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诃娅不是什么被酒水呛着,而是被亓王悄无声息使出的绝顶功力慑住了。
许沅从桌上轰然散做四瓣的酒杯推断:亓王碰杯之际用“隔山打牛”的内力动了诃娅的酒杯,诃娅并未感觉到不妥,等倒酒入喉,仰抬着头的她才自下而上猛然看见杯上裂纹。此一惊非同小可,立时后怕,吓得容颜失色,几乎瘫倒。
要不是朝铭宸眼疾手快,诃娅就不是简单的失仪而是严重的失格了。
这第一场交锋,明面上是诃娅句句得胜,暗里却是亓王寸寸克捷。
朝铭宸长袖拂过,案上不复残杯。
许沅环视:皇上乐得脸上的笑没一刻下去的;亓王一副置身事外浑不在意的啜酒,仿佛诃娅的酒杯四裂和他毫无干系一样;璟王举着胖嘟嘟的手摘葡萄,似乎一心只顾着吃;四公主不时望一眼坐在对面覆着紫纱的未婚夫,神情甜蜜;魏濪和兄长交头细语,颢王没个目标的看看这里望望那里,宸王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酒杯放在诃娅桌上,暗咐田斌~他像有所感应似的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继而冲她挑眼一笑。
被撞了个正着,许沅眨巴眨巴眼,回以尴尬的呲呲牙,像个螺丝生锈的机械人一样咔嚓咔嚓傻气地转动脖子将脸别开……噢嗬,亓王!
这亓王拿什么眼神看她呢,就跟她背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转我再转……嘿,哥哥!
哥哥指指他面前红玛瑙一样的大樱桃,许沅咧嘴笑笑摇头。傻哥哥,我自己这儿的都还没吃几颗呢。
“哼!”
哼你祖宗!
许沅不客气的朝鼻孔出气的虞谨思瞪过去,见他恨不得拿眼剜她,她索性吐舌头做鬼脸,惹得虞谨思咬牙切齿忿忿紧拳。
嘿,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干不过我的样子!哩个哩个啷……
许沅吧唧吧唧嘴,心情大好,舒畅的低头吃果果。
舞罢歌起,那歌声婉转,如黄莺鸣啼,清脆悠扬。
两曲过去,许沅再看,那诃娅公主已恢复神色,笑语嫣然。
这个诃娅公主,无论言辞、逻辑、还是胆识,确实不是一般小儿女可比。
“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诃娅,我们去花园玩。你不知道,我父皇的御花园里,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朝凝安坐不住了,动着心思提议。
“那好呀。陛下……”诃娅欣然向往,但不忘征询皇上的许可。
“好啊,朕也好久没有去走走了,就随你们一道去看看。璟王、定澜,托诃娅公主的福,咱们兄弟难得一起赏赏花,游游园。”
皇上这话,你愿意去、你愿意让诃娅去,那就去呗,人家还没到邀请同游玩伴的那一步呢,你倒好,不怕话多了口干,竟先代劳了……有意思。许沅忍着笑偷偷看亓王的反应~好家伙,他的反应就是没反应,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觉察到又仿佛是什么都不屑什么都不在意一样。不愧是他,不愧是亓王。
不是,皇上让你去游园,我好奇喵你一眼怎么了,还不让人笑了是吧?偏着头拿什么眼神瞅我呢?
许沅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心虚的,但就是莫名地败下阵来,老实的敛了笑,乖乖收回自己等着看好戏的眼睛。
“皇兄,臣弟最是懒惰了,平日在我府里多走一步都要传轿撵,你就饶了臣弟吧。定澜青年人,又是武将,身强体壮,精力旺盛,你让他陪你去嘛。凝安要是看上了高树枝顶的花,定澜还能‘咻’地一飞就轻轻松松帮她撅下来。”
被一道凌冽的眼神笼罩着,红蕊叫苦地伏在小姐耳边求道:“小姐,你躲着点笑。亓王那眼神瞧得我汗毛竖立浑身发冷。”
“我……噗~怎么躲~噗噗噗……又不止我一个人笑!”许沅拳起手贴着自己鼻尖,笑的整个人都轻微的在抖。
红蕊长嘘了口气,从牙缝里压着声音说:“是,大家都忍不住的在笑,但被亓王这么阴恻恻瞧着的,就咱们这里啊。”
皇上自然也被逗得失笑:“璟王啊璟王,你真是我大昱的活宝王爷,两步你都不愿意走动,活该你胖成这样!”
“璟王不止爱耍宝,还爱开玩笑。凝安喜欢什么花也不能劳驾她亓王叔的,陛下你说是吧。”应贵妃忙撇清到。
“那有什么的,定澜小时候还带着隽琰和铭宸爬树给凝安捡纸鸢呢,贵妃娘娘忘了?”璟王听了不假思索就赶着应贵妃的话往下说。
“嗯,朕记得有这么回事。”
“切,王叔还带我上树掏过鸟蛋呢!”朝铭颢也不知道争的哪门子风,一脸骄傲的冲璟王和他父皇讲。
“你好意思说,你自己爬上去了不敢下来就哇哇大哭,害定澜被我亓王叔狠狠喂了一顿鞭子。”璟王可不给朝铭颢遮掩,说着就差拿手在脸上刮去羞臊他。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那时候还小嘛!”朝铭颢可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自豪得很。
“对,那次定澜被王叔打得狠,却是连一声都没哭没哼哼,最后还是皇祖母她老人家出面骂了王叔一顿,把定澜接到身边照顾,仔细养了半个月才好的。”皇上说着斜睖朝铭颢一眼:“混小子,还有脸提。”
“嗨,感情都是这么相互亏欠拉扯碰撞出来的,就是因为我害王叔糟了一顿打,心生愧疚所以后来像个小跟班一样一直跟着王叔后边跑。你问王叔,小时候我是不是最黏他,他是不是最疼我了?”
“王叔那是怕甩下你你又哭来讹他!”朝铭宸笑着打趣。
一时间,满殿欢声哗笑,连亓王也跟着勾唇微微动容。
原来他小时候,也和寻常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如果先亓王没死,他大概也会是个肆意如旭日般阳光明朗的得意少年王爷,而非今日冷酷如霜无情似铁的庄肃沉稳将军。
“原来亓王殿下小的时候也会做这么趣的事情。”诃娅不住笑地看向亓王。
“我都记不得了,原来王叔还带我玩过。”凝安望着王叔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