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不得自由,我不喜
而在曹魏心念转变之际,在数十里外的孟子安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一股心悸之感油然而生,在瞬息间远遁至近千里开外。
与此同时,在其身退所落之处,赫然有一道空间裂缝张开。
只是当孟子安将要投身而入的那一刹那,一道人影反倒是先一步从空间裂缝中冲出。
一见有人来袭,双方之间相隔不足丈,孟子安却不似之前所露出的那般慌乱,好似早已有所准备了。
在其心念一动之间,萦绕在它周身的团团煞魂丝,便本能地化作了密密麻麻的毫毛小针,朝着对方激射而去,转瞬即至,将曹魏如纸般扎了个千疮百孔。
然而曹魏却是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来,那已然化作蓐收虎爪的右手,更加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孟子安周身的护体血光,一把紧掐住了这个飞天银翅夜叉的脖颈。
“本尊你……”孟子安艰难地从吐出了几个字。
下一刻,它突然感受到了自己一身的法力好似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脸色大变了起来。
不待多言,曹魏猛然用力,伴随着咔嚓一声,孟子安的颈椎已粉碎,脑袋无力地垂在了一边。
只是在此尸歪下脑袋的那一瞬间,从尖嘴猴腮的五官之中,由满脸惊恐神色赫然变成了一种莫名的诡异笑容来。
此话一落,只见在他体表灵光耀动,肉身渐成虚幻,分化做了五团各色灵光,悠悠升起。
随着此话一落,曹魏却是轻叹了一声:“放你在外游历了七八百载之久,如今却仅有这点微末手段,你当真是我的身外化身吗?”
“曹兄,你这个身外化身实在是太过于天真烂漫了啊,一点都不像你这个阴险至极的老家伙。”朱金冷笑了一声。
只是曹魏依旧不为所动,轻道了一声:“聒噪!”
一听此话,曹魏轻叹道:“这本就是我对你的试炼罢了,若是七八百载年月里,你还不能祛除我所留的诸多禁制,那我倒是要怀疑你是否有这份资格,成为本君在长生路上的修行资粮。只是你还太过于稚嫩了,原本我还想放任你多成长一些!”
这具飞天银翅夜叉张开双臂,猛然将曹魏紧紧筘抱住,而它那一双银白无瞳的眼眸,赫然化作了血色,紧接着脑袋整个炸开,化作了血雾。
言罢,他静静地看着孟子安这具无头夜叉尸身,缓缓地化作了一滩黏稠的绿液,一点点地融入了自身之中。
在腥臭难闻的血雾之中,孟子安浑身的绿毛疯涨了起来,千丝万缕的毛发犹如蠕虫般,钻入了曹魏体内。
随着灵光缓缓收敛,这五具原本面容模糊不清的法相,皆是曹魏模样。
“不必如此这般作态了,你挣脱不了的!”曹魏缓声说道。
“朱金,你还不动手,我死了你也难逃一命!”孟子安怒吼道。
“微末手段,本尊你竟这般狂妄?这可是明心尊者所创的《血神经》,大乘血道之中的夺舍玄妙之法。”孟子安诧异了下。
此话刚落,其中一具句芒法相转过头去,看着在那身处于阴冷黏稠黑液之中的封稀,缓声说道:“朱兄,他让你出手呢?”
在光华耀动之中,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后土等五身犹如山岳般的法相,在荒璇龟腹内浮现而出,头顶在这头蛮兽腹腔上壁,膝没在那犹如泥沼的胃液之中。
而在那法相所璀璨绽放的五彩灵光之中,赫然有一团好似长满万千触手的肉团,正在不断地蠕动。
言及于此,它冷笑道:“玄鸿,你当我不知你在我神魂与肉身之中所设下的诸多禁制吗?从今日起,我即是伱玄鸿了,你这具世所罕见的五行精纯肉身,我就笑纳了。”
在最后一缕绿液没入了肌肤之下,忽然响起了孟子安一道狞笑之声:“玄鸿,你这千年道行,本座收下了。”
受到这般早有预谋的连番袭杀,隐匿在曹魏体内的吞冥惊叫道:“你还不动手,还等什么,等死吗?”
紧接着灵光大放,五行精纯灵机犹如滔天巨浪般朝着四方翻涌而去。
下一刻,在其身后那一双偌大的银纹蝠肉翅伸展开来,而后左右一拢,裹挟着血雾,将自身与曹魏困在了其中。
触手血丝交缠的肉团之中,隐约依稀可见孟子安那一张脸庞,满脸的癫狂之色,怒喊道:“不可能,血神之法怎制不住你?秉正,你骗我,你骗我!”
“我才千余岁,在你面前还算不得是老家伙吧?”曹魏缓声说道。
话语一落,这五具氏族法相所散发的灵光,正缓缓彼此相融,直至融为一体后,此地便仅剩下了一道千余丈之高的高大人影,犹如神人一般,遍生五彩光华。
而随着法相凝实,曹魏眼眸之中的情感正在飞快地消失,不复悲喜,亦无哀乐。
“曹兄!”朱金喝道了一声。
此话一落,曹魏赫然动手,将孟子安这一团诡异的肉团抓在了掌心之中,张口将其吞入腹中,而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朱金满脸忌惮之色,一点点地后退,生怕对方修行出现了岔子。
过了片刻之后,曹魏缓缓睁开了眼,轻笑了一声:“朱兄就这般惧怕小弟吗?”
一听此话,朱金讪讪地笑了一声:“岂能不惧?曹兄,只怕各族修士都被你骗了啊。世人皆以为曹兄将孟子安这具化身当做增益法力的修行资粮,却不料只是为了保留自身情感所用。若是不见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朱某也难以想到此处!”
“毕竟连我也不知道!欲骗人,先骗己,仅此而已的无奈之举罢了!”曹魏轻叹了一声。
闻言,朱金似有些疑惑,试问道:“这些年来,曹兄处境竟这般凶险,连自己都催眠暗示,隐藏自身本性了?”
“不如此做,岂能瞒得过其他人?只有当我心生拼命之念后,深埋在魂识之中的本我意识以及诸多想法,才会一一浮现。”曹魏缓声说道。
言及于此,他自嘲笑道:“不过此举终究是受于形势所迫,不得不为的委曲求全罢了。自我结婴不过些许时日,元灵便迫不及待寻来。此獠居心不良,引我入灵壶福地。在他人地盘,我若是想从中破局,当时时刻刻小小翼翼,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所以曹兄在那时候就已经设想到今日了?”朱金问道。
闻言,曹魏笑道:“哪有可能,我又非有预见未来的大神通。原本我只是为了潜伏下来,等到某一日和元灵拼命罢了,不曾想过竟到了今日才算是真正的苏醒!”
一听此话,朱金眼眸低沉,试问道:“曹兄,你说在外的那位吞冥尊者,到底是元灵在主导,还是明庸?”
“你不是已有答案了吗?”曹魏语气淡淡地说道。
闻言,朱金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啊,眼下明庸这一具分魂还潜藏在我体内,不敢露面呢?昔日神木岛化神劫之中,说到底还是元灵技高一筹,诸般算计,我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他若是有足够的实力,也不须这般耗尽心机了,说到底无非实力不够。崇吾域上一代大修士,有夷行、无相、月玄、元灵、云海,再勉强加上玄悲。此六人之中,元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言及于此,他轻笑了一声:“夷行只不过是中人之姿,耗尽潜力也只能修行到大修士,终其一生未能触及到化神瓶颈,可悲之人!至于玄悲大师,此人是真正的大德,可成也因此,败也因此,明明轻而易举便能修行至大修士,却果断地放弃,以身相殉那些吞冥,值不值得,并不是我所能评价的。而那月玄,小时候所受的心伤,终究是需要一生去弥补,他虽修行至大修士,却已然耗尽了心力,注定了与化神无缘。”
“那曹兄师祖云海,以及岳父无相呢?”朱金问道。
“云海不得时势,碰巧撞上了明心干预下玄界万道法则,凭空少了百载寿元,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亦如夷行一般,是个可悲之人。而真正看清一切又难得糊涂的,还得是我那位好岳父啊!”曹魏缓声说道。
言及于此,他轻叹了一声:“在神木岛化神劫之后不久,无相和金姆就来了灵壶福地,取走了元灵和明庸的一道分魂,将其生死尽操于手。朱兄,你说如今大荒圣教的那位吞冥尊者,若当真是元灵,那他到底是处于哪一方?人族之所以能纵横下玄界二十余万载,牢牢地占据西荒,自有他的道理!那些经过系统性培养的历代化神,皆不是易与之辈!”
一听此话,朱金笑道:“曹兄难道不怕在我体内的明庸分魂,知晓这等绝密之事吗?”
“知之如何,不知又如何?”曹魏神色淡然地说道。
言及于此,他语气微沉,冷笑了一声:“明庸,你大可将此消息传出去,最好人尽皆知!”
此话一落,从朱金体内忽然传出了一道苍老沙哑之声:“玄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明庸,你不觉得你和元灵之前的谋划,太过于小打小闹了吗?既然要执棋落子,那这下玄界岂不是最好的棋盘?此界若不天下大乱,我等又怎么会有机会,打破这已然维系了二十余万载的平衡又固化的局面?昔日纵然是修摄,实力明明强于各族化神,也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不得自由啊,我不喜!”曹魏缓声说道。
此话一落,明庸沉声说道:“再差的秩序,也比毫无秩序要好。你可曾想过,要是此界一乱,那四海八荒有多少生灵,会因你而亡?”
“你这种人还在乎这些?”曹魏不禁嗤笑了一声。
言及于此,他用着诱惑的语气说道:“若是此界一乱,那道友夺回肉身的可能性就要大大增加了,你当真不心动吗?”
一听此话,明庸沉默了片刻,方才缓声说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老夫难以判别你到底是戏言,还是实话。”
紧接着,它轻叹了一声:“昔日你这个朝不保夕的小辈,竟也成长到如此地步了,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言罢,明庸便再次沉寂了下去。
闻言,曹魏沉默了数息,暗叹了一声:“为此,我又失去了多少了,来时孑然一身,此时亦是如此!”
在心中惆怅之际,他并未表露出分毫,而是笑问道:“朱金,你说若是我等修士感性消失,只剩下了完全理性,那算不算是神了?在九境二十七阶长生之法中,化神即是蜕凡,摒弃掉一切对自己无用的情感,使得自身永远处于绝对的理智状态之中,可如此这般后天人为所造就的神性,能称得上是化神吗?而若是以《悟虚化神》之法,借执念不散的一点灵光,先入洞虚后返幽,借磅礴神魂之力反哺己身,如此突破的化神,又是否当真是正确?”
“小弟还未修行至此,难以回答曹兄所问。”朱金俯首道。
闻言,曹魏缓声说道:“朱兄,你说秉正如今已成了化神,是否还会遵守我等,在四海殿之时所结下的同盟之约?”
“他若不遵守,那也不会假授《血神经》,故意误导你这个身外化身了。不过对于曹兄而言,此举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朱金咧嘴笑道。
“能锦上添花就不错了,也省得我几分气力。要不然我这具化身炼化了元灵本命灵尸,那老家伙还当真是有几分棘手啊。”曹魏冷笑了一声。
言及于此,它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前膝跪倒在地,恭声说道:“朱金,甘愿为奴,供主上驱使!”
“朱兄何必如此呢?你我俱是元婴后期,无须分个高低上下!”曹魏缓声说道。
“主上,这不一样。我之所以能修行到元婴后期,还是机缘巧合得了封稀精血,勉强有了化神的可能。只是今后呢,我就算能飞升灵界,可修行到洞虚期之时,就应该是竭尽全力了。”朱金叹道。
言及于此,它赫然抬首,满眼炙热道:“秉正身为血神子,可依旧这般重视主上,互为同盟不说,甚至还有些示好,只怕所图甚大。由此可见,主上皆非是寻常修士,为此我愿赌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