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用言灵·归墟的话,是不是我们全部都要完蛋?”芬格尔的脸色变得煞白,赶紧躲到酒德麻衣身后。
“言灵·归墟的力量远胜于此,他现在应该在极高的高空发动言灵,至于究竟会造成什么效果......”酒德麻衣此时也很紧张,传说中言灵·归墟可以在顷刻间淹没一座城市,没有人能从那样的灾难下存活下来,所以也没有人知道这个言灵作用过程中的效果是什么。
“我们不会有事的。”恺撒说,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引爆器的开关,但是他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他希望此时的阿巴斯依旧是阿巴斯,所以他才会升上高空与奥丁决战,就像他依旧愿意相信路明非一样,他也对阿巴斯还怀着一丝期待。
强烈的元素乱流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可以看到黑色的云层像是怒涛一般翻涌,以某处为中心汇集,好像形成了一个向天空深处倒灌的海渊。
归墟一词出自于《列子·汤问》:“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翻译过来意思就是渤海遥远的东方有一个无底的深渊,名叫归墟,来自四海八荒的水流都最终汇集到那里,而归墟里的水从不曾有任何增减。
而言灵·归墟,作为海洋与水之王的灭世级言灵,暗喻着大海用无尽的深渊吞噬世界,而此时的天空不也像是深邃的海洋?当这个灭世级言灵在万米高空之上使用出来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
狂暴的风刮过海面,巨型的龙卷盘旋着上升,从海面连接着天穹,渔船里的人们不得不退回到船舱里,玻璃被狂风摇的直响,好像随时都会碎掉,整艘渔船在海面上摇晃,如果不是被锚固定在浅湾里早就被怒涛掀翻了。
青铜宫殿里的另一伙人不得不退回大殿内部,就连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那几条古龙都挣扎着飞回青铜宫殿,有一条龙在半空中被飓风和海云吞噬,然后就再也没能飞出来。
“是不是奥丁......也在使用灭世级言灵?”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在bJ地铁见过芬里厄使用“言灵·湿婆业舞”的场景,无数的镰鼬争相逃亡,只要被那死亡的领域稍稍刮碰就会瞬间毙命。
“我们无法做什么了,两个龙王使用灭世级言灵对轰的结果,大概只能以一方的死亡为结束了吧?”苏恩曦说。
“我们会不会被波及啊?”楚子航问,他还不懂什么是灭世级言灵,但是从学术名词上就能听出来很不一般。
“有可能,不过他们两个的领域扩张不到这里,我们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苏恩曦说,就算是龙王的领域也不会随意扩张,而且就算他能扩张出来个直径万米的领域有意思么?只是浪费力气而已吧。
剧烈的强光从云层之上透出,好像有一个太阳在阴云上闪耀,刺目的光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这场言灵的终极碰撞终于开始。
这是殊死的对决,无路可退的战场,当决战的双方开始最终的吟唱之时,就注定了这场战斗只能有胜者生还。
阿巴斯把战场拉到万米的高空,确实是做好了殊死的准备,只是他并不想战斗波及下方的人们,所以他宁可选择了水元素更少的高空而不是海面,他战斗既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守护。
云层像是海潮一般高高挂起,又像惊涛一样重重拍下,但是挡在那浪涛面前的是深灰色的巨型龙卷,龙卷风的直径长达千米,狂暴的元素在风中交错,云层更上空的夜空中出现强烈的极光,以青绿色为主,多彩的极光像是一层层潮峰一样在天空中弥漫。
这是两个言灵完全的正面碰撞,只是力量的极致输出,不需要任何技巧,只需要纯粹的暴力,谁拥有更加强大的暴力,谁就能赢得这场战斗。
这就是龙族之间的战争,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对手。
整个摩尔曼斯克港此时亮如白昼,天空中的卫星被强电子流影响而失灵,在卡塞尔学院总部的地图上那里只是一片白色的亮斑,靠近那座港口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船舱里的EVA也断了信号,这场灭世级言灵的碰撞造成了史无前例的元素风暴,而这场战斗的旁观者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天空中的战场,除此之外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随着最后一声炸雷响起,天空中的浓云轰然散开,一朵巨大而明亮的蘑菇云在万米高空之上冉冉升起,这是一场元素的核爆,宣告着这场战斗的结束。
黑色的身影从高空中坠落,在天地之间他实在是太渺小了,分明数刻钟之前的他还肆意挥洒着狂暴的力量,而此时的他却渺小到令人心悸。
残破的膜翼勉强鼓起海风,距离海面越来越近的地方,海水缓缓升起,像是一双手上前接住那坠落的人,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在青铜的殿门前。
在遥远的高空中,独目的奥丁静静地看着对手的坠落,却没有发起追击,如果他还有多余的力量一定不惮于上前补上最后一刀,可是在补上那最后一刀之后的他也必然会被旁观的人类杀死。他身上的盔甲已经全部崩碎,染着鲜血的裹尸布破破纷纷,露出下面挂着残缺鳞片的皮肤,他虽然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却也只是惨胜,阿巴斯近乎以命换命的打法让他吃了大亏,可以说从最开始对方就是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仅剩的两只巨龙匍匐在青铜殿的门前,他们环绕着重伤的阿巴斯却不敢上前,因为一伙人类挡在了他的身前,他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血统之优异,已是重伤之躯的他们毫无胜算。
最终他们鼓起双翼飞上了天空,追随着他们的君主而去,消失在极光下的夜空中。
阿巴斯此时的状况已经不能用很差来形容,可以说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路明非甚至无法使用“不要死”的言灵来刺激他的生命力,他的生命已经是肉眼可见地衰竭。全身的骨头恐怕是没一块完好的,所有的关键部位都受了贯穿伤,他已经没有生命力可以压榨了,死亡正在降临向这个年轻人、或者是龙王。
只是那强大的血统依旧勉强延续着他的生命,剧痛让他还能保持清醒,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死了。
“路明非?”他看到了离他最近的那张面孔。
“是我,”路明非点点头,“你感觉怎么样?”
“好疼。”阿巴斯苦笑着说,那苦笑在他满是伤痕的脸上一点也不好看。
路明非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的记忆里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友谊可谈,可是此时看着他就要死了,他还是不禁感到一阵伤感。
“楚子航?”阿巴斯的目光移向一旁,看到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的男孩,问道。
“我是楚子航。”楚子航赶紧上前点点头。
“看起来还不错。”阿巴斯说。
“你是阿卜杜拉·阿巴斯?”说话的是零,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她与阿巴斯当然是认识的,此时她问出这句话是在确定对方究竟是一个龙王还是一个人。
“算是吧。”阿巴斯点了点头,“可以扶我起来一点么,这个地面硌得我很难受。”
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的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气息。”阿巴斯突然说,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迷惑,“可是你是你啊......”
“阿巴斯!”
快艇高速靠岸,恺撒抱着雪,施耐德和芬格尔几人跟在后面从快艇上跳下来,看到路明非一行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对路明非点点头,围到阿巴斯身边。
那具残破的身体触目惊心,虽然阿巴斯身上的细胞都在努力地想要修复这具濒死的身体,但也无法挽回那渐渐流逝的气息。
身体还没有恢复的雪跌跌撞撞地扑到阿巴斯身边,看着他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竟然红了眼眶。
“可不要哭啊,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你都没有哭过。”阿巴斯用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可是他忘了现在的他满脸是血,这个微笑属实一点也不好看。
但是雪还是忍住了眼泪,点了点头。
“恺撒,”阿巴斯看向恺撒,“那个东西用不上了,我就要死啦。”
恺撒沉默了,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我到底还是一个龙王,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不记得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呢?”阿巴斯苦笑着摇摇头,“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你伤的很重,不要说太多话了。”施耐德蹲下身,颤抖着把手放在阿巴斯的手臂上。
“我很清楚我就要死啦,所以才要多说几句,以后就再也说不了了。”阿巴斯把手掌覆在施耐德的手上,“对不起教授,原来我终究还是一个虚假的存在,这么说来,这个楚子航才是你真正的学生吧?就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就好了。”
“我会的。”施耐德说,他转头看向楚子航,点了点头。
“不过要记住,我是作为屠龙者阿巴斯而死的,而不是作为龙王。”阿巴斯说,他每说一句话都不断地有鲜血从口中冒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
“我们知道。”恺撒说,“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可以交代给我。”
“没什么了。”阿巴斯摇摇头,用力抬起手臂,刚好可以揉到雪的脑袋,“照顾好这个孩子,也许把她带到学院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巴斯......”雪的小脸上写满了慌张,她也听得出这是在交代遗言了,在失去父亲之后,紧接着她又要失去像兄长一样的人了。
“你的血脉,不会再有问题的。”阿巴斯说,他轻轻地把雪抱在怀里,“就当是我对各位的请求吧,保守住这个秘密。”
“龙血洗礼么......”施耐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微微惊讶。
“对不起,教授,你的伤势太久了,我现在的身体也无法帮到你了。”阿巴斯睁开眼睛看向施耐德,那双璀璨的黄金瞳此时只剩下了淡淡的暗金色。
“没关系,我本就是活不长的人。”施耐德说,“奥丁跑了,我们会再次追上他,杀死他。”
“谢谢......我的朋友不多,大家都在这里了。既然都来送了我最后一程,我就不需要什么葬礼了,请把我的骨灰焚化后,就洒在这片大海里吧......”阿巴斯说,他轻轻地躺倒在路明非怀里,怅然地望向天空,青色的极光在慢慢淡去,他眼里的光芒也在淡去。
雪终于还是哭了出来,扑倒在阿巴斯再无气息的身上,他的身体里流淌着阿巴斯的血,这是阿巴斯对她最后的馈赠,可是阿巴斯却离开了,再也无法回来。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施耐德轻声说,“学院那边我会想办法交代。”
虽然这是一具蕴含着完全体海洋与水之王力量的龙骨十字,但是在在场所有人的眼里,这不是龙王而是他们的朋友阿巴斯,他们不可能把他的遗体交给秘党去做研究。
“师兄。”路明非轻声说。
“君焰”在楚子航的掌心燃起,所有人都默默地站在火光之外,望着那烈火中燃烧的龙骨,静伫无言。
天空中的阴云完全散去,极光也消散了,星辰在穹顶闪耀,远远地可以看到机群编队在向这边飞来。
“和我们一起回学院吗?”恺撒问路明非。
“不会把我给抓起来吧?”路明非挠挠头,“对了老大,师姐还在东京的医院里,现在应该是蛇岐八家在保护她,得赶紧去把她接回来。”
“那我这就直飞东京。”恺撒笑着点点头,“一起吗?”
一起吗?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身份。
路明非犹豫了一会儿,拉了楚子航一把,“一起吧。”
“我们去接师姐吗?”楚子航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恺撒·加图索,师姐的未婚夫。”
“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