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出新野之前,自然安排好了战备。先是让贝尔亲自去附近的黄邮聚打探消息,又让伽罗派人加班加点修筑城防。
等她迎着偏西的日头回来时,新野城外,全无昨晚刚血战的景象,也丝毫不惧齐国带兵攻打。
唯一令元无忧有些诧异的,是城外的党项兵走了,倒是离新野最近的黄邮聚被白兰所占,而周国也打到了黄邮聚附近。
元无忧问了一圈,没得到党项可汗因何离开的消息,也没收到李暝见回来的消息,她顾不上他们了,只吩咐下去备战。
于是当齐国兵临新野城下,发现据说昨夜刚被打烂的城墙,今天就给堵上了,崭新的城墙砖缝里的泥巴还没干透,甭管里面修补的怎么样,至少从外面看,新野城防坚固如旧。
齐国人不由得佩服起来,新野这帮人的凝聚力和顽强的意志,确实是可敬的对手,棘手的硬骨头。
但齐国人来都来了,就派个喊话的,让新野开门,刚说是华胥国主派他们来的,结果下一刻——华胥国主就从城门楼子里走出来了,当众反驳他们。
城下这帮齐军顿时面面相觑,震惊万分!
他们诧异于本该在齐国营地的华胥国主,是怎么突然回新野的。
而元无忧也没看到本该领军的兰陵王。
随着齐国人谎言被戳破,灰溜溜离开,也没攻城,元无忧倒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看来齐国没真想跟新野刀兵相见,是想兵不刃血骗取城池,而高长恭设计把她撵走,还让尉相愿劝她回来新野看看,恐怕是背着齐国对她泄露了军情动向。
遭了,元无忧刚才看过绝笔信,对高长恭那点儿愤恨不解,现在只剩了担忧。
她担心他要为泄密担责,背受惩罚了。
——元无忧对着留守新野的贝尔两口子,安排好战备事宜后,就卸下铠甲,换了身黑衣劲装,骑着乌骓马,孤身去打探敌情。
她策马刚出新野,就遇到几个骑马背弩的羌人,为首那人她很熟悉。
狭路相逢,对面那帮人直奔元无忧来了。
两拨人一打照面,看清白兰地的脸后,元无忧瞬间警戒,垂手去摁住身侧的剑鞘。
她主动出声,语气威压:“白兰王女这回是来抢人的,还是来抢地盘?”
白兰地赶忙举起自己袖子里的一条白布,作投降状,讪笑,
“你别这么戒备嘛,一个男人引发的纠纷都过去了,咱们都是女人嘛,而且现在那男人出事了,太可怕了,白给我我都不要。”
“他出什么事了?”
“这你算问到点儿上了!”
说罢,白兰地忽然回头,看向自己身后一个黑甲白袍的少年,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劲装姑娘。
“这人就是你要找的风陵王。”
那少年一听这话,赶忙翻身下马,利索地冲元无忧单膝跪地,抱拳道:
“可算找到少主了!卑职是王爷的卫兵,来报信的,我们河阴王他出事了!”
“谁?河阴王他出什么事了?”
这少年气愤道,“都怪党项王!就是他带来瘟疫,豢养妖魔,害得周国把我们河阴王派去那吃人的地方平叛,现在王爷都失踪了!”
说着,少年眼泪汪汪地仰头看向元无忧。
“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昨天接到命令去穰县平叛后,王爷还不让我们来通知你。”
“等等等等,这俩人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面对女国主那质疑的视线,来回在俩人身上扫射流转,白兰地无奈地两手一摊,叹气:
“党项王拓跋宁丛,他吃人啊!”
“啊?何时的事?”
“刚听说的,你再啰嗦一会儿,恐怕你舅舅就被他给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腰杆挺拔,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黑衫女国主,此时满眼疑问地看向马下的卫兵少年。
他却点头如捣蒜,连连附和。
元无忧大惊之下,未做他想,忙不迭扔下白兰地,跟着那个卫兵走了。
俩人策马沿着南阳,往西面的穰县跑去。
路上,元无忧才后知后觉自己太草率了,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呢,怎么白兰和元子烛还勾结上了?别是他们设计调虎离山的吧?
她便回头问那少年:“你不是元子烛的卫兵吗?没听说他跟白兰有交情啊?你跟白兰王女又是怎么凑一起的?”
这少年直隔着头盔挠头,嘿嘿笑道:“是皇上让我通过黄邮聚地的白兰人,来找你的。其实皇上怕你知道这事,他早就拿黄邮聚借给白兰容身,白兰部落早就成皇上的密探了。”
元无忧暗自咬牙,“这帮人可真是墙头草啊,敌我仇盟说变就变!”
少年眼神诚恳,“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我们王爷,皇上和我们想的一样,都是只有风陵王你,有能耐蹚这滩浑水了。”
“周国凭什么这么对元子烛?宇文怀璧又为何让你来找我?别是他们周国一个当好人一个当恶人,骗我们舅甥俩死在一起吧?”
“啊?不能吧?我看皇上对您挺特殊的呀,他为了您,都敢跟太宰特使对着干呢。皇上跟我们王爷也是老交情了,朝廷上我们王爷跟太宰对着干,也是皇上帮王爷斡旋呢。”
——那头的女国主和她舅舅的部下一走,白兰地就带着羌兵往回返。
路上就碰见了单人单骑,来督战的红脸少年,她表弟阿渡。
红脸少年眼神阴郁。
“她去穰县了?”
“刚走,咋的你有话要嘱咐她啊?现在去追应该能撵上。”
“你觉得她会帮她舅舅,还是党项王呢?”
“难说,看谁占理呗。我看啊,那个党项王都敢跟你们这帮邪神做交易,就没想过好,只怕女国主得去帮她舅舅了。”
“哼,她最好当个昏君,这年头,当傻子装糊涂,才不会痛苦。最好让姓楼的把她策反成咱们的人。”
“够呛吧?她们华胥汉人最古板了,而且她中原那相好都数不过来,尤其那男狐狸和白眼狼,你们这时候想后来居上,太晚了吧?”
“汉人皇帝最多情也最绝情。她能一下喜欢好几个,还差多一个么?人都喜欢新鲜。”
“她身边的男人都挺爱吃醋的,尤其北齐安德王和党项王这俩男人,一个狐媚惑主不择手段,一个狼子野心城府极深,刚好这俩动物都是认准一个配偶就从一而终的。只怕……”
“我们还不怕这两个家伙。”
“你们倒不用怕他们俩,毕竟他俩自己就掐的要死要活了。只怕女国主在战场上不好对付这俩人,情场上恐怕也会被那俩人撕了。”
阿渡斜了一眼面前,嬉皮笑脸,满眼揶揄的表姐。
“你这是幸灾乐祸?”
“嘿嘿,我这是替表弟你高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