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原神（2）
佛祖却仅仅只是双目微阖，摇了摇头。一时间，那些古老神王的脸上，都流露出绝望的神色。甚至，几位神王身后的异象，都明显变得污浊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彻底堕落、崩坏，令周围的神袛都浮现出惊恐之色。
青帝摇了摇头，一指点出。
“静。”
一瞬间，仿佛大乾坤颠倒、宇宙重回奇点一般；诸法不存，那二十几位神王，都有一种刹那间经历了万物枯荣、宇宙寂灭一般感觉。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污染”竟然已经重新被压制了回去，仿佛退转了漫长的岁月一般，神海一片空旷、澄明，状态从未有过的好过。
“感谢帝君相救！”
二十几位神王纷纷拜服下去，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家都是天界的同道；若是能帮得上你们，本座也不会吝啬道行法力。但是，那件事情，请不要再提起了。魔是什么？魔是灾难，是荒芜，是天谴。我辈既然是天仙，就不能拿地上的生灵来做赌注。请忘记这个想法吧。以整个天界的智慧，在将来，也未必不能够想出更好的对抗'污染'的办法。”
青帝的声音很渺远，淡淡的说道。浮藜天尊朝着青帝深深一揖，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地退回到队列之中。
青帝心中发出一声轻叹。她所说的，也不过是托词而已，对方心里只怕也是明白的。如果真的能找到解决“污染”的办法，那还会等到现在吗？或许唯一一个可行的办法，那就是舍弃所有的修为、身份、乃至记忆，选择投胎转世。但又有几个人，能够拥有如此的魄力？
她刚才以远远凌驾于神王之上的无上法力，确实是扭转了这些神王的状态，但也只是暂时的而已。“污染”是无法真正消除的，就算是涉及到时光的手段，也不行。
“帝君，还有另一件事情，请您决断。根据监天司的测算，在最近的一万年间，整个宇宙膨胀了百分之五以上，产生的裂隙多于上一个万年百分之二百。臣以为，应当限制各个神界、神星的扩张，让宇宙的膨胀速度减缓下来。不然的话，整个宇宙的结构会变得越来越脆弱，如果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即便是我们天界，只怕也无法幸免于难。”
一位面色肃然的神王走上前来，行了一礼，说道。
这位神王也是一座神星的主人，那座神星名为“无际山”，位于整个宇宙的北缘地带，统御着周遭数千个大小星域位面。无际山传说直抵整个宇宙的穹顶，即便是神王，也要七天七夜才能攀爬上去，而这位大神主就盘坐在无际山最顶端的王座上。
“欧丁，你的提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每个神界、每个位面，都有壮大自身的需求，我们天界如果去过多的干涉，也于情于理不合，更不符合当初众神王共建至高天界的初衷。”
无际山之主的身旁，一位女性神王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道。
这尊女性神王，赤脚踩在一尊洁白无瑕的莲座上，眉心有一点朱砂，单手竖起放在胸前，身披一袭素纱，无比的雍容、清贵。
她是天禅神星的主宰，位于宇宙西方，供奉佛陀，在恒河沙数的下界位面，都有开设其道场、散布其香火。论神力之庞大、浩瀚，即便是大神主欧丁，都略有不及。
“那就从天界开始限制吧。当然，我自己的神星、星域，也会跟上。现在宇宙规则的躁动，也是越来越多了，一万年间已经陨落了四五颗神星，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状况。'天谴之神'，也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出现，造物主的意志恐怕对我们早就已经不满了。或许，这个宇宙，本来就承载不了那么多的神袛..........”
听完欧丁的话，在场的所有神王，都沉默了下来。
宇宙承载不了太多的神袛，这话听起来有些好笑；不要说是神袛，就算是神王，在整个宇宙面前，也渺小的像是沧海中的一粒沙。就算是现有的神王翻上一百倍，按理来说，对整个宇宙而言，也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
但是，神袛的存在，就意味着对空间的争夺。神袛的神位，需要神国来承载；神袛的念力，需要信徒来提供，需要大量承载信仰的土壤。所以，每一个神界，都在极尽所能的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尽可能的收服、创造更多的位面，尽可能的扩大自己所辖星域的空间。这就像是滚雪球一样，每一个新神的诞生，几乎都意味着数以千万、亿万计的信徒，宇宙就这样不停的被扩张着、撕裂着。
其实，到了神王这个层次，大家内心中都已经明白，创世神创造的这个世界，主角应该是世俗的生灵，而不是通过无数生灵供养而强大起来的神。神的存在是低效的，是不符合这个宇宙进化规律的，这就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个时候，许多的神王，都不由得想起了几千年前那个独自一人登上天宫，站在创世神雕像的脚下，面对诸天万神的下界书生。他说，神的时代应该结束，接下来应该是属于人道的纪元了。他真的说错了吗？
“嗯。你的提案，朕准了。扩张的限制，就先从我们天界做起吧。不过，一切都要循序渐进，不要过激。我们要把时间留给众生。或许，变革的火苗，随时都会在某一个神界，甚至某一个下位面燃起，一切旧的秩序、规则，都会随之改变。”
姜云坐在高高的帝座上，悠悠说道。他的思绪此时已经不知飘往了何处。
在赤帝、青帝共同的推动下，天界极其周边星河的扩张，都进入了减速模式，一点点的开始固定形状，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在过去，天界平均每过一万年，几乎都会增加一座卫属神星，各种小位面更是多如恒河之沙，但这都成为了历史。
随着扩张的减缓，众神也发现，宇宙中频发的各种灾难，真的有在减少了。在为机会的损失而心痛之余，也多少感到了几分庆幸。
当然，这或许也和几千年前那次动乱有一定关系。那一次陨落的神王，也实在是太多了。
“劫生劫灭，劫来劫去；劫起劫落，苦海难渡.........不知是我渡众生，还是众生渡我？”
天宫之外的须弥山上，佛祖看了一眼宇宙中的某一个方向，一粒念珠跌在了莲座上，发出了一声轻叹。在他的身后，有一尊身形与他一模一样的黑影，正背对着祂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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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现在看来，我们这个宇宙，确实是平静了不少。宇宙中的灾难，实在是太可怕了；随便一道宇宙中的时空风暴，就足以摧毁一个神界，更不要说是下位面了。唉，老天爷果然惹不得啊！”
在一片山清水秀之间，月神依靠着姜云的肩膀，幽幽说道。
他们现在并不在天界之中，也不在任何一个神星，而是在某个下位面进行观察。这几百年来，他们又游历了许多的下位面世界，对这个宇宙如今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宇宙的平静，也只是暂时的。如果不能解决最本源的问题，迟早有一天，矛盾还会再度爆发。”
另一边，羲和声音清冷地说道。
这位倾倒天界的女神，此时腹部已经高高隆起，仿佛不染人间烟火的脸庞上，也多出了一抹温润的韵味。
“帝君，我们不是已经研究过好几个'创世王座'的投影了吗？能不能直接找到创世王座的本尊，将其掌控，然后重新调整整个宇宙的秩序呢？反正伱连天地之间的第二圣物都掌握了，再加上第一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月神点了点下巴，问道。
姜云摇了摇头，苦笑道：“不一样的。永恒与创造之神印王座，和其他的乾坤圣物相比，可以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而且，就算我能够强行将其炼化、掌控，那也不是说我就成了创世神，可以为所欲为了。准确来说，就算是真正的创世神还存在，祂们也打破不了这个自己创造的世界本身的守恒...........”
“唉，真的头疼。对了，那个浮藜天尊，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
月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应该撑不了太长时间了。毕竟，他经历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即便是投胎转世都已经不可能了。虽然很可惜，但这就是神王也不得不面对的命运..........”
姜云叹息一声，说道。
羲和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道：“我们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姜云怔了一下。
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前世”，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无可避免的代入了赤帝对于这两位神女的感情。甚至，有时候他都难以分清，这份情感究竟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赤帝？
她们，也会离自己而去吗？答案是肯定的。或许，整个宇宙里，只有自己和青帝等寥寥数人，拥有着真正永恒的生命；而羲和、月神，迟早有一天也要面对污染，也要和浮藜天尊一般，尘归尘、土归土。
看见姜云痛苦的表情，羲和瞬间就后悔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她将素手轻轻搭在姜云胸口，道：“帝君，这个宇宙之中，有着无数的神奇；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说的清呢？而且，神袛会面临'污染'，树木却不会。还记得我在家乡留下的那棵黄金树吗？其实，它也算是我的一部分。如果我真的离去了，就让我重新回到黄金树下吧...........”
“喂！”
月神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盯着羲和。
“大家好好的心情，怎么给你越说越糟了？什么去啊来啊的。哼，以帝君的能耐，让咱们两个永生，又有何难？七大圣物之中，不是有个什么'长生玉'吗？总之，不许再说这些了！”
月神说罢，似乎还在嫌刚才晦气一样，化出一根红绳在自己手上绑了一圈，在羲和手上绑了一圈，最后绑到了姜云的.........脖子上。
“轰！”
就在这时，远处的宇宙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震，三人脸色都是一变。
“怎么可能？那里是............”
推断出巨震传来的方位之后，姜云的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他“成为”赤帝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惊慌、恐惧。
“帝君，怎么了？”
看见姜云脸色大变，二女的心中，都是猛地一颤。
“混沌..........是混沌..........有人打开了混沌的封印...........”
姜云脸色苍白如纸，说道。这一刻，他的身躯，几乎在摇晃。
“混...........混沌？是创世神共同封印的那个混沌？”
月神和羲和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浮现出凡人见鬼一般的表情。
“是。这肯定是有人做的。现在到处都乱了，天界中枢一下子接到了好多讯息，各处神狱都被人打破了，诸界一片混乱。该死，是浮藜！”
姜云双手微微颤抖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让这个脆弱的下位面，彻底的灰飞烟灭。
“他怎么做到的？他想干什么？”
月神猛地瞪大了眼睛，说道。
“这已经不重要了。走吧。现在过去，或许还来得及！”
姜云低吼一声，说道。
“你要去对抗混沌？”
月神猛地抓住姜云的衣袖，仿佛被利刃削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不是对抗混沌。现在封印虽然有所松动，但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要现在重新加固封印，那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姜云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起来，说道。
听到这里，月神和羲和，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们和你一起去。”
羲和看着姜云，说道。姜云在她们的眼里，在她们手掌的温度中，都感受到了不容动摇的坚定。
“走吧。”
姜云长啸一声，拉着二女，撕破空间，离开了这个下位面，冲入了星空深处。
此时的天界一带，已经化作了一团乱麻，到处都是神袛的战场，局面惨烈万分；但姜云三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仅仅是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震动发出的方向冲去。
“吼！”
一尊尊神王，身上缠绕着黑色的气流，朝着姜云三人扑了上来，口中爆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他们身后的异象，已经完全化作了腐朽的漆黑。
这就是完全被“污染”占据后的神袛。许多神袛不愿意变成这个样子，都会在彻底被污染之前，主动消散于天地之间。而像这样的堕神，在彻底崩解之前，会肆无忌惮地发挥自己的力量，直到彻底毁灭为止。
“赤帝！”
其中有几位堕落神王，竟然吼出了赤帝的帝号，这并非它们恢复了清醒的意识，而是出于某种执念。这几位神王，仔细看去，竟然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当初请愿希望批准魔罗计划的神王之一。
“日月生辉光流转...........”
还没等姜云出手，羲和、月神就先动手了。她们二人双手相牵，身上绽放出照亮无尽遥远的日月光华，整片宇宙空间，都化作了神异的金银二色，那几位神王都被禁锢在了金银二色的光芒之中。
一道道轮光，金银交替，从它们的身上扫过，令它们发出无比痛苦的大吼，神王之躯开始飞速地瓦解。
“噗！”
姜云赤霄剑横扫而过。仅仅只是赤光在宇宙中一闪。那几位神王，就宛如蒸发一般，彻底从宇宙中失去了痕迹。
“走。”
姜云脸色阴沉，继续向着宇宙深处冲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帝君，你终究是来晚了！”
当姜云几乎来到震动源头附近时，一声几若癫狂的大笑声，在他的神识之中响起。