官怎地如此糊涂?爷爷们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你不相信,那是你自己昏聩。昏官,爷爷们告诉你,真等到陈建扯旗造反之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古华阳声音低弱,却饱含愤怒地说道。
在这几天的审讯之中,古华阳已经通过言语对答,知道余薇已经改换了合法身份,知道沈家名等人已经裹挟了一批军队‘逃亡’。
本就有谋逆之心的古华阳一下子就明白他根本就是中了虎山口的圈套,也明白了陈建所有打算,并且还知道陈建并不是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忠臣样子,确实早有谋逆之心。
“邪徒,真是满口喷粪!陈建将军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他也就不会谨奉《大明律》,一点都不瞒报,也不拖欠皇粮国税和麾下众多家奴的徭役粮银,他也不会自掏腰包为国打仗,连连建立大功。以本官看,你等终究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狠狠地打!”
张兆文拿起令签,就要命令行刑。
“县尊,这几人实在是打不得了。”
站在张兆文身边的师爷高世喜轻轻地扯了扯张兆文,轻声说道。
张兆文微微一顿,手里的令签就没有扔下去。
“打啊。昏官,你下令打啊。最好把爷爷当场打死。爷爷就正好回去‘无生老母’开辟的‘真空家乡’,从此彻底脱离人间苦海。哈哈哈......”古华阳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看到古华阳如此嚣狂模样,张兆文和高世喜很是无奈地面面相觑。
“县尊,看来只能把这几人稍加医治,然后上交青州府。”高世喜轻声说道。
“报,衙门外面来了一队人马。他等持着顺天府治下滦州府公文,要求日照县配合他等协查涉嫌谋逆之大案。”忽有皂隶上堂禀报。
“滦州府来人要求日照协查涉嫌谋逆大案?”张兆文和高世喜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
“滦州府来人?定是总坛收不到我等的飞鸽传信,开始发动了。”古华阳三人顿时一喜。
但是紧接着三人的神色又复颓然。
就算总坛那边已经开始发动,他们三人的处境还是无法改变。毕竟他们三人已经作为货真价实的闻香教人员被抓了起来。
“滦州府来人了。赶紧将消息报回去。其他人记住他们所有人的模样并牢牢盯死他们。务必记录下他们每一个人去的每一个地方和说过的每一句话。”
日照县衙门外面的一间茶楼上,一名虎山口暗影头目神色严肃地交待手下人。
从九月二十五那天开始,虎山口所有人马就外紧内松,神经高度紧张。暗影的人马遍布虎山口和日照县,监控着所有异常动静。
日照县衙这里是暗影着重监视地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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