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赞拉起眼罩，无奈的看了战国一眼：“老头子，现在午休时间！”
“你怎么睡得着的？”
战国用力的敲着桌子，
“这种时候你睡得着觉？”
“你知道这张通缉令会带来多大影响？”
“那些原本和海军合作的势力会觉得海军的能力不足，连一个间谍都抓不出来，那些底层的海军会充满猜忌，渐渐产生对伙伴的不信任，高层的将校们也会因此而头疼，你到窗户边去看看，下面的海军谁的脸上不写着担心？”
库赞似乎早就料到了战国会这么说，语气平静：“但这也是揪出间谍最快的办法，不是吗？”
战国脸色一沉：
“你能保证自己一定找得出那个间谍？”
他越说越气，
“这张赏金贴得越久，越是在告诉这个世界的人，海军无能！”
“世界政府不会满意，海军不会满意，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满意！”
库赞的脸色却没有多少改变，
“对付顽疾，就要下猛药。”
“下个屁！！”
战国火冒三丈从椅子上站起，
腹中已经酝酿好了一篇两千字的小作文，
但一看库赞那一副早已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他叹息了一声，坐下，看向窗外，
“你会毁了自己的库赞。”
他的声音满是无奈和疲惫，
“是我留下了这个烂摊子，不该把它甩给你的，
我没做好，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
其实伱这半个月来做得很好，所有海军的调度，物资，和人员补充......就算我还当元帅，也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
看到海军那么快恢复正常运转，我们一帮老家伙都很欣慰。
但是......这些东西别人都看不到，你明白吗，库赞！
底下的海军士气还没恢复，他们需要的是一场大胜，他们想看到海军在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
既然没有机会，那你就更不能犯错！
在这个位置上，再小的错误，代价都是难以承受的。”
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海军，但你也要明白，海军并不是铁板一块，你如果真的被罢职了，就算想为海军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不要像现在的我一样。”
说罢，也不听库赞的回答，起身走了出去。
砰！
门关上。
办公室内陷入了安静。
库赞静静的看着破碎的办公桌，和凹陷进裂缝中，特殊的通缉令，
深藏在瞳孔中的思绪，宛如海面上庞大的冰山，难以窥见深处的情绪。
不久之后，元帅办公室内侧卧室的门打开，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衣冠不整的天狗从中走了出来，擦了把头上的汗，夸张的道：
“你还真是冷静呢，库赞元帅，像冰块一样，你就不会有着急的时候？”
库赞看了他一眼：“如果着急有用，我可以天天急，另外，面见长官之前整理好衣物，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提醒了，不要让我再提醒你第二遍，还有......”
他顿了顿，
“你以为老头子的那些话只是对我说的？”
天狗的扣纽扣的动作一顿：“呴嘻嘻嘻嘻~是见闻色吗，不愧是前元帅。”
“不过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库赞元帅~”
他横跳一步，像不知哪儿来的嘻哈歌手一样，身体后仰，两只手指着库赞，怪笑着道，
“战国前元帅可不会答应我发出这份悬赏令。”
从医院重症区相识到因为间谍的事情合作，这几日的相处，库赞也习惯了他的神经质，
“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他微微蹙眉，
饶是他缜密的思维也难以分析出眼前这个神经病人的想法，
“你想用这张悬赏令做什么？”
天狗一屁股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抓起桌上的仙贝就往嘴里塞。
“本来不应该告诉任何人的。”
“但谁让您是我最重要的支持者呢？”
他提起水壶，对准壶嘴灌了一口水，再看向库赞时，嘴角已经忍不住翘起。
“你说一般的间谍，如果知道海军在查他，并且向全世界收集他的消息，他会怎么样？”
库赞捡起地上的文件：“直接说重点。”
“他会害怕！会惊慌！会停止一切行动！”
天狗手舞足蹈，
话音一转，
“但锦鲤海贼团的这个家伙不会！”
“忘了吗，库赞元帅，哈，你一定忘了，我也忘了，不，全世界的人都不会记得他！”
库赞从他这乱七八糟的描述中挑出了重要消息：“你是说......这个间谍拥有某种让所有人忘记他的能力？”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天狗抹了把头发，翘起腿，
“我调查了很多人，都是这个结果，
所以他一定不会像其他间谍一样蛰伏起来，他知道不会有人记得他，他不会害怕，他只会对着这张悬赏令发笑！”
库赞皱眉：“继续。”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了！”
天狗俯身凑近，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一个人越是缺乏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
我研究了很多遍那家伙的行为模式——居然敢在黄猿大将的眼皮子底下刺杀伪装、甚至还敢当着全世界的面伪装成我的样子，解救艾斯......
除了不担心自己暴露之外，
那家伙......”
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定渴望着被关注，被看到吧！那一瞬间暴露的刺激，一定让他欲罢不能吧！”
咚！
天狗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前方的木桌上，
库赞眼皮子跳了一下，一道裂纹在桌面上蔓延。
“这就是他的弱点啊，库赞元帅！”
天狗露出嘴角尖锐的犬牙，狰狞眼神好似盯上猎物的野狗，
“就让他对着通缉令嘲笑海军吧，让他放松警惕，名单已经缩小到个位数，只要他再行动一次，就会被我咬住......撕得粉身碎骨！”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
许久之后，天狗衣冠整齐的走出元帅办公室，
临走前，他回过头来看着库赞。
“虽然很感谢您给我提供了这么多便利，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说......”
他语气轻佻的道，
“你真的不够努力呢，库赞元帅......”
“这个疯狂的世界啊，只有疯狂的人才能活得下去。”
“像冰一样沉默，迟早会被沸腾的岩浆杀死。”
“不知道到时候，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
咔！
办公室的门关上。
库赞看着两张裂开的桌子，摇了摇头。
“真是个疯子......”
“但也是个有能力的疯子！”
正这么想着。
突然，急促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布鲁布鲁布鲁~
他提起电话，
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中便传出情报管理部人员慌慌张张的声音：
“库赞元帅，海魔出现在庞克哈萨德，劫走了凯撒......”
库赞面色不变。
“冷静，慢慢说！”
他并不急。
凯撒落到海魔手里其实是件好事，
因为锦鲤海贼团没有领地，穷得响叮当，根本无法支撑凯撒那庞大的资金需求。
反倒是限制了凯撒的发挥。
“是！”
海军士兵的声音顿了顿，
“已证实万国传出的消息属实，bIG mom即将在下个月，举行和海魔的婚礼！”
库赞叹了口气。
白胡子海贼团已经残废，
如果锦鲤海贼团再被bIG mom海贼团吞并了，那么新世界将一片混乱。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还......还有......”
电话中的声音并没有停下，语气急促的道，
“......有目击者称，看到红发出现在庞克哈萨，现在朝着海魔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红发海贼团......要和锦鲤海贼团接触了！”
咔——
办公室瞬间变成了冰库。
......
庞克哈萨德前往德雷斯罗萨的方向上，
台风搅动着海水，
红发海贼团的主舰雷德·佛斯号静静停在海面上，
微微摇晃，
在它对面不到50米处，百兽海贼团的工具船同样降帆，投锚，停了下来。
两艘船的船头，
当今四皇之一的红发-香克斯，与盘膝而坐的墨荆隔海相望，
呼啸的海风将两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天色昏暗，远方灰色的云仿佛丝线一样勾连着海面，
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不请我去船上喝一杯吗？”
香克斯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坛酒，对墨荆笑道，
“我带了家乡的美酒！”
墨荆按住躁动不已的「斯芬克斯」，嘴角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
德雷斯罗萨，
暗淡的光芒从窗户洒下，
将几道白色西装，戴面具的古怪身影拉长。
咔哒~
其中一人放下电话虫的听筒，转过身来：
“已经确认，海魔昨晚出现在庞克哈萨德，捉住了凯撒，现在应该在返回的路上......不过，似乎被红发拦住了。”
“红发？”客厅中的四人同时出声，语气既惊讶，又忌惮。
路奇最先反应了过来：
“不管红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无论是他还是海魔，想要到达德雷斯罗萨，起码还要一天的时间......”
他的目光扫过一副副面具，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四人纷纷点头，
身材高大的cp0特工摸着下巴分析：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锦鲤海贼团应该是分开行动了，虽然暂时不知道人员分配，但海魔不在，就是一件好事。”
他变魔术一般手掌一翻，抽出海魔20亿的悬赏令。
在昨天之前，他其实都对路奇的警告不以为意。
遇到海魔逃得越远越好？
他这四十多年的「铁块」不知道海魔砍不砍得动！
直到他看到这张悬赏令。
路奇有可能骗人，但赏金不会骗人。
他从心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在一天内找到伊登·比其尔。”
另一人接道，
“只凭我们五个人的话，根本不可能在一天内搜遍德雷斯罗萨。”
“而且情报来源很乱。”
路奇身边，木条一般长鼻子的卡库沉声道，
“路上我随便问了几个人，关于锦鲤海贼团流言到处都是，想要从中找出正确的情报，一天的时间可能不够。”
客厅中沉默了下来，
五人中矮得好像一个鸡蛋的特工开口：“要不......把六号叫来？”
“不行，六号要守船，不然遇到什么意外情况，锦鲤海贼团把港口的船一毁，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也无法离开德雷斯罗萨。”
对此深有感触的卡库立马拒绝，
上次在司法岛，他和布鲁诺就是因为没有船，不得不背着路奇沿着海上列车的铁轨一路走到春之女王城市......然后喜迎海魔......
至今他还为布鲁诺的死自责不已。
不过这次的情况又有些不同，
新世界这种鬼地方，海贼数不胜数，
尤其是德雷斯罗萨这个刚刚结束暴乱的国家，不少离得远的海贼可不知道锦鲤海贼团已经出现在这里，正眼巴巴的跑来吃肉呢。
他们可不会管你这艘船是海军还是世界政府的，先抢了再说。
所以即便是强如cp0，也不得不留下一个人守船。
当然，防备意外情况也确实有必要，
卡库提醒道：
“别忘了，德雷斯罗萨的现任国王，力库王三世，很有可能与锦鲤海贼团勾结，一旦我们暴露，很有可能遭遇各种不利情况。”
高个特工啧了一声：“那不如就对力库王下手，审讯一番，他肯定知道锦鲤海贼团在哪里！”
四人都齐齐看着他，
即便是隔着面具，高个特工也察觉到了几人眼中的鄙视。
“德雷斯罗萨是世界政府加盟国。”
路奇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解释，转头看着卡库，
“力库王不能动，但能盯住他，这个任务交给你。”
卡库点头。
路奇又看向剩下三人。
“其他人，一个人去监狱，询问犯人，剩下两个人找出锦鲤海贼团当初进入德雷斯罗萨的路线，顺着调查。”
他点了点手腕，
“注意时间，注意隐藏身份，中午十二点，我们在这里汇总情报。”
四人点头，
几道轻微的风响，消失在了房间内。
安静的客厅中，
路奇摘下面具，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仇恨。
刷！
也消失在了原地。
......
不久后，湿润的海风吹拂着德雷斯罗萨的街道，
崭新的恋人大道上，
一声重重的闷响从某个五金店内传出，
西装革履的塞尼奥尔土下座跪在伊登身前，额头磕得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