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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无忧愁眉苦脸道,

“那不行啊,我刚拿他立威,狠狠收拾过他。这小子恨着我呢,绝不可能为我办事。”

宇文怀璧倒心平气和地宽慰她,

“不会,他如今孤立无援,朕发现他只服你,虽然…是被你打服的。”

“别给我戴高帽啊,他明显只服你啊。”

“因为朕救了他的命。”

“啊?”元无忧一听俩人有故事,便正襟危坐,扭脸看向身侧的鲜卑男子。

他仍规规矩矩坐着,语气清冷平静,

“朕虽没给他什么好的前程,眼看他在六弟麾下也没少挨欺负,但他生性好胜斗狠,脾气嗜杀不安分,连在六弟麾下都敢跟六弟打,所以一有机会,六弟就会让他冲锋送死。”

说到此处,鲜卑男子垂眼看向她,

“这次你和他结怨,把他双手废了,倘若你不给他接上手筋,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就凭他过去结下的仇敌,墙倒众人推之下,他必死无疑。”

宇文怀璧在说着旁人,元无忧却在瞧着他的脸。

宇文怀璧脸上那张、毫无花纹的玉面眼眶里,探出他那两对眼睫毛又长又浓密,离近了看根根分明的。

鲜卑男子即便戴着玉面,也像欲语还休,肉隐肉现的勾人。薄胎白玉面具底下,他骨相奇绝,顾盼之间清冷又殊艳,说话语气慵懒,嗓子也清澈平静,模样好看音色好听……

真不愧是她一眼就相中的人。

即便宇文怀璧没露脸,那气质也足够鹤立鸡群,惊艳世人。

元无忧现在对宇文怀璧的感情很复杂,她对他有种莫名的放心,或者说,有种明知他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有恃无恐。

毕竟他对她的偏爱明目张胆,他对她的感情从一而终。但俩人一旦从感情里抽离出来,就会发现,他就是近则不逊远则怨。

男色当前,元无忧便耐心地听着。

忽然间,鲜卑男子长睫一掀,便拿灰蓝色的凤眸直勾勾盯着她,幼红双唇微勾。

“别推辞,朕了解你的医术。”

她这才回神,啧声,“你倒是好心眼儿,我头回发现你这么善良。”

“哼。朕一直如此!”

鲜卑天子不愿听她调侃,便扭过脸去,只孤傲地留个下颌骨清晰、消瘦的侧脸给她。

但他语气平静,如旧的吐字从容:

“倘若你答应,能驯服他为你所用,朕也好向太宰提让你决策宿星府。”

“这个条件很诱人,只是我一看那孩子就来气,跟个疯狗一样。”

“孩子?”

宇文怀璧忍不住目露疑惑地,再次扭过脸来,唇瓣微启、嗤地一笑,“他可不是孩子了,都三十一了,比朕还大四岁呢。”

“啊?”这回轮到元无忧震惊了。

“那小疯狗三十多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鲜卑男子那双灰蓝凤眸微眯,目光忽然阴鸷,像夹杂了别的情绪。

“兴许是…因他尚未成亲吧,他不好女色,也不近男色,只爱杀人和饮酒,酒后更爱杀人。”

说罢,宇文怀璧目光紧锁着眼前这姑娘的脸,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波动。

可这姑娘闻言,瞬间愁眉苦脸。丝毫没注意到话里小心翼翼的试探。

元无忧一听他的描述,心里直打退堂鼓。

“他也太凶残了吧!这种疯狗,你也敢交给我驯化?我本来是找你要特赦令的,你可到好,不仅连这点儿小事都拒绝我,还给我安排个这么危险的差事?”

“华胥国主不必谦虚。”

没成想自己打岔半天,她还没忘记自己的来意,宇文怀璧望向她的凤眸微弯。

“你连真龙天子和山东猛虎都能驯化了,又废过他的双手,如今岂会怕他?”

“啧,我是看不上他。”

“你若是看上他了,朕便不会捞他。”

“嗯?”元无忧愕然,往身旁的男子脸上看去,鲜卑男子正目光阴寒地凝视着她。

“朕可没兰陵王那么大度,不会纵容弟弟向你争宠,也不会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

“怎么又扯到他俩身上了?你不腻我都腻了。”

“他们拿你当救命稻草,而朕只当你是故剑情深,坐在这个位置上,虚设六宫只为等你回来,倘若你弃朕而去,朕宁愿与你同死。”

“别说这种晦气话,我还想天地同寿呢。”

宇文怀璧瞬间凤眸阴鸷,语气压低了严肃道,

“乙弗亚身世也挺可怜的。他是在元宝炬的原配,乙弗皇后死的当年出生的,就因为他的出生,才让柔然皇后意识到不能留下情敌,才起了杀心。”

顿了顿,他又道,“只要你答应救治乙弗亚,朕即刻就派禁卫军尉迟运,去放了你想赦免的那个官妓。”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元无忧自然无法再讨价还价。

“好,一言为定。”

话说至此,元无忧拂衣起身,却才刚站起来,就想起个事,回眸往身侧一看,正对上鲜卑男子那双、冷冽的灰蓝色凤眸。

宇文怀璧眼神灿亮,幼嫩的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险些忘了一事,刚才进城时,我瞧见有人拖家带口搬家,往城西去了。还有人留守原地支起摊贩,怎么回事啊?你给人撵走了?”

男子摇头,唇角一撇,“他们是自愿的。”

元无忧听得来了兴致,又坐了回去,

“哦?怎么,博望城的硬骨头们让你们打服了?我还以为都战死殉城了呢。”

“你也不想想,能在屡次战乱中全身而退的人,岂会有坚守阵地,忠诚爱国之心?”

“啧,那这样的人你也要收留?”

“朕的忠臣良将够用,之前是杀鸡儆猴,如今招安他们也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就在这时,朕许给他们别地而居,助他们买房置地,就水到渠成了。正好再无后顾之忧。”

元无忧听到他最后一句,突然感到一丝凉意,遂双臂搭在桌上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打探,

“听你这意思,博望城能送走的人都给清空了,只留下赚钱不要命的放出来摆摊,就是活靶子吧?”

“其实没人留下了。”

“什么?”

她愕然抬头,正对上宇文怀璧凤眼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