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夏夜的理论
夏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正要开口，克莉斯已抢先一步说道：
“夏夜大人，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因为现在我也有同样的怀疑。不过，我还是想将巴珐莉雅学院一直以来的说法，更详细地说给你听一听，然后我们再来讨论。”
夏夜正有此意：“好。”
“按照学院的说法，以太海危险而贫瘠，尽管面积很大，其中生存的生物却很少，因此也不存在复杂的生态系统。浮空岛的数量同样稀少，而足以建立城市的巨型浮空岛，一百万海里都很难遇见一座。因此，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也远得令人难以想象，如果不是有旅行魔女，我们甚至不知道有其它城市的存在。”
“如果以太海很贫瘠，那学院是怎么解释在德布索塔附近，就有这么多鲸鱼的？”夏夜问。
“她们的解释是，在德布索塔下方的海底之下，富集着魔力原油，由于海底存在裂隙，少量的魔力原油会从裂隙中泄漏，飘浮到以太海表面，鲸鱼被这些魔力原油吸引，因此在德布索塔附近聚集繁衍。
“而距离德布索塔越远，泄露出的魔力原油越少，因此鲸鱼也越少——这就是她们的理论。”
克莉斯说完，苦笑了一下：“乍一听很有道理吧？我们过去都深信不疑。不过，如今已经被你们遇见的鲸群证伪了。”
夏夜轻轻点头：“过去很少有人能越过西群岛，深入更西面的深海区，就算有，也很少能活着回来，就算活着回来，也从来没有人带回过鲸群的消息。捕鲸本来就是一个才刚刚兴起的行业，就算有错误的理论，也是正常的。”
听到了这里，柯伦微微扬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她没有开口，反而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船员们常常饮用的穹顶麦麦酒。
夏夜继续说道：“现在来听听我的理论吧：首先，以太海并非没有复杂的生态系统，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发现，白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我相信，鲸鱼绝对不是以太海中唯一的巨型生物。
“其次，越深入以太海，所面临的风险确实越大，但所能获得的收益也应当同比例增加。这基于一个很合理的逻辑：危险是由以太海中的生物造成，而一种生物越危险，它所拥有的魔力也越多，因为魔力是力量的来源，而魔力越多，带给我们收益也越大。最直观的例子就是这头白鲸。”
夏夜用餐刀指了指脚下的鲸鱼。
“它确实比近海处的小鲸鱼更难对付，但它拥有足足8万魔尔的鲸油，是小鲸鱼的4倍！而我并不认为它的危险性超出了它所能带来的收益。”
“最后，我们不妨设想得更远一些——一旦我们航行得足够远，那么除了捕猎，还有其它方式能够为我们带来更加可观的收益。比如贸易，如果我们能够打通与其它城市的航线，将会有很大概率找到一本万利的贸易品，例如……德布索塔所没有的契约，我相信，这种东西就连上城区的大魔女们也会感兴趣。
“我们的想象还可以更加激进——魔力原油。在以太海的其它地方，一定也储藏着魔力原油，当然，如何找到它们，以及如何将它们钻取出来，都是我们仍一无所知的领域。但是，这些障碍并非不可逾越，而一旦解决，想象一下——我们将成为第二个‘以太勘探’。”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夏夜一直都对自己画饼的能力很有信心。
信心来源于实力。
画饼的实力……
不管怎么样，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夏夜确实从克莉斯和雅哈的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激动。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魔女也一样。
克莉斯渴望探索以太海的边界，雅哈渴望挑战更大更强的鲸鱼……或者别的什么生物。而夏夜的理论，正好完美契合她们心中的梦想。
唯有柯伦仍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切割着碟子中最后一小块鲸鱼肉。
“很好的演说，夏夜小姐。”说完，她将肉叉起，送进口中，慢慢咀嚼。
“这不是演说，是推论，和合理的推论。”夏夜纠正道。
“我承认，伱的推论确实很合理。但现实并不一定是合理的，因此再完美的推论，也需要实践去验证。”
“……嗯？”
柯伦说得太过平淡，以至于夏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对以太海的更深处进行探索？”
“没错。”
柯伦放下刀叉，双手十指交叉，支撑在小巧的下巴下方。
“我为什么不支持呢？你们已经获得了实实在在的收益，即使按照最保守的想法，也至少应该探索一下群岛以西的那片海域，以验证你关于白鲸的猜想是否正确。
“如果是正确的，公司的利润毫无疑问将大幅增长，到时候，我们可以拨出一部分预算，去探索更深处的海域——看看是否如你猜想一般，还有除鲸鱼以外的其它庞大生物，那或许会为我们带来更大的收益。不过……”
“不过？”
“不过出于对合作的诚意，还有两件事，我想要提醒你一下：
首先，如果你的猜想是正确的，那就意味着巴珐莉雅的理论错得很离谱，而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巴珐莉雅学院由巴珐莉雅制造厂出资建立，学院中的学者有很多来自于中城区甚至上城区，不同于我们，对于上城区的那些大魔女而言，抵达群岛以西的海域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那么，她们在提出自己的理论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花一点时间去验证一下吗？”
夏夜毫不惊讶柯伦想到了这一点，因为这也是她自己的疑惑。
而柯伦已经继续说道：
“第二，我认同你的看法，不代表公司的股东认同你的看法，公司的股东是‘风投七部’，它隶属于‘以太勘探’，正如巴珐莉雅制造厂的控股股东也是‘以太勘探’。当然，我会努力说服她们，让她们相信你的参股是符合公司利益的，未来可以为她们带来巨大的投资回报——但我无法控制她们的决策。”
柯伦提示的两件事看上去毫无关联，可稍加思索，就能发现其中隐隐约约的联系。
夏夜感觉对方在暗示着什么。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右手的手指悄悄划过左手手腕，那是刚刚那是她与柯伦之间签订的保密协议。
协议的条款出现在眼前，相比一开始，协议条款果然发生了一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