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过往伤人
“邦邦邦！”
突兀的敲门声在王开的预料之中响起，虽是修炼，可他本身就留了一丝精神力。
早在后者靠近之时，他就察觉到了。
“进来吧！”
王开声音刚一落下，林月如就已经推门而入了，就算是那宽大的衣服，也难以掩盖那傲人的身姿。
月光透过窗户，凹凸有致曲线照映在床前的白霜上。
看到屋内之人一副了然的神色，林月如也没有多想。
“看来，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她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月光的问题，还是因为伤势。
“我知道，你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同样，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本来，我是打算等你恢复一些的，毕竟你现如今这个样子，我很担心你的承诺究竟能否实现……”
王开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吧！”
看着面前，上午还对她声色俱厉，让她暗自咬牙之人，如今身上流露出的情绪，却又截然不同。
林月如神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缓慢的移步到一旁的椅子上安然落座。
“我先问？”
看了她一眼，王开直接点了点头，“你问吧，能告诉你的，我不会有所隐瞒的！”
“东洲，怎么会来到东洲……”，林月如神色变幻，饶是以她的生平，也未能见识过如此能力。
东洲，南洲，还有那轮红月。
若不是她对自己的记忆有信心，恐怕她都会以为自己彻底的疯了。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王开定然是不能如她所愿了。
“林大将军，这个问题，已经超出我能力范畴了”，苦笑一声，王开摇了摇头。
他背着手看着窗外那轮圆月，高大且宽厚的身影，只在地上留下一片阴影。
阴影中，他潜藏已久的情绪也悄然流露。
“林大将军，虽然咱俩立场不同，但好歹也算是共过生死的人，也算……半个朋友吧”
“我，就跟你透个底，若不是我俩运气好，我们此刻，恐怕早已经迷失在了另一个世界”
林月如目光一凝，察觉到王开话中有话的她，往日那股威严气势悄然爬上眉间。
“能否细说？”
“有位强者，将我们从那个世界中捞了出来，又随手丢进了东洲……”
王开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当然，有关于山海神殿与饕餮尊者的事情，他是不会透露的。
毕竟他与这女人的情分，也就值这么多了。
然而，对于这番说辞，林月如却是根本不信。
“不可能，别说是神宫强者，就算是宗师大能，陆地神仙般的人物，也绝不可能有如此伟力！”
她自问自己年少天才，十四岁突破后天，十八岁突破先天，如今二十五岁，已经冲击到了气海极境。
哪怕是皇城中的那些老怪物，也不得不惊叹于她的潜力。
所以，她才深知王开这番话的可怕。
那是什么？那是意味着开辟空间，撕裂天地般的伟力。
那么也就是说，她所认知的世界，不过还是偏僻一角罢了。
“呵呵，神宫不行，宗师不行，可是我记得，宗师可不是尽头啊，宗师之上呢？那个境界，又岂是你我二人能够揣度的！”
王开无奈耸了耸肩，他微微犹豫，却还是没有说出尊者两个字。
言尽于此，就让她猜去吧，反正他自己也没有听说过尊者是个什么境界。
“哼，你一个小小的锻骨境，口气到是不小，那等境界，自然不是我等先天能够猜测！”
林月如冷哼一声，对于王开提点似的话语似乎有些不快，又或者，她本身就有些不喜面前这个比他还要强势的男人。
闻言，王开倒是没有生气，相处这么两天，他也大致摸清楚了这女人的脾气。
实力强，果然性格也强，没办法，他最多当作没听见。
“不过你能够凭借先天锻骨境的实力，硬撼那青冥老人，以及欧阳二人，你也算是不凡了”
“不敢，比之林将军，王某还差的远！”
王开一时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肯夸他两句，这倒是让他还有些不适应了。
不过他说的倒也是心里话，毕竟他自问比之林月如，还是差上一大截的。
那一式西极落日神枪的威能，连他都有些膛目咂舌。
怎料，林月如却并不领情，依旧不肯放过他的身份说事。
“可惜，你这等天赋之人，却落草为寇，整日鱼肉百姓，祸害乡里，若是你能为朝廷效力，本将……”
王开无奈，心道狗改不了吃屎，他是真的受不了如此喋喋不休，且还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颠倒是非的言论。
他直接伸手打断了后者那一套正义感满满的说辞。
“停停停，打住！”
他转过身来，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的目光紧盯着林月如的双眼，脸上的淡然正好出卖了他的内心。
脸色越淡然，心下则越是烦。
“王某自从安居九龙山，清除周遭山匪马贼，从未袭扰过村庄城镇，且大力铺路修桥，引动商旅，造福一方，又何时鱼肉百姓祸害乡里了？”
“还为朝廷效力，我就问阁下一句，你满口所谓为国为民之正义，那你效忠的，究竟是你背后的朝廷，还是你面前的黎民百姓呢！？”
林月如脸色一滞，王开的这个问题不可谓不毒辣，一语惊醒梦中之人。
“我……身为大周神威将军，我自然是效忠大周朝廷，为朝廷守护天下苍生…”
“呵呵，那若朝廷无道，百姓怨言四起，你又效忠谁呢？”
王开冷冷一笑，双手环抱胸前，满脸讥讽的看着面前瘫坐在木椅上的这名威名赫赫的神威女将。
以及，后者脸上那丝清清楚楚的犹豫。
“为什么近年山匪马匪水贼人数大大增加，你心里真的没点数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愿承认？”
“我……”
“呵呵，说白了，你林月如也不过是一满口正义的骗子罢了，说是效忠朝廷，你却犹犹豫豫，不知取舍”
“说是效忠天下苍生，那朝廷无道，买官卖官，贪官污吏，官官相护，百姓苦不堪言，怎么没见你这位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正义使者起兵造反呢？”
一语落下，林月如彻底呆滞！
她斜视窗外的眼中，月色倒映之中，恍惚之间又浮现了那皇家书院中，往日的欢声笑语，形影不离。
以及，那张红月之下有些疯癫且稚嫩的脸。
“云汐……我真的，不想这样啊”
“我也是为了，为了……”
王开顿了顿，缓步到她身前，看着后者犹豫的神色，他也清楚，自己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了。
“林将军，你本凤凰天骄，何必非要用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自己呢”
“你效忠的是这个腐烂的朝廷，还是天下苍生，你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王某就不多说了”
“至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多为自己而活，多为自己在乎的人而活啊！”
三眼两语，却直至她的内心最深处，话音落下，林月如转过侧着的脸颊。
苍白的脸颊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划过的痕迹。
她看着面前这个双手环抱，脸上满是讥讽的男人，往日那汹涌的记忆，顿时如同潮水般，前赴后继！
“你这种人，眼中只有自己的人，你不懂，有些事情，让我已经无法回头……”
……
良久，房门闭谢，人走茶凉。
王开静静立在窗前，心中静静地思索着，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放弃继续说服林月如的打算。
至少，在南宁府，后者应该不会反对九龙山的崛起了，这就够了！
“我曾记得一句前世记忆中的台词，天下万般兵刃，唯有过往，伤人最深”
这等意境，何其相似！
原来这女人一直坚持着这种近乎偏执的理念，却与那欧阳云汐脱不了干系，两者之间，居然还有这种故事。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她也不能，所以她只有咬牙坚持下去，哪怕是自己都觉得自己令人作呕。
“不过，有一点她却错了啊，我这种人，其实也有自己所在乎的东西啊……”
身上的衣袍仿佛还透着些许余温，他的嘴角逐渐浮现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