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方宅。
这是二环与三环交界处的一处宅院。
从外往里看。这处宅院很普通。除了大一些,有斑驳古意。无内里乾坤,无纳奇容珍,无广博高宇。甚至看上去,还有些许破败。
但不论如何,能居住在内城同拥大宅者。始终属于那一小拨人。非贵非权者不可。
“老爷,有人拜访。”管家递上名敕。
方世诚。
年方三十五岁。历任户部、吏部主事。
官不高,也不低,有实权。
他面容齐整,穿着合洁。眼神自信,刚毅。神光内藏。
“请客人进来。”名敕并不出奇。他脑海中过滤一遍,对方应不是权贵中人。而名敕仍能递来,他扫过管家一眼,这也是扣门的一种。
对方要么有求要么有目的,但不管哪种,他都不会拒之门外。
……正自他沉吟中。
来人年方三十六,略比他年长。面白容美穿着考究,眼神明亮煌煌,外形无可挑剔。然其眼角几丝鱼尾纹。显然是长期操劳思虑所致。也定然经常奔波,否则以他对容颜保养上看,当不致会眼现尾纹。
“我当未见过阁下。不知如何称呼。”
“方先生客气。鄙名彭仁。奉姜副盟主之意。前来拜访先生。如有打搅,还望先生见谅。”
方世诚瞳孔微缩,面上恰到好处,闪过一丝柔和。“原来是姜全盟主。失敬失敬。彭兄,请,这是今朝新到的雨前明。”
两人淡饮香茗。浅谈了几句。便开始深入正题:“不知彭兄此来,有何见教。”
“方先生说笑。彭某哪有何见教。别人不知方先生何人。在下是不敢放肆的。此来,是为了交朋友的。”
“哦。”方世诚饮了一口茶,不动声色道:“彭兄此话何解。贵盟的实力,名下如雷贯耳。”
彭仁不在意对方话语中的戒备和别意。
他有足够的准备。背靠南盟,他便有应对各方的底气。
故他微微一笑,语中诚恳道:“方先生是那面的红人。彭某别无他意。只是希望能与先生,结下善意。”
方世诚不急不缓,仍是悠然品茶,他在等下文。
“我们愿意无偿提供方先生百万两白银,以助先生一臂之力。”
方世诚低垂的眼,神光一闪而过。
他慢慢放下茶盏。“贵盟还知道些什么。”
“我们姜副盟主说,他与先生,将会是牢固的盟友。先生无论要公用,还是私用。皆由先生做主。”
“那你们,要什么。”方世诚盯着彭仁道。
“我们副盟主说,先生还有更大的舞台。我们对先生的助力不止一次,且未来,上不封顶。”
好大的手笔。
难怪南盟能遍地开花,这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的金之大道,果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过方世诚何许人,心智定力皆非常人。
他神情猛然转冷,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是吗?我不同意呢。”
此人果如盟主所说,非比常人。不过能替那位做事者,不俗也是应该的。彭仁心中微动,面上却仍旧平湖,道:“先生于两月前,损失了六十万两不止。如今稍能弥补,先生应当知我家姜副盟主之诚意。”
方世诚不说话,事实上,他所损失的,何止六十万两。
人、网、利、势,以及林林总总其它各项损失,高达九十万两。
甚至,若非他断臂求生,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妙,启动多项计划。
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方主事,而是方弃子,方牢子了。
别人为何送一百万两,而不是送五十、八十万两。
显然,对方知道的,比他想象的多。
而且,他也确实遇到了囧境。
这近一个多月两个月以来,他一直在处理和善后这件事。
但危机处理容易,如何弥补亏空,填上这个巨大的口子,非一朝一夕或一蹴而就可成。
且此事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终究是在钢尖上跳舞,不会次次有这么好运。
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处理过关。
这条庞大的生财之路,终究是要走向末路了。
他需要一个更安全,妥善的法门。
而彭仁的到来……都是聪明人。既然权衡利弊,那……
“贵盟确有诚意。只是不知,阁下代表哪一方。”
彭仁收拢折扇,略一拱手道:“先生能一定程度上代表那位;彭某不才,也能一定程度上代表大唐南盟。”
他说的是大唐南盟,而不是南盟。如果说南盟是巨无霸,大唐南盟则为一方诸侯。
两方所代表的合作,即意味着,大唐南盟已经开始下注,他身后那位,将握有一枚重量级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