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言峰绮礼
“又一次被他逃了吗？这个家伙还真是难缠，洗礼咏唱都没有办法对他的灵魂造成损伤？”
教堂中，言峰璃正紧皱着眉头，缓缓合上了经书：“不过听你的描述，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让周围城市的代行者小心一些吧。”
“是。”男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绮礼，我知道奥尔黛西亚的逝去对你来说打击很大，很遗憾，教会的委派让你无法见到她最后一面，作为你的父亲，我也很抱歉。”
言峰璃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牵起他的手正准备将经书放在他手上时，手背上的痕迹让他瞪大了眼睛：“绮礼，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预兆之痕！
竟然突然出现在了自己儿子的手背上，明明前几天出发的时候还没有！
言峰璃正一脸的惊疑不定，在他心中，自己的儿子应该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才对，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愿望，甚至让圣杯给予回应？
难不成，是奥尔黛西亚的逝去让他内心有了极致的渴望，以至于想要将对方复活？
“怎么了吗，父亲？”言峰绮礼依旧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产生心理波动一般。
言峰璃正沉吟了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绮礼，你知道什么是圣杯吗？”
“并不知道。”言峰绮礼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之前被自己净化了的那个躯体似乎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就是这样，虽然被称作‘万能的许愿机’，但实际上圣杯只是一个储存了大量无色魔力的容器而已，是不能够用于复活奥尔黛西亚的。”言峰璃正语重心长地解释了什么是圣杯战争以及圣杯战争的实质，他看着自己儿子的脸庞，有些担心自己这么直接会不会伤害到对方。
“复活奥尔黛西亚？”
这下言峰绮礼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困惑，为什么自己要复活奥尔黛西亚？自己有这样想过吗？
“圣杯虽然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魔力，但是会提前将预兆之痕赐予心中具有强烈愿望或者是渴望的人，你手背上的这个印记就是如此。”
言峰璃正眼里满是心疼：“也许奥尔黛西亚的逝去让你过于悲痛，下意识地想要将其复活吧，而这个愿望被圣杯所察觉，所以赐予了你预兆之痕。”
言峰绮礼张了张嘴，又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预兆之痕，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父亲，我并没有想要复活奥尔黛西亚，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以死徒或者吸血鬼的姿态所复生，我也会亲手用洗礼咏唱让其解脱。”
看着自己儿子那严肃的模样，言峰璃正有些恍然，还是叹了一口气：“那你心中的愿望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
言峰绮礼脑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自己的妻子奥尔黛西亚躺在自己的怀里，但是自己手中却拿着一把剑，洁白的长裙被鲜血染红，华贵的地板上也出现了一个血泊。
他挥散了脑中的画面，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样吗，还真是有些难办呢，不过我依旧会向教会说明情况，教会会考虑是否让你参加的。”
“好的，父亲。”
“就这样吧，你刚刚结束战斗，先去休息吧。”
“嗯。”
言峰绮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望着房间里的雕像，脑中又止不住地开始了幻想：奥尔黛西亚神情痛苦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原本姣好的面容因为掐在脖子上的手而扭曲，不一会脸色便由白转红，由红转紫，苦痛地死去。
这是谁的手？
黑色长袖，胸前一个十字架项链——原来是自己的手。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他摇头想要驱散自己脑中的想法，却意外地瞥见了眼前此时的自己，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言峰绮礼狠狠地挤压着自己的脸庞，低声道：“不可以，这种想法就是对教义的亵渎，我不能够有这种想法！”
他越是想要忘记刚刚脑中想象出来的画面，那个画面就越是挥之不去，仿佛在脑海中生根了一般，无论如何诵经吟唱，最终浮现的画面就是那扭曲的场景，以及奥尔黛西亚死去的那痛苦的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镜子里的言峰绮礼嘴角依旧在疯狂地上扬，但两手的挤压让他的表情十分的怪异。
曾经言峰绮礼就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人世界一切美好的东西没有感觉，反倒是被人认为是丑恶的东西常常会使自己流连忘返。
即便找了一个爱自己的人，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自己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他记得，曾经奥尔黛西亚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即便自己无法在妻子的爱中感到任何快乐，对方也愿意爱着这样的自己，愿意去治愈自己。
治愈成功了吗？
言峰绮礼在努力地回想，这种常人感到幸福的记忆竟然是这么得让人难以回忆起来。
他恍然大悟，这样的自己，应该不算被治愈了吧？到头来自己即使遇到了这么一个爱着自己理解自己的人都没有办法得到救赎。
那自己在和奥尔黛西亚相处的过程中真的没有一点幸福的时候吗？
“自身的幸福源自于妻子的痛苦，妻子对于自己越是无能为力，自己就越是幸福。”言峰绮礼心中即答。
他皱起眉头，他还是觉得人不应该这样，但是连奥尔黛西亚都无法治愈自己，那要怎么办呢？
自己还是自我了断吧……不可以，那是对教义最大的亵渎！
自己该怎么办？
“绮礼。”房间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得以让他在这种无止尽的自我谴责和仿徨之中挣脱出来。
“这是奥尔黛西亚逝去之前留下的信件，之前应该在意大利的家中，最近才被送过来的，你自己看看吧。”走进房间，言峰璃正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他，然后便离开了。
“遗书，吗。”
言峰绮礼拆开了信封，信件很短，他一眼就能扫完：
“绮礼，对于没能让你感受到常人的幸福真的很抱歉。
真的好想再爱你久一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像‘其实我并不爱你’，这样的话呢。
才不是，你是爱我的。
我也爱你，不许哭哦。”
前所未有的悲伤瞬间侵袭了言峰绮礼，以至于他眼角似乎渗出了几滴泪水。
自己哭了吗？
他伸手抹了抹眼角，感受到那些微的湿润。
言峰绮礼此时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和遗憾，看到遗书上的内容他才意识到，曾经的他距离奥尔黛西亚的死亡是这么的接近，最终却与之失之交臂。
为什么自己脑中的画面不是真的？
为什么不是亲手解决掉，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是自己亲自去享受这一个过程呢？
他彻底陷入了脑中的幻想之中，一旁的镜子里，映照着他扬起的嘴角。
他的确感到悲伤。
但那并不是因为女人的死亡。
那时，男人这么想。
「怎么这样。反正都要死的话，我想用自己的手来杀掉」
他悲伤的并非女人之死，而是一点也无法享受女人的死亡，这个缺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