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你真不和大人他们坐一桌啊?”涂郁嘴里吃着上好的牛肉,说话囫囵不清的。
“涂涂,你赶我呢?”许沅说着拐了他一肘子。
“不是,就是你可是许大人的千金,堂堂小姐,要让人知道你和我们这帮大老粗一起喝酒吃肉的,可不得坏了你名声吗。”
“嘁,你少来。这里的人,不都是大人的亲近嘛,谁会乱说?再说了,别人要知道我有一堆大理寺的朋友,甭说敢坏我名声,只怕见了我都得绕道走。”
“小姐坦荡,但高门大户里那些闲得无聊的阔小姐,不就是整日介编排这个的笑话,胡造那个的谣言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样的事也不罕见。与我们倒也算了,可小姐和别人,还是注意着保护好自己。”
唐蹇说着不忘巡视同桌的同僚们,那意思,让他们坐得离许沅远一些。
许沅心里一暖,举杯道:“就算唐唐不说,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涂郁马上放下筷子:“小姐别听他的,好好的怎么就……”
“涂涂,我喝不了什么酒。今日蒙你们大人不弃,邀我过来与各位小坐,许沅不甚欣喜。这次的事大人都与我说了,我虽觉得遗憾,但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也只好忍这一时,退而求全。大家别灰心,以后,多的是需要咱们大理寺处理的案子。很高兴曾和你们并肩作战,若大家不嫌我帮了倒忙,请与我饮一杯!”
酒杯相碰,发出的清越声音,让人心头酣畅。
“要走了?”朝隽琰看许沅在那边喝完,提了空杯过来,拎起他们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满。
要有旁人在场,指不定得多惊掉下巴。
他们俩,一个没客套两句出言相留,一个浑不介意未觉被轻慢。
“嗯。这一杯,许沅腆颜,代天下心中向着光明的人,敬大人的果敢、隐忍、不屈不挠、无悔无畏,敬大人的坚守,敬大人的追寻。”
“好一个不屈不挠无悔无畏,六哥,许小姐这话,普天之下,也只你能担得起了。”
朝铭宸心情激昂,端着酒杯站起来对亓王说:“王叔,那我们一起敬我六哥一杯。”
隽琰吗?他这秉性,还好是个皇子,若是寻常科考出来的人,哪里走得到拥有“青天”之衔,只怕早被人碾得骨头都不剩了。
虽是小辈,却比他父皇与自己更像手足心无芥蒂,却和阿紫一样算得志同道合意气相投。
撇除这些私人感情,他这个人的为人、为官,都如许沅所言,可敬!当敬!
“许沅,你这话把我捧得太高了,也不怕折煞了我。”
朝隽琰嘴里戏谑,脸上却温和而谦逊的笑着。
“也不单单是大人一个人担得起,自还有别的人也是如此,忠于心中的信仰,不曾退缩。对吧,王爷?”
“嗯。”
亓王神色未改,用他一贯礼貌而冷淡的作风应了一声。
朝定澜很明白,许沅口中“别的人”指的是谁。
我在你心中,原来也并不差。
朝定澜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竟然会变得自己不像自己,会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干!”
四人酒杯豪情一碰,一干而尽。
“怎么,你这是要拿着酒杯回去做纪念不成?”
见大人和亓王跟着许沅一起下来,一楼的下属们一齐放下筷子,同时站了起来。
“纪念品这个东西,自然是去你府上紧着贵重的拿。”
许沅也玩笑着说回去。
“大人!王爷!”
“不用多礼。这位你们有人见过有人没见过,她是我的朋友,许沅。”
“许小姐!”
“大家别和我客气。我一直向往风云际会的江湖行,崇拜明察秋毫的刑狱官,奈何我一介女流,无缘着皂,不能和各位做同僚做战友做兄弟,许沅虽酒力不济,但感各位正义之举,请允许我走之前敬各位一杯!”
朝隽琰已帮许沅斟满酒杯,“虽做不了战友,但是是朋友。以后这个朋友如果有事,京城里的兄弟们多多关照。”
“谢大人!”许沅感激的笑笑接过酒,举高手中杯酒相敬:“各位,请!”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滴酒未剩。
“各位喝好,恕许沅不胜酒力先走一步。告辞了!”
见许沅行的抱拳礼,其他人也抱拳而还。
“大人别送了,留步!”许沅伸手将朝隽琰前行的身形止住。
“隽琰,你陪大伙喝点,和他们说说话,我送许沅出去。”
“那好,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朝隽琰说完看向亓王:“有劳王叔!”言毕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去了。
“王爷也不用送我,你看,我带了侍女出来的。”
雪兰见小姐看她,便迅速走上前去跟在小姐身后。
许沅喝酒上脸,两杯酒下去,便已面颊泛红耳朵发热。
她眸子还算明亮,显然尚未喝醉。
“别任着你家小姐在街上逛,直接带她回去休息。”
雪兰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被亓王盯得连连点头。
不对啊,她应该听小姐的才是。
雪兰想着,强迫自己忽视掉亓王的眼神,抬起头看向小姐。
“还有,她右手不能再沾水再乱用了,每天都要换药,一直到伤口结痂了才可以解下绑带。明白吗?”
都说亓王气势威严,凶狠残暴,果然名不虚传。单是被他这么瞧着,雪兰都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而且他说话,怎么做到面无表情一点温度都没有,冷冰冰的,除了会说话,简直跟棺材板里面色铁青的死人一样吓人。
“明、明白了!”越怕越是磕巴。
“王爷请回!”
许沅行过礼转身向着大门:“雪兰!”
雪兰心里狂呼“小姐英明”,立即逃也似的上前搀着小姐,恨不能两步就走出去躲过亓王直勾勾的眼神。
“你别怕,亓王就是看上去凶了点,他人很好的。”
见别人惧他防他,许沅心里很不是滋味。
“嗯…”雪兰不住的摇头,“奴婢也不是怕,就是觉得,王爷身上太肃杀了让人生畏,眼神也像明亮的匕首一样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