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在勇者们讨论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有没打算思考,打定主意跟着团队走就好了的简单直白的人物存在——比如,现在正在一旁对着一大堆武器挑挑选选,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的亚特特。
他先是选中了一柄精制的阔刃单手直剑,挽了个剑花,似乎是觉得重心不太趁手,于是把这剑夹在腋下,又拿起一柄双刃的战斧。这种武器在山贼和民兵之中较为常见,但军队之中使用这种武装的还比较少,毕竟单纯依靠重量来破坏以弥补武器本身质量低劣的这种武器对于有着良好后勤补充的士兵来说实在不可靠。
不过,在北方战线之中,由于圣斧信仰的原因,使用这种武器的人极多,甚至占据主流地位。这柄斧头大概只是备用武器,材质算不得很好,恐怕也难以承受住亚特特的神器【天空之眼】的灌注。
一定要挑选重武器的话......
亚特特看到了一柄在三圣军队之中常见的单手重武器。
六边形的带棱战槌。
这种由精制钢铁锻造而成的武器异常坚固,又能够对皮糙肉厚的生物或是有着甲壳、铠甲等防护的目标有着极好的创伤效果,因此在不怎么喜欢装备重武器的三圣军队之中也有着大面积的列装。
他抓住战槌的握把,转了两圈。
——好东西!
就把这柄武器塞入自己的腰带武器挂扣之中,又挑选了两把匕首塞进靴子里。
此时的他,身后背着一柄制式长矛和弯刀,腰间挂着战槌和直剑,屁股后面甚至还挂着一个连枷,现在再加上靴子里的匕首,护腕里的腕刀和身上的钢制盔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沉甸甸的铁刺猬,支棱着一堆武器的尖刺。
“你这身可真够夸张的啊。”
法雷尔看着亚特特这一身装备,连在狭窄的走道内转身都困难的样子,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没办法嘛。毕竟一般的武器无法承受我太多次的使用,要是在战斗的时候武器突然因为使用过度碎了,总不会对对面说‘暂停一下’然后回头去找武器嘛。”
亚特特挠着头——因为肩头挂着的肩带的原因,这个动作做起来也不太方便。
“那倒也是。”法雷尔点点头,“不过你的神器也太方便了嘛,不管拿到什么武器都能随心所欲的强化运用,根本不怕出现应付不来的情况。简直是作弊了。”
“你怎么有脸说我啊!”亚特特看着这个一身沉重的黑色盔甲的队友,不由得也学他的样子吐槽了回去,“你的能力不是比我来得夸张多了吗?!要说作弊那也是你的神器作弊比较多才对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法雷尔被戳到秘密,不由得噎住了,只好搪塞几句糊弄过去,打了几个哈哈,转而转移了话题。
“我倒是觉得萨尔大哥才是我们这群人里最作弊的才对。”
“大家虽然力气都还挺大的,比原本废柴的我是要厉害挺多,但是像萨尔大哥这样空手去接骑兵冲击的骑枪的家伙真的算是人吗?你这种能一打十砸碎他们武器的真的还算是人吗?”
“这个身高、这个块头,就算是健美运动员也没有这种身材吧!”
“你真的没有什么魔兽或者巨人的血统吗萨尔拉斯大哥!”
“那都是锻炼的功劳啦法雷尔!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纯血人类!”萨尔拉斯倒是没有因为被说是魔物和怪物而生气,他反而一如既往的哈哈大笑起来,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说自己力量堪比魔兽和巨人是一种褒奖吧,“要知道,我很小的时候,身材比菲斯特还矮小、力气比花咲还小、连走路都追不上坐着轮椅的隔壁姐姐呢。”
“这都是锻炼的功劳!”
“什么锻炼能锻炼出这种效果啊!你不是锻炼是在满月女王蕾娜菈那里去洗点成力量号了吧!”——来自法雷尔一如既往的旁人很难理解,但只听字面意思也能体会到其情绪的犀利吐槽。
在他们这边有些闹哄哄的时候,把银色奇异大剑放置于膝盖之上的伊莉雅没有参与进去。
本来,她尚且没有过多联想。
但当法雷尔提起白天的事情的时候,伊莉雅不知怎的想起原本自己的一个“仆从”来。
尽管他并非这家伙这么爱哈哈大笑、更没有这么多话,但那巨大、雄伟的身躯,还有面对刀枪如林时的泰然自若,数次用身躯去直接阻挡利刃,拖住敌人的作风。
和记忆里的那家伙竟然有了一点点小小的重合。
银发少女用力甩甩头,把那些杂乱的思绪甩了出去,转而去到贝洛狄特这边,和他一起分析接下来的局面和战术,在这休息的空隙里思索着队伍前进的方向。
索菲娅倒是没有对当前的局势有什么担忧。
这固然是因为她沉着冷静,本就没人见过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也难以想象出那个样子,更是因为她生前——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经历的战争,其规模之大、涉及地区之广、战争烈度之强、战场局势变化之快,目前来看尚且还在这场军演之上。在那残酷、凄烈、生命如同货币般被随意挥洒的战争之中,她所能够运用的战斗力量远低于现在,更没有现在这些伙伴们的神器能力,天空之中飞翔的白狮鹫也比德军的轰炸机要容易发现和应付太多了。
“唯一的难点在于情报压倒性的不足。”
“我们现在仅能确定的只有要塞之中没有如同电台或通讯贝一类的远距离通讯工具,他们想要通讯恐怕只能够用人力进行传递。也就是......骑马通话。”
“但这只是这种规模、这种区域的堡垒的情报。我们尚且不能够确定有没有更大的堡垒、有没有更先进的通讯方式。”
索菲娅用一根木柴在地板上画出了用于辅助思考的抽象图形,她画图的手法非常娴熟,线条不多但异常形象精准,尤其是距离的把控上,贝洛狄特稍稍和地图一比对,就发现她随手估算的距离与地图的精准刻度几乎相差无几。
“厉害。”
米莎赞叹着:“这份绘图的本事真是厉害。您以前是建筑师吗?在艺术和数学领域您居然也有如此成效......”
“......”
“——那是和现在的状况无关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
索菲娅停顿了一会儿,继续把话题引回了现在的局势上。
“如果他们拥有这种远距离通讯的工具,甚至不用做到多么复杂、多么精确的程度,只需要能够发出声音、哪怕是机械的重复声音也足够了。有一种叫做通讯电报,只需要三组不同节奏重复的机械声就能传达所需要的信息,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考虑进去的问题......”
索菲娅与贝洛狄特讨论起来。
不过,讨论着讨论着,她忽的停了下来。
虽然米莎并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露出半点抱怨的神色,但索菲娅却忽的讲不下去了。
这穿着军装,戴着臂铠的战士轻轻把那只没有佩戴手套的手放在米莎·阿斯塔尔的肩膀上,拍了拍。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其实能够看出向来给人以压力感,极其严肃、甚至可以说有些死板的她,年纪恐怕也没比米莎大多少。
至多只有二十岁出头。
只是战争在她身上和心里留下的痕迹实在太重了,本来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脸上却僵硬得看不到什么笑容,现在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显得滑稽、又叫人悲伤。
“抱歉。我只是觉得,这并不是适合说这些的时候。”
“我......我其实,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为战斗而生。”
“在列宁格勒加里宁工学院读书时,我们也曾经穿着有白纱花边的裙子、带着如百合般的头花,穿着白色长袜,在草地上自由的、欢快的朗读诗歌,在教室里,在课堂上,在图书馆。”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米莎,如果世界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发展......”
“我很有可能在战争结束之后,回到空军学校去继续学习。”
“然后,也许......”
她稍稍叹了口气。
“就像是我的那位学弟、尤里·加加林那样......”
“我也许能成为第一批宇航员也说不定。”
“但这些都不过是可能性、是幻想、是不切实际的空想罢了——我已经死了,在原本的那个世界,我已经完全是一个死人了。米莎。我所能够做的,只有继续坚定我的信仰、拯救这个被蹂躏的世界、拯救这个被摧残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一起战斗。”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要拯救这个世界,就只能依靠这个世界的人——所有的人,一起,齐心协力的,才能完成那个目标。”
“我想,我的生命恐怕容纳不下那些风花雪月、容不下那些安安心心做学问的空隙了。唯有战斗、只有奋斗、仅有努力。”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抱歉,米莎。”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原本沉静、严肃的样子。
“我是一个战士。苏维埃战士、人民的战士、母亲的女儿。”
“我已经舍弃了作为建筑家、数学家、艺术家或者宇航员的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