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此物何名?”胡延庆沉吟了一下问道。
“回大人,此物本无名,但因其具洁净之力,故可名‘皂’。又因其洁净之力甚肥,故可名‘肥皂’。”陈建恭谨答道。
“肥皂?果然贴切。”众官员纷纷点头认可。
“此物你打算以何价出售?”胡延庆又问道。
“回大人,此物制作殊为不易,乃是卑职博采众多矿物之精华而成。这其间花费之巨大,众位大人有目皆睹。故此一块出售于市井,价为1两。若商贾大量进货,最多可减2成,即8钱银一块。如此方得其利。”陈建说道。
“1两银子1块?这肥皂大约5块就重1斤。如此说来,你这就是5两银子1斤?怕不是贵了点?”胡延庆说道。
“大人,这价格贵是贵了一点,但是卑职也没有办法,实是此物制作费用甚巨,必得卖此价才能回本。不过众位大人心里应该也有底,此物售价1两银子应该能卖得出去。”陈建说道。
众官员纷纷点头。
他们都是不差钱的人,这种方便实用且可以彰显高贵,又能够多次使用的东西他们真的会一直购买。
“陈建,你说你这物是博采矿物精华,这其中之精华有没有你从相子山开采之物?”胡延庆想了一下忽然问道。
“呃,大人英明。”陈建楞了一下,老实承认。
他这可不算是欺骗胡延庆。提取氢氧化钠所用的硫酸钠正是从相子山的硝粉里面分离而出。
虽然陈建工场里硫酸钠的获得路线有很多条,各条路线出来的硫酸钠都是运送到同一个库房进行储存和分发,但是目前硫酸钠库房里的存货还真的是他空闲时提取硝酸钠的副产物。
胡延庆和众位官员脸上顿时露出会心笑容。
他们就说嘛,明明卫城已经放弃了相子山和虎山的硝石矿,陈建怎么还要头铁地去开采。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们可是不知道,陈建开采相子山和虎山的主要目的还真是为了他们利用不上的硝酸钠。
在无法采用后世工业手段用空气制取氮化物的情况下,相子山和虎山的硝酸钠几乎就是大规模制取硝酸的唯一硝酸盐,也是大规模制取硝酸钾的最重要中介矿物。
如果没有硝酸,陈建的工业就无法结成一个完整闭环,炸药和雷管也永远不会出现。
这其中的真相陈建自然不会傻到讲出来。让胡延庆等人一直误会下去就好。
“你采集磴山的那个灰玉色岩石是不是为了制取玻璃?”胡延庆微微一笑,接着又问道。
“呃,大人明见万里。”陈建一愣之下又连忙承认。
这个时代大明的玻璃烧制技术其实已经很成熟,但却不是同一时期西方钠钾透明钠钾玻璃。因为整个大明都极度缺乏碳酸钠(纯碱),也还没有大规模提取和运用硫酸钠。
(简言一下天然纯碱:近代以前中国一直没有发现天然碱矿。历朝历代市场上已有的极微量纯碱都是通过偶尔冒出地面的纯碱盐卤所提取。直到19世纪末期,内蒙古的大型浅层纯碱盐卤才被挖掘提炼,并通过张家口输入市场,称为‘口碱’。)
大明的玻璃主要是使用重晶石(硫酸钡)以降低玻璃熔点的高钡玻璃,即低透光或不透光玻璃。
很可惜的是,大明尽管玻璃技术成熟,却因为瓷器的原因而没有在意玻璃制品。玻璃制品无法大规模运用在日常生活中,一直都是少数人的玩物。
梁永在得知陈建开采磴山矿产时想不到玻璃上面,胡延庆的眼界就明显开阔得多,知道硫酸钡可以用于玻璃生产。
胡延庆并不知道自己完全猜错,听到陈建承认,脸上顿时露出自得微笑,满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情况。
众多官员见胡延庆一直询问不相关的事情,心里都非常焦急。
胡大人,你倒是提说这明显暴利的肥皂啊。
如此暴利怎么能够让陈家区区一个百户独自享有呢?
胡延庆说了玻璃之后,看了看眼神热切的众多官员,又转头看向台下一千多青壮。
“陈建,我先前说了,台下这些青壮虽然都是你的家奴,你聚集他们也不算违禁。但是你一次性聚集这么多,还是在练兵场......”胡延庆缓缓开口说道。
原本他已经不打算理会陈建聚集青壮家奴的事情,但是肥皂出现之后,他改变了想法。
不以这事为由头来迫使陈建自动表示,难道还让他亲自开口?
那可是很掉身价。
“胡大人且慢。关于肥皂这事,卑职还有几点想法要请教胡大人。”陈建心里苦笑了一下,连忙截住胡延庆的话。
他早就知道,肥皂这事虽然见得了天光,但绝对会引来卫城所有上官的觊觎。
尽管他把肥皂生产成本尽可能往高处渲染,却也不妨碍卫城上官们感觉出其中至少一半的利润。
陈家官小势弱,想要独享其中利润绝对是天方夜谭。
就算不像使用麾下军户那样让出百分之八十以上利润,至少也要让出上官们估算利润的一半。
“哦?你有何想法,可仔细道来。”胡延庆的语气立即变得和蔼,
其他官员脸上顿时露出微笑。
胡大人手段高,陈建这小子反应也够快。
“胡大人,卑职身为卫城人,平时多承各位大人提携看顾,心中常思报答。若是各位大人对我陈家这桩肥皂营生感兴趣,卑职可让各位大人入股其中,按月抽取定数红利,以此略表对各位大人提携看顾之谢意。”陈建做出真诚样子说道。
“这好像不大好吧?说出去好像是我们这些做上官的胁迫下属一般。”胡延庆心里很满意,表面上却推辞道。
“胡大人所言有理。此事于理不合,不可轻易为之。”其他官员也纷纷假意说道。
“尼玛!一群当了那啥还想立那啥的贱人!”陈建心里忍不住爆粗口。
“各位大人有所不知,卑职之所以想让各位大人入股,其实还有一个不好言说的缘由。肥皂这营生虽好,但生产所需本钱也是甚巨。卑职现已家徒四壁,缺乏生产资金。如此三年后必定还不上巨债。所以才向各位大人筹资。各位大人果然入股,非是胁迫,实是助我陈家。”陈建强忍憋屈说道。
“果然如你所说,我等身为上官,对你家之困境自然不可袖手旁观。你且说说章程。”胡延庆见陈建把话已经说到位,就不再客套,直接说道。
众官员立即竖起耳朵。
“胡大人,你看这样做是否可行。各位大人自行筹资共五千两交到卫城经历司,经历司以此银作为股金助陈家生产肥皂。陈家不管盈亏,每个月都回馈经历司500两作为股金红利。各位大人也随时都可以提出退股拿回本金。”陈建审慎地说道。
众官员心中顿时一动。
这个股金分摊到他们每个人头上虽然不是太多,红利也不是太大,但总算是说得过去,比之晒盐也差不了太多。
关键是这事比晒盐轻松,几乎不用操心。
“陈建,你想得倒是美。这肥皂的暴利难道有谁看不出来吗?你说的这个比例一点诚意都没有。以我看,你最低都得让卫城占4万两股金,并且月返6000两。”
胡延庆还没说话,梁永马上跳出来,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梁大人,下面就那么大一个摊子,你说需得着多少资本?你还要求月返一成五,那我陈家不但没有入息,反而还要倒贴。如此营生有谁愿做?”陈建苦笑说道。
“可再商议。”胡延庆打圆场道。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达成了官员们出股金一万两,陈家月返一千二百两的协议。
看到陈建不像是作假的苦瓜脸,官员们都很自然地以为已经把陈建压榨到了极限。
“陈建,记住你说的话,一个月之后从这一千多人里面精选出400人充作军士。其他人都得从事他业,以免让卫城上下难做。”
不久之后,胡延庆丢下一句话,带领众官员离开备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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